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出来,不要磨蹭!”
刘会川负责引路,带着明军抓捕高级军官家属,并且对这些人进行身份甄别。
和南军司的子母两城,汉人士兵大多住在城外,甚至是离城三四十里的河谷农村。他们平时需要自己种地,打仗之前有人来征召,低级军官负责具体拉人,带着村中男丁一起入伍。
只有党项人,才能够住城里,他们平时防着汉人。
当然,汉人工匠及家属,也是允许在城内生活的。乃至于必须住城里,免得他们逃去汉地,又或者转移不及时被宋兵掳走。
转眼天黑,刘会川的妻儿被带来。
虽然老婆是白捡的,儿子是别人的,但刘会川很重视这个家,因为除此之外他已经别无牵挂。
若非他是低级军官,妻儿都不准躲进城内。
其余汉人的家属,只是向河谷北方转移而已,许多已经被李彦仙给俘虏了。
“自己在城里选处房子,把家人安顿好,随俺去见将军!”那个负责传话的明军军官吩咐道。
“是!”
刘会川大喜过望,但也不贪心,只选了处不大不小的宅子,那里以前是一个党项军官的住所。
安顿好妻儿,刘会川欢欢喜喜出门,一路看到民夫打着火把搬运尸体。
他被带去和南军司衙门,里头正在连夜开会,刘会川站在外面等着。
足足等待两刻钟,一些军将出来,刘会川便被叫进去。
那个叫杨志的大明将领,表情非常和蔼可亲,微笑着对他说:“自己寻一张凳子坐。”
“是。”刘会川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坐下。
杨志明显打听过他的底细,问道:“横山那边的人?”
刘会川点头:“是。”
杨志说道:“去年西夏趁虚而入,横山州县被窃据大半。你的家人若还活着,恐怕也被擒生军给掳走了。这等深仇大恨,想不想找西夏人报仇?”
过去十年,刘会川的心境一直在变。
刚开始做农奴,一直试图逃跑,只不过他非莽撞性格。瓜州太远,逃回汉地极不容易,而且被抓到的逃奴也下场很惨。
后来做了撞令郎,也想要趁机开溜,但始终找不到机会,更怕逃回去被宋军割脑袋领赏。
直到当上军官,才终于安稳下来,甚至想要变成真正的西夏人,今后奋勇作战搏一个富贵前程。
然后就是躺平,农奴出身的撞令郎,没有任何前程可言!
现在,刘会川终于被唤醒了,他记起自己是汉人,他跟西夏有血海深仇。
噗通跪在地上,刘会川说道:“俺愿随将军作战,把西夏人全部杀光!”
杨志微笑道:“和南军司城,今后改名叫定西堡。活着的撞令郎分为三种,一种是我军进城就倒戈的,每人可分三十亩地;一种是杀到军司衙门才倒戈的,每人可分二十亩地。还有一种,是城外作战时俘虏的,每人可得五亩地。”
三十亩地?
刘会川听得两眼冒光。
这都是河谷之地啊,在西北已经算得上良田。
刘会川觉得很多,杨志却无所谓。
这里不缺地,只缺种地的人。宋徽宗时期的河湟政策,是只要愿意长期在此戍边,一个士兵可得二百亩地!结果还没人愿意来,来了也一两年就要逃走大半。
为了尽快恢复农业生产,就连那些俘虏的汉人,杨志都要分给田产耕种。
“既然分了田产,就要为朝廷打仗,”杨志说道,“我只会留下一千五百兵在此,一千人驻守母城,五百人驻守子城。遇到西夏出兵侵犯,所有在河谷耕种的男丁,都必须应征入伍守卫城堡。”
“这是应该的。”刘会川觉得理所当然。
杨志笑道:“今后立功,还会赏赐田产!而且,允许你们抓捕党项人,带回河谷这边做农奴。你可会骑马?”
刘会川摇头:“没骑过。”
杨志说道:“再赏伱一匹马,回去好生练习骑术。此次归顺的汉人,闲时进行操练,俺会安排一员将领统兵,你且暂时给他做副将。告诉那些汉儿,这里是大明中国,只要奋勇杀敌立功,人人皆可做将军。不似在西夏,一眼就望到头,这辈子都爬不上去。”
这就做将军了?
“杨将军的大恩大德,俺这辈子都记在心头!”刘会川已激动得快哭出来了。
千金买马骨而已,提拔一个撞令郎做将军,能激励所有归顺汉人奋勇作战。
至于这个职务,只是临时性的,杨志没有那个权力。
刘会川的军衔会非常低,但试用军职会非常高,等今后立功再慢慢升军衔。
次日,甄别俘虏。
党项人被单独分出,高级将领及家属,押付兰州关起来,今后作为谈判筹码。
党项中低层军官,全部处死!
党项普通士兵,分配给驻城明军做农奴。
留下来戍边的一千五百明军,全部都来自汉中。而汉中土地紧张,并非每个士兵都能分到田产,他们以前立功都是直接奖励钱财。
现在依旧奖励钱财,但留在此处的士兵,却要额外分配土地,再给他们分配农奴种田。这是对离家远距离戍边的补偿,否则军心难安,等把他们的家属接来就好了,今后一个个都是军中小地主。
当然,等灭掉西夏之后,农奴制必然取消。
现在搞军事农奴,一来可激励戍边将士,二来能消耗西夏人口。这里的正规驻军,必然带着屯垦农兵,隔三差五跑去西夏境内抢人。
最后,还剩一千多各族战俘,他们是羌人、吐蕃人、回鹘人等等。
杨志把这些人叫来,亲自训话道:“你们可以活命回家,回到各自部族之后,告诉你们的部落酋长,今后被西夏征召作战,可以打得不那么拼命。若是愿意归附大明中国,酋长可暗中谴使至兰州,等今后大明灭了西夏,立功诸部皆重重有赏。”
各族语言不通,汉话就是通用语。
杨志还在兰州雇了翻译,生怕他们听不懂,又用不同语言翻译了一遍。
各族士兵听说自己不会死,激动得给杨志下跪谢恩。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杨志又说道,“从明天开始,尔等就去挖取红土,跟随工匠一起垒土修补城墙缺口!待战事结束,再放你们回家。”
各族士兵更加确信自己不会死,都表示一定努力干活。
今天就有活干,无数被扒光的尸体,集中堆放在城内各处。
各族士兵负责搬尸出城,再挖掘许多大坑,把尸体与柴草混合抛入,一把火烧掉之后填土掩埋。
缴获的战马和兵甲,分类放置在城外,优先给李彦仙的杂牌骑兵。
这些兄弟的装备五花八门,战马也是良莠不齐,今日总算能够更正规一些了。
“都不要着急,人人都有份,”李彦仙笑着说,“按照军职高低,排队去领战马兵甲。领一匹好马,须把你们以前的马交出来。领一件好甲,须把以前的甲交出来。当然,无甲之人另说。”
杂牌骑兵们喜气洋洋,第一批军官已经出列。
他们牵着战马,穿着铠甲,拿着兵器。先去马群里更换战马,在选定之后,把好马牵走,把自己原先的坐骑留下。
接着按照此法,把兵器和铠甲也换掉。
第二批、第三批……直至轮到普通骑兵,按照番号内部抽签,运气好的有优先权。
李彦仙和阎平都没参加,他们离开襄阳时,朱铭赠送了全套装备。
“阎二,你看俺这匹马怎样?”
骑将罗汝明牵着一匹马过来,这厮却是个富家子,家里是做生意的。他从小对经商不感兴趣,反而喜欢枪棒弓马,整日跟江湖好汉厮混,也算得上一方豪侠。
李彦仙回到陕西起兵,罗汝明自带三十人来投。
阎平说道:“你之前的也是良驹,没必要再换吧?”
罗汝明笑道:“强中自有强中手,这战马也是一样。此马神骏异常,恐怕是西夏主将的坐骑。”
阎平说道:“西夏国相和军司都统的战马,早就被火铳连人带马一起打死了。”
眼前这匹战马,是监军翰怀忠的坐骑,而且还是西夏皇帝御赐的。
罗汝明又举起一把弓,笑嘻嘻说:“极品西夏良弓,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这回俺算是赚到了。”
李彦仙的四千杂牌骑兵,从上到下集体换装。
就连李遇昌、野利福禄身上穿的坚甲,虽然被火枪打成筛子,也有骑兵抢着要到手,请军中工匠修修补补即可。
等骑兵选完装备,又让刘会川那些汉儿来选。
撞令郎的兵甲都不咋地,远远比不上擒生军,一旦更换装备,再认真训练一下,今后就能有十足战斗力。他们都在河谷分到了土地,为了保住自己的田产,也会跟西夏人拼命厮杀。
这些边疆河谷,除了税收制度不同,其实很类似唐代的府兵制。
李彦仙召集部队聚拢,看着换装之后的四千骑,内心已经热血澎湃,他感觉自己能带兵一路杀到凉州去!
其实吧,这些铠甲也就一般般,比铁鹞子可差远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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