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截子之后,玉栀的心跳还有些快——方才那个男子真的太好看了,那种美仿佛闪电一般,在人脑海中划过,留下瞬间的灿烂。
清茶见走远了,这才凑近玉栀,低声道:“玉栀,方才那人真好看!”
玉栀笑着点了点头。
清茶又道:“咱们公子生得虽好,但是太高高在上了,一看就不好惹,我在公子面前,大气都不敢出;赫连大人生得也好,周正得很,可是我又找不到形容词——”
玉栀想了想县尉赫连杉的长相,便笑着道:“我来形容吧,是‘剑眉星目樱桃口,宽肩细腰大长腿’,对吧?”
清茶听了,细细一想,觉得玉栀说的还真贴切,不觉掩口笑了起来。
到了叶公河码头,玉栀挑选了些花蛤,又买了两条小黄鱼,便和清茶一起往回走了,她打算路过菜肉铺子的时候,再买些排骨,给公子做个红烧排骨,煮排骨的汤,则用来做花蛤汤。
买过排骨玉栀和清茶满载而归,两人一人提一个菜篮子,出了菜肉铺子。
她们刚走到菜肉铺子隔壁的玉川书肆,便见到书肆里走出了两个人。
玉栀忙拉了清茶一下,停住脚步,给对方让路。
走在前面那人随意抬头看了过来,一眼便看到了玉栀,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个女孩子真好看,虽然是丫鬟打扮,可是小脸雪白,眉目如画,樱唇嫣红,身段袅娜纤细,颇有一种楚楚可怜的韵致,在这照县也算是头一份了!
玉栀见对面这惫懒少年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看,不由有些不高兴。
见他一直不走,只顾盯着自己看,玉栀便拉了清茶绕过他疾步而行,心道:这少年瞧着生得眉清目秀,高高大大的,跟棵小白杨似的,怎么行为这么猥琐呢!
那少年正在浮想联翩:这女孩子如此美貌,又如此娇弱,却身为下贱,这么冷的天被派到外面来买菜,可见是不被赏识宠爱的,真是美玉蒙尘娇花被摧,令人叹惋!
怀着一腔怜香惜玉之心,少年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小美人已经拉了那么面貌普通的丫头绝尘而去,他来不及多想便要追了上去,口中道:“姑娘,我是照县东关胡家的老二,名唤胡清池,姑娘你等等我……”
玉栀一听,顿时跑得更快,拉着清茶跑成了一阵席卷而过的风。
这个叫胡清池的少年一见,简直是目瞪口呆:咦?这女孩子生得如此娇弱柔美,怎么是个女版草上飞?
跟在胡清池后面的正是玉川书肆的老板谢玉川。
谢玉川见胡清池追着人家女孩子,觉得丢脸之极,便疾步刚上,一把拽住了胡清池:“清池,你做什么!”
胡清池眼见那小美人绝尘而去,很快便不见了,不由叹息一声,道:“谢兄,此女甚美,却沦落至此,若是跟了我,海参鱿鱼肥鸡肥鸭好吃好喝将养个两三年,一定会成长为名动一时的绝代佳人!”
谢玉川:“……”
他一把扯住胡清池:“走吧,别让你兄长等急了!”
一听谢玉川提到自己的兄长,胡清池顿时蔫了,老老实实跟着谢玉川走了。
他父母俱亡,多年来都是兄长支撑门户,而兄长又素来凶恶,待他很是严厉,动不动就胖揍他一顿,因此胡清池在这照县天不怕地不怕,就单怕自己的哥哥。
玉栀虽然瞧着娇弱婀娜,其实身体很好,最善于奔跑,她拉着清茶,小鹿一般轻捷地奔跑着,一路狂奔向县衙东侧门而去,眼看着快到县衙东侧门了,玉栀拉着清茶一码当前冲了过去。
谁知正好有人从里面出来,玉栀收势不住,整个人撞了上去。
那人身子往旁边一闪,眼看着玉栀便要一头栽到地下,那人却又伸出一条臂膀,一下子阻住了玉栀的去势,把玉栀的身子揽到了怀里。
玉栀高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回去,忙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然后一手提着着盛着排骨的菜篮子,一手轻推了那人一下。
那人立即松开了玉栀,往后退了一步。
玉栀跑得太急,小脸绯红,额角冒出了一层细汗,抬眼看向这位恩人,见他剑眉星目,身姿高挑挺拔,宽肩细腰长腿的,正是县尉大人赫连杉!
她的脸不由红了,忙屈膝行礼。
清茶原本不善于奔跑,却被玉栀拉着一路疾奔,早累得气喘吁吁了,她喘了几下,上前扶住了玉栀,歪歪扭扭向赫连杉行了个礼。
赫连杉看着这两个狼狈的女孩子,剑眉微蹙,道:“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实在是太狼狈了,玉栀忙理了理衣服,向赫连杉福了福,脆生生道:“禀赫连大人,方才有人追我们,我们心中害怕,因此失礼,请大人赎罪!”
听了玉栀的话,赫连杉打量了她一下,这才发现玉栀因为奔跑,雪白的小脸泛着蔷薇红,额角布满晶莹的汗粒,肌肤更显晶莹,黑黑的眼睛里积存了一层水光,睫毛也湿漉漉的,看上去跟个小猫咪似的,不由心里一动,抬腿走到东侧门外,向周围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便转身道:“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玉栀忙屈膝答了声“是”,拉了迷迷瞪瞪忘记行礼的清茶一下,正要往前走,却听赫连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以后再出去买菜,叫个小厮或者衙役一起去!”
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太美丽了,这样子出去,太惹眼了,偏偏她对自己的美还毫无所知。
玉栀闻言,扭头看了过去。
赫连杉身姿高挑挺拔立在那里。
正午阳光隔着梧桐树的枯枝照了下来,在赫连杉脸上身上洒下斑斑驳驳的阴影,深深浅浅地渲染出了他的英俊的轮廓,令他的眼睛看上去愈发幽黑深邃。
玉栀忙恭谨地答了声“是”。
等到了内宅大门口,玉栀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她松开清茶的手,扶着门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今日实在话太刺激了,她跑得太快,此时浑身上下如汗洗过一般,腿脚都是软的,肺也有些疼了,整个人却兴奋地很。
清茶拎着菜篮立在玉栀身后,鼻子有些酸涩。
方才遇到危机,玉栀的第一反应是拉着她就跑,一直都没松开她的手……
玉栀缓了一口气,便笑着扭头看清茶:“今天真是好险!没想到距离县衙这么近,还有人这么嚣张!”
清茶也笑了,走到玉栀身边,握住玉栀的手:“走吧,咱们回去吧!”
玉栀“嗯”了一声,笑眯眯道:“咱们该做午饭了!”
心里却在想:以后再出去买菜,阿赤他们几个不拘谁,得找一个陪我和清茶出去!
阿青中午回来了一趟,说公子太忙,中午不回来了,玉栀和清茶便下了肉丝面吃了,排骨、小黄鱼和花蛤预备晚上再烧。
林佳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是大动作,用了整整一日的时间,专门来整治县衙各房。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位年少的知县并不是一个好捏的软柿子,顿时收起了轻慢之心,渐渐恭敬起来,开始用心做事。
到了傍晚,林佳依旧在外书房翻看文书。
阿青见书房内光线有些暗,便又点了一个烛台送了过去。
正在这时,阿赤走了进来,道:“公子,清茶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让奴才问您何时回去呢!”
林佳这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便把阖上正在看的文书,道:“我们这就回去吧!”
洗罢手,林佳在明间的八仙桌旁坐下。
玉栀已经摆好了碗筷,见林佳坐下,便含笑揭开了上面的罩子:“公子,今晚奴婢和清茶烧了一道红烧排骨,一道酱烧小黄鱼,一道蒜蓉菠菜,另有一碗花蛤汤。”
林佳忙了整整一日,午饭只是随便用了一些,此时才感觉到饥肠辘辘,便拿起筷子,默默开始用晚饭。
玉栀在一边布菜。
她悄悄观察林佳,发现林佳和别人真是不一样,天生有一种贵重气质。
用罢晚饭,林佳自有阿青侍候着看书,玉栀便和清茶一起烧水洗了个澡,待头发干得差不多了,这才去了厨房,把在炭炉上炖着的雪梨荸荠汤盛了一碗,用托盘端了,往正房去了,预备服侍林佳用罢雪梨荸荠汤再睡。
上次孟大夫过来,留了好几个针对林佳体质的食疗汤品方子,玉栀便每日晚上炖给林佳吃。
林佳刚处理罢几封书信,正有些疲惫,见玉栀进来,便看了过去,眼中隐隐有些期待——昨晚玉栀炖的是梨藕百合汤,今晚不知道是什么汤品?
玉栀一进内书房,便见林佳眼睛亮晶晶看着自己手里端着的碧瓷小盖碗,不由甜蜜蜜笑了:“公子,奴婢今晚炖的是雪梨荸荠汤!”
林佳眼睛凝视着玉栀。
玉栀大概是刚洗过澡,长发还有些湿,只松松挽了一个堕髻,其余都长长地披散了下来。
她一低着头,氤氲着蜡梅芬芳的乌发就逶迤垂了下来,衬着玉栀身上的碧色缎袄雪白长裙,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好看极了。
林佳觉得喉咙有些干,为了掩饰,他抬手挡在鼻端,轻轻咳了一声。
玉栀把碧瓷盖碗放在了林佳面前的书案上,感觉到了林佳的凝视,抬起头看他,发现林佳脸色有些红。
她以为林佳是因为生了地龙屋子里太干燥了,便道:“公子,天太干了,您先用些雪梨荸荠汤润润喉咙吧!”
林佳轻轻“嗯”一声,视线却不由自主追随着玉栀。
玉栀后退了一步,转身打算去东暗间卧室为林佳铺床,忽然听到林佳惊恐的声音:“血!血!玉栀,裙子后面有血!”
玉栀也察觉到不对,忙伸手在身后上摸了一下,谁知一下子摸了满手的血,不由也呆住了。
林佳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玉栀顾不得自己身上的血,忙叫在外面廊下候着的阿赤:“阿赤,公子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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