三月十四日,周日,天气晴。
现在是上午九点二十七分。
布吉岛的天空仿佛一块澄澈的蓝宝石,宝石的边缘零星点缀了几朵乖巧的云朵,金色的阳光不受丝毫阻碍的穿过玻璃窗,在会议室里留下一条条微微摇曳着的斑驳光影,即便最挑剔的巫师,也不会对今天气象监的工作提出半点质疑。
只不过现在会议室里的年轻巫师们没人关注窗外美好的天气。
大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会议室前面那座朦胧的结界上。
除了郑清。
察觉某位传奇巫师笑眯眯的眼神后,穿红袍子的助教同学立刻偏过脑袋,目光开始漫无目标的四处游弋——助教团的大会议室非常朴素与简单,天花板上没有华丽的吊灯、会议桌上没有新鲜的绿植、也没有穿着灰色制服的小精灵飞来飞去。有的只是挂在落地窗侧的深色窗帘、一排排呈阶梯状摆放的黑色硬木高背椅、以及讲桌后面两排沉默的文件柜——与其称它是间大会议室,不如说它是一间被改造后的阶梯教室。
不知不觉,郑清的视线又游回了会议室前排。
老姚还在看他!
男生下意识低了头,心底暗骂一声晦气,但立刻,他的耳边传来传奇巫师愉快的声音:“我提醒过你,在心底骂我的时候要给自己套好心灵守护类的魔法。我一进门,整个会议室里朦胧一片,就你像个大蜡烛似的肆无忌惮在屋子里燃烧,生怕我看不见你?”
郑清一个激灵,飞快的激活了塞在腰带内侧的几张符纸,一抹微不可查的咒光闪过,仿佛一层无形的胞衣,将年轻巫师紧紧裹在其中。
坐在旁边的希尔达或许察觉到身旁传来的隐晦魔力波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郑清勉强笑了笑。
只不过这笑容还未淡去,便僵在了他的脸上。
因为老姚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反应还算敏捷,是个合格猎手了……嗯?你在奇怪为什么还能听到我说话?我只是跟你说,你不加防护我能听到你的心声,又没说你加了防护我就听不到了,这很难理解吗?”
太犯规了啊喂!
郑清以手扶额,努力摒空杂乱的思绪,开始在心底默念多心经。
“一会儿再念经也不迟。”老姚聒噪的声音继续回荡在年轻巫师的耳畔:“既然你今天来了,意味着你想参加这个项目,对吧?”
郑清迟疑着,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姚教授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如果你接受这个项目,项目组将会以助教团的名义给你申请每天三个小时的‘额外时间转换’的时间,来保证你有充足的精力完成相关任务。当然,如果你现在打算拒绝,离开这间屋子之前,也需要签署一份严格的沉默契约。”
郑清终于忍不住,试探着在心底问道:“教授,您之前给我的回信里说‘不要在学习之外的其他地方使用时间转换器’……”
“那时你不是还没来参加会议吗?”
老姚反问之后,似乎‘看到’郑清后面想问的问题了,轻飘飘打断他的想法:“其他疑问你一会儿接受任务的时候再问吧,我现在同时跟这屋子里几十个人聊天,没工夫满足你的好奇心,听你的各种‘猜测’。”
说罢,他的声音径直消失在男巫脑海中,再也听不到了。
郑清愕然四顾,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会议室里许多助教都闭着眼,露出一副恭敬且严肃的表情——这绝不是普通入定后的模样。
台上的名字才刚刚叫到‘C’开头的卡洛儿,郑清不需要伸手掐算,就知道短时间内绝没有叫到自己的可能性。
与他不同,部分首字母靠后的助教并未规规矩矩坐在位置上发呆,而是拿出笔墨,或者批改学生的作业,或者研读艰涩的工具书,或者干脆绘制符纸、蚀刻阵盘,总之,很短时间内,会议室里的助教们就纷纷找到各自的事情,开始工作。
郑清也渐渐意识到今天这场会议漫长的缘故了。
因为每一个被叫到名字的助教,都会在那座结界里呆五到十分钟,而每次结界中最多只能容纳四个助教。
旁边的希尔达明目张胆的趴在桌上,开始打盹儿,郑清则没有他那么悠闲的心情,老老实实从灰布袋里掏出李奇黄教授的《标准药剂·大学二年级》,开始补自己的魔药课作业。
这样的作业他还攒了一大堆,永远不需要担心没事可做。
或许因为满屋子都是老师,只有他一个学生的缘故,郑清感觉今天学习格外专注,不知不觉竟然一口气把魔药课、炼金术、魔文、占卜等七门课的作业都写完了。
当他揉着手腕,收起桌上那份阴符学的作业时,耳边终于传来等待已久的声音——
“郑清!”
“在!”
年轻助教忙不迭起身,这才注意到会议室已经几乎全空了,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希尔达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当他走进那座朦胧的结界中时,才发现里面的空间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一条宽大的甬道堪比图书馆前的林荫路,路的两侧,四扇高大的拱门次第排开,其中三个拱门紧闭着。
郑清犹豫着进了开着的那座门。
空旷而巨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一张书桌,两张椅子。校工委副主任钱九周教授坐在桌子后面,左手边一沓厚厚的羊皮纸,右手边只有薄薄的一张。
他拿起右手边的羊皮纸,招手,示意郑清坐下。
“你是否同意参加助教团的‘小手’任务。”钱教授揉了揉眼角,言简意赅,显然这句话他今天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以至于话出口后不带任何语气,宛如被榨干的甘蔗渣般无味。
“同意。”郑清默默点了点头。
考虑到苏施君的那句‘参加’,以及自己与辛胖子签了契约却没打听到多少有价值的消息,再加上老姚提及每天可以增加三个小时‘时转’的允诺,郑清咬了咬牙,选择了接受。
“很好,那么你要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签字。”
钱教授在羊皮纸上点了几个位置,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笔架上的羽毛笔,同时出声宽慰:“不必紧张,都是一些非常普通的重复性工作,只不过因为太过枯燥而又有一定技术含量,所以需要找一些‘高级助手’帮忙……放心,学校会给你们提供丰厚的报酬作为补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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