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并不是业孽!
要看杀的人,是不是该杀的人。要看杀人的目的是什么。
不要为了杀人而杀人。
他一向很喜欢去观察对方的眼神,一个人可以伪装自己,也可以戴上面具。但他最深处的灵魂是什么,眼睛是藏不住的。尤其是喝了酒之后的眼睛,什么都藏不住。
权女婿的眼睛,纵然令人毛骨悚然,充满了杀伐的戾气。可他眼底足深处,却是坚定不移的。
至少他可以确定,权女婿在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是问心无愧的。
他的阿宁,到底没有看走眼。
冯教授高高的举起酒杯,他举起酒杯的手,都有些摇摇晃晃的了。碰了碰权煜皇面前的酒杯之后,他杯子中的白酒,几乎洒了一大半。
“权女婿,你这个回答,我很满意。”
权煜皇颔首,似笑非笑的看着已经有些失态的冯教授,“岳父满意就好。”
“所以,咱哥俩得喝一杯!”
哥俩?
还咱哥俩?
安宁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明显冯教授这就是喝醉了么。
连辈分都给搞乱了。开始跟自己的女婿称兄道弟起来了。
这不是喝醉了还能是什么啊。
冯教授如果跟权煜皇是相亲相爱的‘咱哥俩’的话,那她跟权煜皇是什么关系啊?她是叫权煜皇权叔叔呢,还是该叫冯教授为冯大哥?
搞笑!
“我说师父,回答的好了还要喝酒啊?不是只有回答的不满意了才要喝酒么——”
“安小妖。”权煜皇斜睨了她一眼儿,示意她别凑上来打岔,“听岳父的,喝一杯。”
两个男人一碰杯,又是一杯酒下肚。
冯教授一手抓着权煜皇的肩膀,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也摇摇晃晃,感觉随时都会从椅子上给跌下去。
权煜皇单手稳稳当当的就扶住了冯教授,示意安宁不用担心,有他在,怎么可能会让冯教授摔倒?
于是已经伸手去扶冯教授的安宁,便收回了爪子。
权煜皇闪了闪妖眸,“岳父,你问完了,轮到我了?”
“好,你问什么。我一定回答的让你满意至极。”
一旁眼亮儿的陆师爷拿眼神扫了扫小追命,正解决剩菜的小追命二话不说,筷子往小茶几上一拍,奔赴沙场——哦不对,是酒场了。
“冯教授,我吃饱啦。你还喝不?你不喝的话,我就上场了啊。”
很明显,这是给冯教授的台阶。
冯教授虽然喝的有点上头了,但还不至于喝的烂醉如泥,神志不清。
他笑呵呵的就从台阶上走了下去,一把抓住小追命,把他按在自己的旁边坐下,“小家伙儿,你嘴馋了啊?好啊,你来帮我跟权女婿喝。”
小追命心里都快把陆师爷给骂的就差挫骨扬灰了,脸上还得笑嘻嘻的陪着冯教授。
“嗯呐!”
权煜皇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杯白酒下肚,“岳父,你不将安小妖接到你身边的真正理由,到底是什么。”
冯教授虽然喝的有些微醺了,也没有到达酒后吐真言的地步。他一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猛地把嘴巴一抿,第二个下意识就是去伸手摸烟盒。
很明显,这是一种拒绝回答的态度。
权煜皇并不着急,他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可在某些时候,比如说是猎物已经落网,只等着他收网的时候,他却是有耐心极了。
一个好的猎人,必须要有耐心。
安宁莫名其妙的看着权煜皇,心中却也已经有疑团渐渐的开始升腾。
权煜皇主动提出要跟冯教授玩儿什么你问我答加喝酒的游戏,肯定是有他的目的。永远都是带着目的性的。说的好听点,叫谋定而后动,叫深思熟虑。说的直白点,就是这男人做任何的事情,那都是带着目的性的。事无大小,没有利益可图,权五爷是懒得做多说一个字儿的。
听到权煜皇提出这个游戏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权煜皇是有事情想要从她师父的口中知道。而且很有可能是跟她老爸有关系的。跟她老爸有关系的,自然也就是跟权家深仇大恨有直接关系的。
可她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权煜皇会提出这个问题。
冯教授不把她接到自己的身边,原因很简单啊,师母死活不同意啊。这有什么可问的?
难不成,师父不把她接到自己身边,这背后还有什么其他的隐情?
看到已经喝得手脚不稳当的冯教授,小追命特别自觉地帮冯教授拿了一根小白棍,直接放在了他的嘴边儿。权五爷今儿也给足了冯教授面子。
估计这是在场中除了冯教授之外,众人第一次看到权煜皇主动给什么人点燃吧。
他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这种‘低姿态’是他对冯教授这个人的尊敬,更是一种对父亲的尊敬。
狠狠的吸了一口香烟,冯教授的眼神开始有清醒的回转。他的手,已经不那么的颤抖了。
半响,冯教授才深深的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女婿。
“不愧是九处的BOSS,提出的问题尖锐的令我有些措手不及。”
他猜到了权女婿的问题一定会很尖锐,也很让他难以回答。不然,权女婿又何必跟他玩这个他喝一小杯,他却要喝一大杯的游戏呢?摆明了是欺负人的游戏,代表着权女婿的问题,很难回答。
他虽然猜到了这一点,却还是没有料到。权女婿的第一个问题,就尖锐的直戳他的心尖儿不说,还正中红心。
看来,他还是有点小瞧了九处的权五爷。
冯教授的这个态度,很显然他没有将安宁接到自己的身边照顾,这背后就是另有隐情。
连安宁,在等待冯教授回答的时候,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了起来。
“岳父,如果你很难开口的话,就不用回答了。”权煜皇将冯教授的酒杯举起,“答案,我已经猜到,你喝一杯就过去了。”
冯教授却摇摇头,推开了权煜皇端着酒杯的手,“是很难开口,但不是无法开口。你让我想想、想想……”
想想该从何说起,该怎么说。
包括小追命跟陆越川在内,所有人都安静的等待着冯教授的下文。
安宁忽然抓起自己的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她估计她师父的回答,一定是不怎么愉快的事情。她还是喝点酒,做点心里准备的好。
看来这个回答,的确让冯教授很难以开口。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看看权煜皇,又看看安宁。
最后,冯教授轻轻的闭上眼睛,一声叹息,在几人耳边响起。
“因为……我不能把阿宁接到我的身边照顾。不然,我跟阿宁都会有性命之忧。”
权煜皇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他扯了扯嘴角,表情阴沉了几分。
“收到老安意外身亡的消息,我就着手在准备把阿宁她们母女俩接来京城,阿宁她师母固然是反对的很强烈。但我心意已决,这是我答应老朋友生前的唯一嘱托,我绝不可能食言。阿宁她师母也了解我的性格,虽然很不高兴,她还是勉强的接受了。甚至……阿宁她师母都已经考虑跟系里申请,换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可就在我启程去接阿宁她们母女俩的时候,曹无德找到了我,他告诉我,我被人盯上了,让我自己注意点。”
随着冯教授打开的话匣子,安宁时隔了将近二十年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她师母一直被她也被众人那样深深的误会着。她也才终于知道了,她师母为何会如此的讨厌她,厌恶她。
原来,师母为了她,被人误会了整整二十年。
想想看,师母是该厌恶她的。
如果她因为一个没有关系的孩子,而被外界,甚至包括大姐跟陆师爷他们这样误会,还没有办法替自己解释一句,她也一定讨厌极了这个孩子。
师母厌恶她,是理所应当的。
“阿宁,你师母的性格的确是有些……不太好相处。可师父想要你知道,你师母不是那么恶毒的女人。她的心胸没有那么狭隘,狭隘到无法接纳一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
“师父,我现在都知道了……”安宁闭了闭狐狸眼儿,“是我误会师母了。”
等师母回来了,她一定要好好的跟师母道歉——不,还是算了吧。这么突然的道歉,别说是师母了,她都觉得很难为情。
一家人,道什么歉?不需要的。
她以后加倍的补偿师母,对师母好就是了。
就像师父说的,她师母的性格的确是有些难以相处。可他师父娶的女人,能有多差劲?不会差劲到哪里去的。
师母是有些贪财,也很斤斤计较。可那不也是现实生活给逼的么?
如果没有师母的精打细算,处处计较,冯教授搞不好早就饿死在学术研究里边了。
她欠师母的,又何止这二十年的误会?
再怎么不喜欢她,一看到她就是横眉冷对的,没有过一次的好脸色,可每一次她到家里来,师母都还是会给她做饭吃。
师母心中有怨,很正常。
她真的可以理解,不是放马后炮。真不是。
“曹无德跟我说我被人盯上了,他让我自己注意点。因为盯上我的人,很有来头。别说是我这个没有靠山的穷教师,就是曹无德他的主子,都得狗腿儿的巴结盯上我的人。曹无德问我,我到底干了什么事儿,才被这样的大人物给盯上了。我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我手上的确是接了几个案子,但都不可能会牵扯到这样的大人物。那时候,曹无德是知道我要去把一个亡故老朋友的妻女接到自己身边照顾。他提醒我,这件事还是暂时缓缓的比较好。因为我被人盯上了,我自己都很危险,不好再把老朋友的遗孀给连累了。我觉得曹无德说的有道理,就退了火车票。打算再观望几天看看。”
安宁复杂的咬了咬粉嫩的唇瓣。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在。当年如果不是曹大律,或许她跟师父还有师母,都被人盯上,落得个跟老爸一样的下场了。
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害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她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原来要感谢的人,有这么多啊。
眼下看来,曹大律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及时了。
她的恩人里,曹大律也占据有一席之地。
曹大律不但救了她,更救了冯教授和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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