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染指抹了抹泪，看着尚且在昏睡中的李文，抿了抿唇道，“被带走的那些日子，起初我一直都睡不着觉，整天以泪洗面，我时而在想，师兄你一个人在下界，过的可好？”
“没有我的日子，你会习惯吗？”
“早上按时吃早点了没，是不是又忘了。”
“你胃不太好，早上应当该喝些粥的。”
“以前我给你熬姜粥，你又总是变着法子不肯喝。”
“……”
李染指握着李文的手，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把这些年憋在心头的话，一口气都倒了出来。
只是可惜，李文听不到了，也听不懂了。
窗外，天渐渐都明了，昨夜那一夜的厮杀，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李染指这会想想，尚且还觉得有些如在梦中。
脸上的泪痕已干，李染指看了看，床榻上的李文依旧是睡的极香，想来这十几年来，师兄真的是倦极了。
“师兄，你好好睡，师妹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李染指用脸颊贴了贴李文的手背，“爷爷不在了，你就是我最后的亲人了，你说什么也不能再离开我了，听到了没？”
这些日子来，李染指也倦极了，也哭泪了，轻轻的伏在李文的手掌边，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叫李文拿手掌摸着她的脑袋，又甜甜的睡过去了。
李染指在李文身边，才能感觉到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两道身影浮现而出，一男一女，女子抿了抿唇，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李文，不知作何感想。
一侧，陆青侯道，“师姐，当日之事，确实是我捅给孔家的，但事情已了，李文也得到自己的惩罚了，往日的事，便这么算了。”
陆青侯道，“上元域的人，再有两年半，就该下来了，但凡是元婴之境的青年一辈，均会被带走，届时，这李染指身为道胎，或许会被看中。”
“而这李文，身为灾厄之体，又不知该会被如何处置。”陆青侯摇了摇头，“总之，这往后的事，就与我们没关系了。”
秦儿沉默，老半天，这才收回了目光，淡淡道，走吧。
“……”
次日，接近晌午的时候，大乾国主才轻轻的推开门，看见床榻上这二位，均在酣睡，不禁摇了摇头。
李染指这会才若有所觉，茫然的抬起了头，揉了揉眼睛，脸颊之上还有泪痕。
大乾国主抬了抬手，示意李染指不必多礼。
“怎么样？”大乾国主走过来，在李文身侧坐下，蹙眉的道。
“昏睡一天了。”李染指甜甜一笑，伸手为李文擦了擦口角，“他睡的好香。”
“嗯。”大乾国主点了点头，这会道，“对于孔家的处理，昨夜我们这些老一辈商量了一下，对于一些元恶之辈，会给予处死的决定。”
“其余人，则流放。”
这个决定，算作是给李文这一次屠神壮举，一次安慰了。
李染指听完之后沉默，也没太大表情，只是定定的看着李文，对于她而言，报复孔家，也只是无用之事了。
爷爷死了，师兄疯了，要复仇有什么用？一念至此，李染指就颇觉心酸。
见李染指不语，大乾国主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道，“那李姑娘，下面打算怎么办？”
闻言，李染指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只是道，“不知道。”她才从孔家被救出，师兄又疯癫了，李染指一时迷茫，不知该做什么。
“我打算照顾师兄，带他看病。”李染指抿了抿唇道，只是这个希望，未免也太过渺小了一些。
李文这病情，她太清楚了，绝非人力可以医治，而身为灾厄之体，李染指甚至不敢去求化神大能出手。
前路已然渺茫。
“这样啊。”大乾国主点了点头，“那也不急，你先在这住下，想住都久都可以，至于天下名医，也无需你去请，我去一一请来，为李文看病。”
这是大乾国主的一点心意，明知无用，也但只能如此了。
“多谢国主。”李染指道。大乾国主摇了摇头，起身正要走，李文醒了。
“师兄，你醒了！”李染指欣喜若狂道，一下子扑了上去，却脸色又立马僵硬，只见李文表情痴傻，口角流诞，傻傻道，“孔清，我要杀了你。”
“孔清，我要杀了你。”
“我还我师妹！”
李染指哇的一下大哭了起来，拦腰抱住李文，连连拍着李文的后背道，“师兄不怕，染指在这呢，染指在这呢。”
大乾国主在一侧也为之落泪，不忍再看，而起身先站到一遍。
此情此景，何止唏嘘二字也？
当年叱咤风云之天骄，变成这般模样！
“孔清，你还我师妹，孔清，你还我师妹……！”
深吸一口气，大乾国主起身，李文这是真傻了，只能摇了摇头道，“我改日再来拜访。”
说着，这才走了出去。
李文一醒，一直疯疯癫癫，手舞足蹈，口中只叫着“孔清”，
“李染指”，一起身，噗通一下砸落在地，额头被磕出血来。
李染指忍着落泪，把李文搀扶起，好生安抚，才叫李文安定下来。
这会李文似乎也依稀认出了一些李染指，呆呆的坐在床榻上，只痴痴傻傻的看着李染指，目光绝不移开一分。
李染指心疼的直掉眼泪，“师兄，你先坐好。”按好李文，李染指这才寻来毛巾，为李文擦拭鲜血。
“师兄，要出去晒晒太阳吗？”李染指小声问道，李文披肩散发，仪容不整，闻言，也不知听到，还是没听到，只傻傻的看着前方。
哎。李染指搀扶起李文，一点点搀扶着出门。
李文骨瘦如柴，憔悴的很，相貌叫人看着，委实又心疼不已。
出了门，这是个小院子，正午阳光明媚，李文身子骨不好，也需晒些日光才好。
齐为宜正好进门，来探望李文，见李染指搀扶着李文出门，齐为宜赶紧上前来搭把手，全无一丝公主的架子。
两人搀扶着李文，趟在躺椅上，李染指细心的为李文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就这样了吗？”齐为宜心头轻叹，也不好出言再打击李染指。
李染指满脸凄苦，“是啊，师兄好像有些认不出人了，应该是他太累了吧，嗯，一定是的。”
李染指伸手摸了摸李文额头，“师兄要休息休息，休息好了，那便好了。”
齐为宜在一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国库里，有一株千年雪莲，性温和，稍后我给取来，李公子耗血太多，需滋补。”继而，齐为宜道，“李小姐，李公子已然如此了，你也需想想。”
“再有两年半，上元域便会下来人，我想，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李染指袖口之中，五指不禁攥紧，是啊，她如何不知？
早在孔家，她就久闻此事了，这是天下无数青年一辈，最高的向往！
“上元域中，或许有救李文的办法。”齐为宜叹了一口气道。她话，也只能说到这了，最后，她则是说了一句。
“另外，李公子这毕竟是，……，哎，灾厄之体的传说，我想你是知道的。”
说完，齐为宜就走了，李染指久久出神。
灾厄之体，诅咒一切，尤其是身边最亲近之人，双亲，兄妹，子女，乃至朋友，……无有不被因诅咒而死！
而李文，也正是这体质！
李染指一阵沉默，而素手，则一阵攥的越发的紧了。
李文斩杀孔清的事，到底还是传了出去，这一战落幕，曾经的无数故往，也随之被人挖掘而出，浮出水面。
李文这蛰伏十年，隐忍一战，灭掉孔家，听来也叫人荡气回肠。
街头小巷，一时也传颂李文的事迹。
只是李文，到底是一直这样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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