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航行的时候,如果风大浪大,即使两船相近大声叫喊,也很难听清楚对方到底在说什么,而且航船也会尽量避免距离太近,以免不慎发生碰撞,所以在海上航行之时,必然会有一套旗语。
东海水师是楚国海上的主战力,旗语自然是必不可少,而江家的商队建立之初,是由东海战船护航,所以江家船队与东海水师之间自然也有一套在海上交流的旗语。
两边片刻交流后,江家船队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瞭望塔上的水兵禀报:“将军,他们是刚从海外贸易回来的商队,正在返航,他们请将军一路同行。”
沈凉秋吩咐道:“让他们在前面航行,我们跟在后面就可以。”
水兵打出旗语,很快又向沈凉秋道:“他们请我们过去用些食物,说是从南洋那边带回来的稀罕物。”
齐宁听到,含笑道:“这支船队是从南洋回来的?”心想江家能够将生意做到南洋,也难怪富可敌国,日进斗金。
这时候也依稀看到,江家的商船队确实庞大,竟有七八艘之多,紧要的是这些船只都是庞然大物,如同在海上游动的一群洪荒巨兽,行驶在最前面的那艘船,竟似乎比东海水师那十五艘主力战船还要庞大,所有船只的船头和船尾都飘扬着旗号。
因为沈凉秋这边打出旗号令江家船队走在前面,所以那七八艘庞然大物速度便快了起来,一艘跟着一艘从齐宁的眼前掠过,齐宁看在眼中,瞧见江家船队中间两艘船只吃水-很深,显然盛装的货物比其他船只的重量要大上许多。
“江家的船队,主要是在南洋那边贸易吗?”齐宁询问道。
沈凉秋点头道:“早在韩氏一族控制东海的时候,东海就已经开始与南洋有贸易往来,当年韩氏能够偏霸一方,其财力就是因此而来。江家重新开通贸易后,就是按照当年韩氏一族的航线,与南洋继续通商。”
“我在东海并无见到几个南洋人,他们可有船队过来?”
沈凉秋摇头道:“侯爷,据卑将所知,江家商船队主要是和柔佛、淡马锡、吕宋和爪哇等几个小国贸易,卑将虽然没有去过那些国家,但听说都是小国寡民,根本没有实力组成一支强大的商船队。海上一直都有海盗游荡,如果没有实力,还想着海上贸易,那就是羊入虎口。据说爪哇和柔佛两国曾经组织了船队,想要来我大楚贸易,走到半道上,都被海匪截杀,此后他们就断了念头,大楚和他们之间的贸易,也就只能指望江家商队了。”
齐宁暗想如果是这样,那么江家就等若是完全垄断了海上贸易,没有任何竞争,这样一来,江家的商队就像是一个聚宝盆,源源不断地产生财富。
“海匪没有打过江家船队的主意?”
沈凉秋露出一丝浅笑:“侯爷,谁都知道江家船队无论来回都是货物满满,那都是好东西,海匪又如何不打主意?只不过当年吃了一次大亏,海匪对江家的船队都有畏惧之心了。”
“吃亏?”
“那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沈凉秋回忆道:“那时候江家已经得到朝廷开恩,可以自己雇佣人手护航,卑将记得那一次拢共出了六艘船,当时海上还没有黑虎鲨这号人物,海匪们也都是各自争斗,那次七八伙海匪联手,计划劫夺江家的船队......!”
“结果如何?”
“海匪们损失了上百号人,还被江家夺了五艘船。”沈凉秋冷笑一声:“其中两股海匪就此被歼灭,没了名号。”
齐宁皱眉道:“江家船队的战斗力如此凶悍?”
“江家不缺银子,雇佣了上百号武师,东海早年有一个慧剑门的剑派,师徒共有十来人,剑术也都不弱,在江湖上还有些名号,被江漫天劝说之后,这一剑派全都投奔到江家,成了江家船队的护卫。”沈凉秋指着正向西航行的江家大船道:“慧剑门的人应该就在船上了。”
齐宁这才明白过来,心想如果这支船队有近百号武师,那群乌合之众的海匪要与江家船队短兵相接,无疑是自取灭亡。
“江家声势如此,会不会尾大不掉?”
沈凉秋道:“朝廷不希望东海和南洋的贸易断绝,东海有近半数的赋税是三大家族缴纳,而三大家族的赋税,又有一半是江家缴纳,换句话说,整个东海有两成的赋税是江家贡献,一旦海上贸易断绝,这两成赋税自然是无法缴纳。我大楚与北汉南北对峙,虽然秦淮大战之后,都在休养生息,但时机成熟,迟早还会决一雌雄,朝廷需要养精蓄锐备战,这江家的赋税,自然是不能断的。”
齐宁颔首,知道沈凉秋说的确实是事实。
“以前江家每次贸易,都要水师派战船护航,一次两次可以,若长年累月这样,总是不妥。”沈凉秋淡淡道:“水师是为大楚效命,总不能为一个商贾效命。后来户部那边上奏朝廷,恳请朝廷赐下特旨,准许江家自行雇佣护卫,朝廷也准了户部所请,不过规定雇佣护卫的人数不得超过两百人。江家得了旨意,很快就雇佣了武师,这些人身手都是不弱,江家付的银子也多,再配上船上的水手,上上下下加起来三四百人,海上的群匪吃了当年那次亏,便再也不敢与江家为难了。”
齐宁心想如果只是保持在两百人,那倒也不会形成太大的气候,江家就算富可敌国,但只要没有军队,处在东海水师的监控之下,那也翻不起大浪来。
天黑时分,两支船队早已经合二为一,江家商队的六艘大船在前方如同一条直线般航行,沈凉秋这边的三艘船则是尾随在后方。
等到天边升起一轮明月,所有船只也都放慢了速度,齐宁忽听外面有人叫喊,出了舱来,迎面碰上了沈凉秋,见齐宁出舱,沈凉秋拱手道:“侯爷,那边派人过来请我们过去吃杯水酒,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水酒?”
沈凉秋解释道:“此番带队贸易的是江漫天的三弟江易水,他主要负责带队往来贸易,江家每年快要到过年的时候,都要送些东西去水师,也都是这江易水送过去,大都督并不喜欢和他们交往,所以都是卑将与他们打交道,和这江易水也算是熟人了。”
齐宁含笑道:“他知道我在这里?”
“没有侯爷吩咐,卑将不敢将侯爷的身份向他亮明。”沈凉秋道:“江易水派了船过来,说是从爪哇带回来美酒,所以.....卑将不知侯爷是否愿意过去尝一尝。”
齐宁想了一下,才笑道:“既然都派船过来相请,沈将军又何必拒绝?我倒也想尝尝爪哇带回来的美酒究竟是什么样子,就借着沈将军的光一起看看又何妨。”
“卑将不敢!”沈凉秋忙道。
两人到了船舷边,果见到一艘小船就在边上,这自然是从大船那边放下的小船,沈凉秋抛下绳梯,请了齐宁先下船,等齐宁下去之后,才跟着也下船去,两人到了小船上,四名水手立刻划船,这四人的臂力极大,如同机械一般,小船破浪前行,夜晚船队走得慢,所以小船加快而行,反倒是很快就超过,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赶到最前面那艘船的边上,从大船的船舷边丢下来铁铆,水手将铁铆勾住小船的船头船尾,上方便似乎有机械将小船拉了上去,只是片刻间,已经与大船船舷平行,齐宁站起身,见到大船上灯火明亮,此时一名锦衣中年人正笑盈盈地在船舷边等候。
那人大概三十出头年纪,长相与江漫天倒有六七分相似,看上去更显儒雅,文质彬彬,脸上带着温和且亲切的笑容,等齐宁和沈凉秋上了船,那人向前几步,拱手道:“佳客驾到,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齐宁也是含笑拱手还礼,沈凉秋也是拱了拱手,道:“江三少远赴南洋,这一趟辛苦了。”
那人立时笑道:“不敢不敢,沈将军,三少是年轻时候别人的调笑之语,绝不敢得沈将军如此称呼。”看向齐宁,齐宁已经笑道:“我是刚从京城调派到东海水师,以后要在沈将军麾下历练,我姓宁!”
“原来是宁小兄。”江易水笑道:“沈将军能够前来,已经不胜之喜,宁小兄也能赏光,更是蓬荜生辉,快请!”抬手做出请势。
齐宁扫了一眼,见到这艘商船气派非常,笑道:“沈三少这里金碧辉煌,是在不能称为蓬荜了。”
江易水又是一阵长笑,三人径自到了船舱之内,齐宁进去之后,瞧见这舱内布置的十分华贵,身处其中,倒像是在达官贵人的雅室之中,中间一张圆桌上早已经摆好了酒菜,江易水竟似乎是看出齐宁心思,解释道:“我们去往南洋贸易,要与他们做生意,当地的达官贵人有时候会登船看一看,所以将这艘船布置成这样,也是向他们显示我大楚为天朝上邦,有足够的实力与他们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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