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栀正在冲澡,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当即拿了拿了大丝巾裹住身子,飞快走到了浴间门后,一把拉开了门,脑袋探了出去,正好和伸手推门的林佳四目相对。
林佳发现玉栀发髻湿漉漉的,而且满脸水气,顿时意识到玉栀正在冲澡。
玉栀眨了眨眼睛:“我在冲澡,你等一会儿!”
林佳“哦”了一声,抬手捂住眼睛,僵硬地转过身离开了。
见林佳离开了,玉栀忙缩回了脑袋,关上门,插上门闩,继续洗澡。
林佳慢吞吞走到明间,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倚着黄花梨木小炕桌单手支颐,默默臆想着方才差点就看到的玉栀没穿衣服的模样。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中间夹着丝绸的摩擦声,而且隐隐间有浓郁的香气透过明间门上的细竹丝帘子袭来。
林佳一动不动,淡淡问道:“谁?”
细竹丝门帘外传来娇憨的声音:“二公子,是奴婢蜜桃,还有细柳过来侍候二公子!”
林佳声音平淡:“滚!”
立在外面的蜜桃和细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面相觑:二公子看着那么文弱清雅,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说粗话的人啊?
蜜桃眼珠子转了转,声音更加涩滞,也更加柔媚:“二公子,奴婢给您沏了盏枫露茶……”
林佳心如止水,声音狠厉:“滚出去!”
反正在李王妃营造的舆论中,人人皆知他林佳暴虐成性缺少教养,既然如此,在李王妃的人面前,他还要假惺惺什么呢?
蜜桃和细柳这下子听得清清楚楚,两人吓得心脏怦怦直跳。
立在那里半日,待气息平稳下来,她们不敢再纠缠,急急离开了。
水荇正坐在西厢房明间靠西墙的圈椅上,手里拿着一把瓜子在磕。
她嗑瓜子的技术堪称非凡,瓜子从左嘴角塞进去,瓜子皮从右嘴角飞出来,“咔嚓咔嚓”的嗑瓜子声与“噗噗噗噗”的吐瓜子皮声响成一片,一个人制造出了好几个人的动静,煞是热闹。
蜜桃一向有些洁癖,进来后瞧着地板上密密麻麻的瓜子皮就受不了,当下便道:“水荇,你吃瓜子的时候,非要把瓜子皮吐得哪儿都是么?”
水荇从来不是让人的人,闻言“哧”地冷笑了一声,道:“我爱吐哪儿吐哪儿!我可不像有些贱胚子,上赶着挨x去了,还被人给赶了出来,傲什么呢!”
蜜桃闻言大怒,当即道:“你说谁是贱胚子?”
细柳见状,忙拉了拉蜜桃:“咱们回房去吧!”
水荇斜着眼打量着蜜桃:“谁是贱胚子,谁自己心里明白!”
蜜桃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人,当下端起手中的茶盏对着水荇就砸了过去。
水荇没想到蜜桃瞧着小巧玲珑的躯体里居然藏着如此暴烈的灵魂,一下子躲闪不及,被浇了满头满脸热乎乎的茶叶,顿时大怒,伸手拿起盛瓜子的碟子便对准蜜桃砸了过去。
蜜桃早有准备,脑袋一偏便躲了过去,与此同时,她飞快地扑了上去,左手揪住水荇的发髻,右手闪电般“啪啪啪啪”左左右右扇了水荇好几下。
水荇一下子被打懵了,脸都被打木了,火辣辣的,她这才反应了过来,伸手就去撕蜜桃的脸。
蜜桃脑袋往后仰,结果脖子被水荇挠了两道,顿时“嗷”了一声,整个人扑了上去,把坐在圈椅上的水荇连人带凳子扑倒在地。
只听“咣当”一声,两人齐齐摔倒在了地上。
细柳并不参战,而是立在一边一副着急的模样,轻声细语道:“哎呀,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水荇忍着疼,一把抓住了蜜桃的发髻,用力一揪,生生揪下了蜜桃一缕头发。
蜜桃疼得很,用力坐在了水荇身上,一手摁着水荇的脸,一手“啪啪啪啪”扇水荇的脸。
细柳依然站在一边,声调颇高声音柔美:“别打了!二公子都要来了!”
玉栀麻利得很,很快就冲罢澡,收拾得整整齐齐出来了。
见玉栀掀开卧室门上的纱帘出来,林佳不知为何,觉得脸隐隐有些热,垂下眼帘没说话。
玉栀先拿起盛凉开水的水晶壶,给林佳斟了盏凉开水。
看着林佳端着水晶盏喝水,她这才开口问道:“没在杨妈妈那里用晚饭?”
林佳吃得少,而且不耐饿,饿了的话脾气会变得不好,方才她在浴间听到林佳厉声让人“滚”,应该是饿了。
林佳端着茶盏,闻着空气中氤氲的湿漉漉的薄荷气息,心道:玉栀用的是薄荷香胰子呀……
他抬眼看着玉栀,柔声道:“嗯,有点饿了。”
玉栀抬眼看着林佳,抿嘴笑了——林佳刚才还凶神恶煞地让人“滚”,现在却如此温柔地和自己说话!
林佳见玉栀笑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掩饰地拿起水晶茶盏,啜饮了一口。
玉栀到了明间门口,正要出去,听到西厢房那边的动静,不由一愣:“西厢房打起来了?”
林佳也听到了那边的动静,眉头一皱,道:“等会儿再去!”
玉栀知道林佳是让她等西厢房那几位打够了再进去,便立在门内,倾听着那边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差不多了,便看向林佳轻轻道:“走吧!”
玉栀知道自己年纪小,怕是不能服众,因此让林佳跟着过去。
林佳起身跟着玉栀过去了。
到了西厢房门外,玉栀听到屋子里面战事正酣,便又略站了在站,这才咳嗽了一声,走了进去,口中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听到玉栀的声音,水荇和蜜桃暂时停战,都看了过去,发现是二公子的贴身大丫鬟玉栀。
水荇冷笑一声,正要开口讽刺,一眼便看到了立在玉栀身后的林佳,顿时哑然。
蜜桃也看到了林佳,慌忙从水荇身上起来,理了理衣裙,臊眉耷眼立在一边。
水荇到底是府中老人儿,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了地上:“二公子赎罪!”
蜜桃和细柳会过意来,当即也跪下了。
廊下挂着琉璃绣球灯,屋内烛台上点着蜡烛,玉栀看得清清楚楚,水荇秀丽的脸被扇肿了,头发上还挂着几片茶叶;蜜桃繁复的发髻被扯得乱七八糟的,上面带着几片瓜子皮,脖子上几道血痕——两人看起来都狼狈得很。
林佳挺直背脊立在那里,秀长的双眸清冷如水,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的水荇、蜜桃和细柳,沉声道:“既然进了翠微居,就得遵守翠微居的规矩。”
他的声音极清冷,如冰下泉流般带着一股泠泠之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水荇三人一动不动跪在那里,连大气也不敢出。
玉栀立在林佳身后偏右一点,默默不语。
林佳沉声道:“玉栀,你是翠微居的管事大丫鬟,和她们说说翠微居的规矩,这件事由你来处理,不可轻纵!”
他得逐渐树立玉栀在翠微居的权威。
玉栀会意,答了声“是”,上前一步朗声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翠微居也有翠微居的规矩:一,忠心侍奉主子,有二心者,刺探机密者,传播主子流言者,杖毙;二,未经召唤,随意进入正房者,杖十,冲撞主子者,杖二十;三,打架斗殴者,禁足三日。”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三人,道:“按照翠微居的规矩,水荇和碧桃禁足三日。”
水荇低着头,闭上了眼睛,浑身肌肉僵硬,听到跪在旁边的蜜桃和细柳答了声“是”,她竭力调动舌头,恨恨答了声“是”。
玉栀本来是个三等小丫鬟,凭什么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待玉栀处理完,林佳淡淡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就是翠微居的规矩。你们若是守不了,现在就可以离开。”
水荇、蜜桃和细柳都没有说话,一片寂静。
细柳更机灵些,抬头飞快地瞟了林佳一眼,低下头去恭谨道:“奴婢定当遵守翠微居规矩,兢兢业业,服侍二公子!”
蜜桃忙往前膝行半步,仰首看向林佳,一脸怯意娇声道:“奴婢也会好好服侍二公子的!”
水荇听着耳边两个小妖精的话,只得道:“奴婢遵命!”
玉栀和林佳刚回到正房,杨妈妈身边的小丫鬟阿碧便带着一个粗使婆子提着食盒过来了。
接过食盒,玉栀低声交代阿碧:“两刻钟之后过来收拾吧!”
阿碧笑嘻嘻答了声“是”,与粗使婆子一起离开了。
林佳用晚饭的时候,玉栀去了西暗间的内书房,取出了笔墨,准备了一张雪浪纸,提笔在纸上写下“翠微居规矩”五个隶书大字,然后开始在下面用小字开始写她临时编出来的那三条规矩。
写完之后,玉栀看了又看,觉得还算妥当,便拿去让林佳看了。
林佳见玉栀的字颇似隶书,却又圆润秀丽,不由笑了:“你的字倒是漂亮!”
玉栀得意得很,笑嘻嘻道:“咦?你方才不是说了么?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我的字既然写得这么漂亮,赏我什么呀?”
她此时得意得很,又因为和林佳是私下相处,便有些不顾尊卑,话中“你”“我”相称。
林佳听了,却觉得极为顺耳,瞅了玉栀一眼,见她笑容灿烂,脸颊上那对小梨涡时隐时现,可爱之极,便柔声道:“你想要什么?”
玉栀心中早有想法,只是等待时机说出来罢了,当即道:我还想做小厮装扮,跟着你去知府衙门办公!”
林佳闻言笑了,道:“好啊!”
一则内宅争斗之惨烈可怕,他比谁都清楚,因为他母亲姜王妃就死在了内宅争斗上,因此他想时刻把玉栀带在身边,保护玉栀;二则玉栀智商极高,很是聪慧,做事周全妥当,这样的人,放在内宅里真是可惜了,他也想好好培养玉栀,让玉栀能够做她喜欢做的事情。
玉栀欢喜极了,一下子扑了上去,把坐在罗汉床上的林佳横抱了起来。
林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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