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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腊月初了,距宋氏“儿”,已过去了个把月的时间。
有些事怎么说呢,都是命。
要是上房一家,不在那个时候作死,要是何福临不在那个时候出门,一切的一切,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说来啊,何福临也是个了不起的。
要说宋氏两口子,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是啥?无疑就是送何福临念。
今年秋试的时候,何福临县试得了个第三名,照这个水平,来面上京赶考,何福临一准能榜上有名。
不过,就是因为宋氏的不安分,生生的亲生推开了这份儿富贵。
县试成绩出来之后,也是要放榜的。
这是喜事,一般官府会专门派衙役上门送信。
何福临的成绩这么好,别人一早就摸清了他的底细。晓得他是上河镇大财主的女婿之后直接把信送到了赵府。
通过这大半年的考验,赵家的家业,是不可能传到女婿的手里的,但是,赵世文至少是把何福临当作自己儿子的得力助手来培养的。
就算大恒的民风比较开放,但是,商人的地位还是比不得读人。同样,儒商的地位比一般的商人也是要高一些的。
现在,衙役把信送到了赵府,外人都晓得,赵财主对这个女婿十分的看中。
不管是为了何福临以后要走上仕途的身份,还是为了把何福临培养成赵家忠实的住手,赵世文都大张旗鼓的宴请了一众名流,热热闹闹的为何福临庆祝了一番。
几天宾客宴请下来,赵世文刚好要出门谈一笔生意,本着培养何福临的意思,自然是要把何福临带一起了。
而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的不凑巧,何福临和赵财主前脚才出门,后脚宋氏就来了。
俗话说,百善孝为先,何福临对自己的父母,虽说算不得多么的亲热,但是,基本的孝心他还是有的。
这一出去就是个把月,眼见年关了,半年来,除了五月端阳回去过,何福临就没见着家门儿是啥样的。
回来才歇了一日,何福临就和赵宝霞提了自己的打算,“娘子,你我夫妻二人,自从端阳之后,就没进过家门了,媳妇本就该在家孝敬公婆,我念及你平时也做不惯这样的事,在加上家里有个拎不清的大嫂,怕你受了委屈,也就是由着你待在娘家,不过,这眼见这快要过年了,我们咋法儿也要回去了。估计家里头还不晓得,我县试得了第三名吧。你抽空了去给爹说一声,咋收拾收拾回家过年。”
赵宝霞晓得何福临肯定会提回何家的事,没想到才回来第二天,他就耐不住了,看来,还是低估了何家在他心里头的位置啊。
不过,这点小失误对于赵宝霞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都已经做了,覆水难收,她并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
一边小意的给何福临穿着衣裳,一边答非所问道:“相公,我这两天不晓得咋了,浑身没得力气,吃啥都觉得恶心,昨天还吐了好几回,今儿早上要不是想要亲自伺候你,估计这会儿子咋都醒不了呢。”
说着,举起嫩白的小手,秀气的打了个哈欠。
何福临开着赵宝霞泪眼朦胧的样子,觉得好不委屈的样子,心下也对她怜惜了几分,大手握住她的小手,看似责怪,实则关心道:“该罚,既是贪睡,何不睡够了再起来?离我年初开学,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想要伺候为夫,多的是时候,何苦在自己不舒服的时候勉强自个儿?”
一边说着,一边神色温柔的替她把搭在额前的一缕发丝绾到了耳后,接着问道:“既是不美事(难过,不舒服的意思),可有看过大夫?”
赵宝霞和何福临算是两厢情悦,再加上赵宝霞聪明,在何福临的面前又足够的体贴温柔,何福临对这个媳妇,还是很满意的。
这会儿听她说不舒服,这些关心也都是真的。
何福临毫不掩饰的关心,听的赵宝霞很是开心,手下的动作也不自觉的轻柔了几分,甜甜的冲何福临一笑,道:“多谢相公关心,请过大夫了。”
虽说生病了,但是,看赵宝霞的样子,面色红润,并无什么不妥,接着问道:“那大夫是怎么说的?”
赵宝霞松开提何福临穿衣的手,向后退了半步,笑意盈盈的冲何福临拜了拜,“妾身给相公道喜了。”
虽说没经历过,但是何福临聪明,赵宝霞本来是说自己不舒服的,现在又道起了喜,自然就只有那一个结果了。
不由心下大喜,连忙托起了赵宝霞,眼神越发温柔,小心翼翼的问道:“几个月了?”
何福临的这番动作,着实取悦到了赵宝霞,娇笑道:“相公,你这副模样,分明就像是那呆瓜一样,那里还有才子的玲珑剔透?”
被赵宝霞取笑了,何福临也不恼,虽说他才十六七岁,但是,村里和他同龄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再是才子,也是常人啊,是常人就不能免俗,既是有了自己的骨肉,哪里能不高兴呢?快快告诉为夫,到底多大了?”
赵宝霞伸出中指,轻轻的戳了一下何福临的额头,娇嗔道:“才一个月多一点,堪堪把出脉呢。瞧你高兴的这幅模样,莫不是有了儿子就忘了儿子他娘?”
年轻的夫妻,对这种闺房乐趣,自然是乐此不疲的,“娘子竟会冤枉为夫,只是问了一句就不许?那为夫要是不问,肯定又会怪为夫冷血,自己的骨肉都不关心。你说,你这般无赖,到底想要为夫如何?”
赵宝霞假装恼怒道:“人家现在是孕妇,是你孩子他娘,撒撒娇都不行吗?你非得一句话把我堵死,让让人家都不行吗?”
许是心情好,何福临今儿看赵宝霞,怎么看怎么觉得满意,也多了些许的耐心,哄道:“好了,为夫同你开玩笑的呢,莫恼。”
亲了亲赵宝霞那粉扑扑的脸蛋儿,接着道:“这等好事,要尽早告诉的爹娘,再加上我县试放榜一事,能叫他们好生高兴一阵儿了,这也不枉他们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
何福临的话音刚落,赵宝霞就轻轻的推开了何福临,从他的怀抱退了出来。
看着赵宝霞突然变了的脸色,何福临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赵宝霞抬着杏子般的水眸,似难过似纠结的看着何福临,轻轻的摇了摇头。
何福临双手拦着赵宝霞的腰,看了她一会儿,轻叹道:“我知晓你在我家过不惯,但是,他们始终是我的家人,不管怎么说,那里是我的根,你既然嫁给了我,自然也要接受我的家人。我也晓得平日里你受了诸多委屈,平时就算了,哪怕你生产,只要合适,你愿意在娘家都行,但是,过年,无论如何,我都是要陪着他们的。”
赵宝霞就那样看着何福临不做声,只是听着他说,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
何福临看着她那委屈的模样,心里化成了一滩水,正打算接着开口劝慰呢,赵宝霞的泪水就落了下来。
然后一头扎在了何福临的怀里,死死的抱住她,抽噎道:“相公,不是的,不是因为我,我心悦你,自从我打算嫁给你的时候,就做好了接受你家人的准备,不管他们怎么对我,我是你的妻子,我甘之如饴。”
说着,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虽说赵宝霞哭的伤心,也说了一大通,但是,何福临还是没听出来,她是为了啥伤心,只好继续安慰。
一边轻轻的拍着赵宝霞,一边柔声的安慰道:“我知晓,我都晓得,委屈娘子了,不要哭了,你吃的哭受的罪,为夫都看在眼里呢。怀着孩子呢,不要难过了。”
许是何福临的安慰起了作用,赵宝霞渐渐止住了哭声,断断续续接着道:“相公,我哭……哭,不是……是为我自己,是为了……为了你。”
虽说这话说的不连贯,但是屋里就他们两个人,何福临还是听清楚了。
不由得感到莫名其妙,“娘子心疼为夫,为夫晓得了。但是,爹娘给了我身子,还供我读,不管在别人眼里,他们是什么样的,至少在为夫心里,为夫还是十分感激他们的,你这心疼,好没道理。莫不是怀孕的女子,都像你这般喜欢胡思乱想?”
“不是的,相公,不是的。”赵宝霞渐渐止住了哭声,从何福临的怀里退了出来,道:“你走的第二天,你娘找上门来,姨两千两银子把你给了赵家,现在,不是我是何家的媳妇,而是你是赵家的上门女婿。”
看着赵宝霞神色认真的脸,何福临心里“咚嗤”一跳,下意识的反驳道:“娘子,莫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赵宝霞从怀来掏出绣帕,擦了擦泪水,一脸不忍的看着何福临,“相公,我知晓你是一个孝子,平白的和你说这样大逆不道的笑话干啥,你要是不信,我且取了入赘文给你看。”
说着,就从自己梳妆盒的最底层,翻出了盖得有衙门公章和宋氏手印的入赘文。
当赵宝霞把这张薄薄的纸递到何福临的面前时,何福临突然有点不敢接。
可是,赵宝霞递给他的时候,是摊开了的,文上的内容,全都一字不落的进了赵明哲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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