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下,又接着道:“他们见我平安归来,将我围起来询问我状况。后来兄长回忆说,当时的我傻笑个不停,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他们都以为我被马踢到了脑袋,给踢傻了。”
马云禄‘噗嗤’笑出声,又接着道:“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在笑什么,也许是在笑绝处逢生,也许也是在笑遇见了你。我只笑不说话,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求兄长教我习枪法。自那以后,我每天入睡前都会回忆你在沙场上挥舞银枪的身姿。我遇见的两个使枪的人都如此厉害,令我崇拜,一个是兄长,一个就是你。我下定决心也要学好枪法,并且我在心里默默立誓,今后我的夫婿一定要同兄长一样厉害。可世间哪有能越兄长之人呢,世人都说兄长之勇不亚于当年吕布。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你的勇力也不下于吕布。”
赵云思索片刻,不待他回答,马云禄笑着道:“不管别人有没有这么想,反正在我心中,你和兄长都要比那吕布还神勇。见过你的身姿后,我觉得我们西凉男子也并不能谓英勇无敌。我找不到中意的夫婿,旁人都在私下议论我是老姑娘。可那又怎样?我才不惧他们的非议。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嫁给我所爱之人。父亲去世,兄长担起家族大任。即便是在我们家族最落魄无援时,兄长也从没想过以和亲的方式牺牲我,而换得家族的安宁。父亲和兄长是世上最疼爱我的人,我也很感激他们。可在那之后,有一段时间我陷入了迷茫。我不知道我想做的事是什么,我不知道我所爱的人又究竟是谁。一直到我跟随兄长来到这里,再次遇见你,我明白了。今后我想做得事,便是和你、还有兄长,一起驰骋疆场,并肩杀敌。对,就是这样,那模样一定很威风。当我好不容易搞明白,你拒绝了我的亲事,兄长也病重。”
说着,她垂下眼帘,无奈一笑:“旁人都觉着我命好有福,可真的是这样吗。”
她是个坚强的姑娘,她不轻易流泪。即便是在最艰难昏暗的时候,她也想把笑容留给至亲之人。
赵云一直在认真安静地听着,他侧过脑袋望她一眼,想安慰她却不知该如何启齿。
因为他也是带给她伤心难过的人。
“你很爱你的夫人吗?”马云禄轻声问道。
不曾开口的赵云,这才道:“嗯。”
“能和我说说,你为什么那么爱她,或者说你爱她什么。”
赵云迁思回虑,一时间他倒有些说不清,“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人可取代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马云禄低喃道:“没有人吗......”
接下去轮到她开始聆听。
“有段时日我一直在为寻不到明主而烦忧,直到我第一次见到娘子。也不知为何,见到娘子之时我便豁然许多。”
他还记得那一日,她身着青衣坐于古树下,手中翻阅着绿皮医书。
许是那日各种明亮欢快的颜色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心情不再郁郁。亦或是她这个明媚的人,不止让他眼前一亮,更让他蒙尘的心洁亮。
“第一眼你便瞧上了她?”
就像我第一次遇见你一样,马云禄心中默道。
赵云又思忖了会儿,他摇摇头。
“那么你对她是日久生情?”马云禄再次追问道。
她似乎燃起了星点希望,原来他是一个长情的人。
“不,我不是此意。”赵云解释着,“我只是不太赞同你说得‘瞧上’。”
“什么?”难道不是这样吗。
“天下男女欢爱也许大都始于此,它容易也简单。正因如此,它也未免浅薄。”
可你分明是瞧上了你娘子,马云禄撇撇嘴。
“从一开始我甚至不太敢对娘子抱有什么想法。”他诚实说来。
对,不太敢。其实他也早产生过那么些想法,男女想法。当时他只一心托付于家国,可后来终是情难自禁。
“为什么?”
“我的娘子可不是一般人。”赵云的嘴角扬起一笑。
她不便是功夫厉害了些嘛,怎么就不是一般人了。马云禄有些不乐意。
“她不是一般人,我知道。”赵云又重复了句,“所以有时候我会认为,我不配站在她身边。”
只配站在她身后。
“你干嘛这样想?”马云禄责怪道,仿佛在为赵云不平。
在她看来,赵云怎会配不上那个凶悍小娘子呢。该是那娘子配不上他才对。
赵云不答话,笑着摇摇头:“不是‘瞧上’,是‘守护’吧。娘子是我一生要守护的人。”
“这样。”马云禄的情绪又低沉下,“真的吗?”
这岂能有假。
赵云点点头,沉吟道:“我仔细想了下,也许又如你所说,当初我便是‘瞧上’了娘子。也许也是你说得,日久生情。我自己也有些分不大清。”
可不论是哪一种,都是她,这就对了。
分不清的原因,大概从最初他便认定了她。所以之后每每都像是水到渠成,自然又理所应当。
你也不必分清,马云禄涩涩想着,“她真的有那么好吗?”
“好若从我嘴里说出,好像不大有信服力。”赵云轻笑道。
这倒是句实话,也说中了马云禄的心理。她既是你娘子,你又那么深爱她,自然会觉得她好。
明明知道答案会是这样,可偏偏不死心一定要问出口。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小公主自己也迷惑。
“但,是这样不错。”赵云认真道。
马云禄讶然问道:“比如呢。”
“如果要这样说得话,那可太多了。”
多得他都数不清,而娘子的事他却不大愿与人提起。
保护她的人,不止是曹操。
赵云沉沉说着:“娘子一路陪我走过,其实她比我更辛苦。”
“她辛苦?”马云禄不以为然。
“最低谷是娘子扶持我走过,而最辉煌也都是娘子的功劳。”这句话的意味有些深,赵云说起时神态也异常坚决。
马云禄甚至看到他拳头握紧,而她的心仿佛也随之紧揪在一块。
虽简单的两句话,她却也知道里面包含了多少辛酸与甘苦。
那是她永远都比不上那小娘子的。
赵云岔开话题,不再提及有关他自己:“你平日里也应该看得到,军师夫人和其他女眷都爱与她在一块玩闹,主公、军师、翼德也常常是宠让着她。说来我都有些惭愧。”
马云禄点着头,这些她自然都看在眼里。那小娘子如若人不好,身边又怎会围绕着那么多人呢,并且那些人也都对她好。
那小娘子果真那么招人喜爱吗。
马云禄还没来得及思考,便反驳着赵云:“你不必惭愧,你对她也很好。”
“是吗?”赵云反问道。他将一只手搭在膝盖上,目眺远方。
马云禄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停,“真的。有时候,我都很羡慕她......”
她小声说着。
说完后,她小心地瞥他几眼。似想从他的面上瞧出些什么。
赵云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抿着嘴,而后舒一口气。
被马云禄察觉到,她不理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呃?”
“就是,呼。”马云禄模仿着他刚才舒气的动作。
比起原尊,小公主的动作自然是夸张上许多。
赵云被她逗笑,“你挺有意思。”
马云禄娇羞地咬着唇,随后和他一同笑着。
“我只是听你那么说,心里边放心不少。”
马云禄思索着开口:“你是怕你对她还不够好吗?”
赵云点着头,这种事一般外人看得最清。
“你对她已经足够好。”马云禄再次让他安心,“可我不懂的是,你为什么要担心这个呢。在你们中原,丈夫就是女人的天,女人凡事都要听从丈夫的,不是吗。”
“不是所有的夫妻都这样,旁人也许会这样。”
“那你们不是这样的?”马云禄歪斜着脑袋问道。
“我自然也希望我是她的天,不过却是能保护她的天。我也不必她对我凡事听从,我只想好好对她。”
马云禄的印象之中,赵云应该是个冷酷漠然的男子。这也正巧对了她心意。
这世上对她事无不遵,令无不从的男子多了去,唯独赵云和他们不一样。
可照今日看来,是她错了。他不过是分人看对象罢了。
“你还要怎样对她好。”马云禄不满地嘟囔道。
“自是将最好的给她,为她做到最好。”
赵云说这话时,面色有些凝重。他好像藏着什么心事。
马云禄总是不放过他丝毫的异样,而他在她心中留下的反差,也使得她愈加好奇地想要去了解他。
“我还是刚刚那个问题,你为什么担心,你在担心什么。”
“也谈不上是担心。”赵云释然道,“只因为这世上还有同我一样想对娘子好的人,所以我务必对娘子更好。”
“哦?你说得和你一样的人,是指?”马云禄以为,应该不是指军师或军师夫人他们。
“这个我就不便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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