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越川皱了皱眉头。怎么连南宫也这样儿?
从外边回来之后,五爷明显有心事儿,但他明着按着问了好几遍,五爷都不肯跟他说。现在南宫也这样儿。有事儿,只能跟五爷一个人说?什么时候,他成了被排除在外的那一个了?
心中,挺不是滋味儿的。可转念一想,陆越川便也释然了。
那毕竟是南宫家跟权家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他跟南宫和五爷的感情再深……说到底,他姓陆。他不姓权,更不姓南宫。
念及于此,陆越川正打算默默的离开,把空间留给权煜皇跟南宫姬。
谁成想,那个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安宁的男人,脑袋后边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身体都没有转动一下,却准确无误的抓住了陆越川的手腕。
“五爷对你,没什么事儿是需要隐瞒的。陆越川,你留下,不需回避。”
陆越川张了张嘴,看了一眼南宫姬,叹了口气儿,轻轻的拨开权煜皇抓着他的手,“五爷,我晓得的。咱们兄弟三个人,不说两家话。既然南宫说要单独跟你谈,那我想,我暂时还是回避一下的好。我也晓得啊,南宫没有要避着我的意思,咱们是兄弟。就先让南宫跟你说了吧,成不成?回头,你们两个人总要告诉我的。瞒我,你们两个人真是瞒不住的。不管是五爷你还是南宫,你们做什么事情能绕得开我啊?到最后,真正去办事儿的人,不还是我么。好了五爷,你先跟南宫聊吧。有大半年的时间没见了,你们两个人也得说点掏心窝子的话不是?你们聊,我去旁边看看战狼。那小子身板硬,我想要不了那么久的时间,他肯定快醒来了。”
说完之后,陆越川冲南宫姬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别担心,他不会这么小家子气,有什么被排挤的感觉。
南宫姬抿了抿嘴唇,在跟陆越川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拉住了他的手腕。
陆越川抖了抖眼皮,语气十分无奈:“南宫……”
“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但事关南宫家,我——”
“瞧你,我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吗?难不成在你心里,咱们兄弟这么多年的情分,这么容易就能产生介嫌的啊。好了,我都明白。事关南宫家,也事关权家,你跟五爷先谈。我说过了啊,到最后,出面办事情的人还是我。”拍了拍南宫姬的手背,陆越川闭了闭眼睛又点点头,“跟五爷好好说,兄弟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嗯?”
南宫姬沉重的点头,“嗯。”
“那你们聊,我就在旁边看看战狼。”陆越川最后递给了南宫姬一个小心说话的眼神,便出去了。
南宫姬站在病床后边,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权煜皇,伸了伸手,又张了张嘴,到底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权煜皇也只是握着安宁的手,专注且深情的望着她。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到了最后,还是南宫姬打破了这份沉默,“五哥。”
“多少年没听见你跟陆越川这么喊我了。”权煜皇依旧对背着南宫姬,似乎有些感慨的说了一句。
小时候起,南宫姬跟陆越川就以权煜皇马首是瞻,三个人干什么都在一起。权家还没出事儿的时候,这三个人就凑在一起了。爬高上树,骚猫逗狗,男孩子干过的那些坏事儿,他们一样也没落下。三个人,有执行力强的,有出谋献策的,还有劝不住只能同流合污,完了还帮忙放风的。反而是权煜灏,人权煜皇的这个亲弟弟,倒好像成了不相干的人。每次权煜灏想找自家五哥,都得先经过陆越川跟南宫姬这俩人才行。
小时候的权煜灏是被大姐当做女孩子养大的,他留着长长的头发,梳着漂亮的辫子,穿着小裙子,俨然就是一个可爱的小丫头。别看陆越川现在对权煜灏是又宠又纵容,但小时候,陆越川最不喜欢的就是权煜灏。也不是不喜欢吧,陆越川总觉得权煜灏一个小姑娘,怎么总追在他们这些男孩子的屁股后边。没走两步,就要抱抱,喊累哭鼻子的。而且还经常拖后腿。他们三个人想干点什么坏事儿,权煜灏绝对是拖后腿的那个。
还是人南宫姬,从小就性子温和,对谁都是很温柔的。每次陆越川嫌弃权煜灏的时候,南宫姬总会把权煜灏抱在怀里,告诉陆越川,别对小女孩儿这么刻薄。权煜灏从小就喜欢粘着他五哥,走路都还不稳当的时候,就追在权煜皇的屁股后边。权煜皇打小也宠权煜灏,不管权煜灏有多拖后腿,他都带着权煜灏,走哪儿都带着。
权煜灏虽然被大姐当做小姑娘在养,可他有时候也执拗的厉害。爱撒娇爱哭鼻子是不假,可他也挺倔强的。甭管陆越川有多嫌弃他,他就是要跟着他们三个人,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走。后来慢慢的,陆越川也就习惯了他们的屁股后边总有一个拖油瓶的权煜灏。
最开始的时候,陆越川跟南宫姬也不叫权煜皇五哥。会叫他五哥,也是因为权煜灏总奶声奶气的,五哥五哥的,这样的叫着。慢慢的,陆越川跟南宫姬便也学着权煜灏一起,开始喊权煜皇五哥了。
权煜皇在几个人里边,年纪本来就最长不说,几个人又都以他马首是瞻。叫他一声五哥,陆越川跟南宫姬都服气。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权煜灏就不再叫他五哥了。再后来,陆越川跟南宫姬也不再叫他五哥,而是改叫五爷。
这一眨眼,权煜皇已经十多年没听见这一声‘五哥’了。
想想看,居然也挺怀念当年那段日子的。
南宫姬看着那背影,心里一酸,眼眶一红,“五哥。”
‘扑通——’一声儿,南宫姬就跪下了。
权煜皇背对着他,轻轻的帮安宁把被子掖好,都没有转过身去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南宫姬,“有话,说话。”
南宫姬跪在地上眼眶通红,“五哥,我对不住你。”
“你要是真对不住我,我今儿就不会见你了。南宫,起来。”
“我不能起来。”
“干了对不住我,对不住权家事儿的人不是你,是南宫家。你又凭什么给我跪下道歉?就算要跪下道歉,也得你父亲来。”
“父亲他……的确是做了错事。可我——”南宫姬咬咬牙,“五哥,明明南宫家做了那样的事情,可我……我一直陪在你身边,我竟然一无所知。我还义愤填膺的对陷害了权家的人破口大骂,明明……南宫家才是——”
“南宫家是南宫家,你是你。”权煜皇放下握着安宁的手,直起身子,“我还不糊涂,分得清楚。你以前不知道,不怪你。”
缓缓的侧过头,权煜皇一字一句,问的认真,“南宫,你以前知道么?”
“我不知道。”南宫姬狠狠的摇头,“五哥,我如果知道的话,我我——我或许会为了南宫家,为了父亲,瞒着你。但我再没有脸面出现在你的面前,以你的兄弟自居。我是不敢再见你的。”
“这是你的心里话,我信。”权煜皇眯了眯那双漆黑的妖眸,“南宫,你起来。”
他已经用上了命令的语气。
“五哥,我想求你。”
“求我什么?”
“我想求你放父亲一条活路。他年纪大了,人也已经因为中风瘫痪在了床上,现如今连上厕所都需要护工的帮助才能完成。父亲这样,跟死人有什么区别?你就放过他,让他再苟活几年好吗?我知道父亲作孽深重,他凭借着跟权家的关系,依靠着权先生的信任,亲手更改了权氏集团的账目,才令权先生身陷囫囵,难以自证。可父亲现在……他现在已经得到惩罚了。在我看来,不过才五十出头的父亲便中风瘫痪,这就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五哥,你就看在咱们兄弟的份儿上,绕我父亲不死,可以吗?”
权煜皇英俊的脸庞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可他那双漆黑的妖眸之中,却波浪翻涌。可惜,南宫姬低着头,并没有看到他的眸子。
南宫姬只是不停的在求他放过自己父亲一命。
权煜皇闭了闭漆黑的妖眸,再睁开的时候,他那双漆黑的妖眸,已经重新波澜不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问,“南宫,你今天回来,就是为了求我放过你父亲一命?”
仅此而已吗?
南宫姬是个真正的君子,他抬起头,直起身子,“不是。除了求五哥绕我父亲一命之外,我这次回来,更是为了告诉你,父亲人虽然已经中风瘫痪躺在床上,可他并没有对自己曾经陷害过权家的所作所为感到任何的愧疚和后悔。”
“是了,你父亲人虽然瘫痪在床上,可他脑子清楚的很。”权煜皇单边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儿,“南宫老爷子果然不能小觑。他人都瘫痪了,可做事情还是那么果决狠辣。”
“五哥?!”南宫姬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你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权煜皇轻蔑的眯起漆黑的妖眸,微微上挑的眼尾,泄露出丝丝的冰凉杀意,“不如你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南宫姬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父亲现在毕竟瘫痪在床,很多事情他就算做得出,却也是力不从心。我到底是南宫家唯一的儿子,未来的族长,尽管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情一定得瞒着我。可底下的人,或许是想巴结我这个未来的族长,也可能是觉得父亲已经力不从心吧,又可能是底下人晓得我跟五哥的关系,不愿意再让南宫家继续犯错……不管原因如何,底下人把父亲的计划告诉了我。我知道以后,便立刻赶了回来。”
“是为了通知我,还是为了阻止南宫家一错到底?”
“五哥,这有区别吗?”南宫姬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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