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今晚是太子妾室进府的日子,可是林佳却依旧忙个不停。
大周太大了,东南西北中,总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送走南方诸州节度使之后,林佳累得坐在酸枝木雕花宝椅里不会动弹了。
他幼时多次中毒,身体原本便比一般人羸弱一些,很容易疲累。
如今书房里还剩下白玉明、杨欣、赫连杉和兰真陪着他。
阿青走了进来,先奉给林佳一盏热腾腾的红茶,又给白玉明、杨欣、赫连杉和兰真各自奉了茶,然后退了下去。
林佳抿了一口茶,滚热醇香的茶液从喉咙滑下,整个人这才热了起来。
他端着茶盏,垂下眼帘,似在想着心事。
兰真一向和白玉明不对付,见白玉明在座,却故意笑着道:“殿下,今夜三位良媛进府,您还不去享受艳福,怎么陪着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坐着喝茶?”
白玉明闻言,一双与白良娣极为相似的黑泠泠大眼睛看向兰真,似有寒光闪烁,待兰真再看,却发现白玉明已经垂下了眼帘,端起茶盏认真地品茶。
见白玉明不开心,兰真却开心起来,笑嘻嘻端着茶盏饮了一口:“殿下,今晚不知道要宠幸哪位良媛?”
林佳把手中茶盏放在了面前的酸枝木书案上,凤眼清澈看向兰真,声音平静:“兰真,你是我的太子妃么?”
兰真:“呃,属下自然不是。”
林佳清澈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那你为何关心我晚上宠幸哪个女人?”
兰真:“”
他偷偷觑了林佳一眼,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殿下,属下僭越了!”
林佳身子靠回椅背,眼波如水扫过屋子里的人——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信,亲信中的亲信,他得借此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逆鳞——声音平缓如冰下之水:“我不管你们的房中之事,也不希望别人管我的家事。”
杨欣、白玉明和赫连杉忙也站了起来,齐齐答了声“是”。
林佳看向白玉明,俊俏的脸上现出一抹轻笑:“当然,大哥是不包括在内的,大哥是自家亲戚!”
闻言,白玉明背脊蓦地挺直,依旧恭谨道:“多谢殿下厚爱!”
他是玉栀的哥哥,自然知道玉栀对林佳的独占欲,因此今日提心吊胆了一日,生怕玉栀因为三位良媛进府吃醋而大闹,从而被林佳冷落。
如今听了林佳的话,他明白了玉栀在林佳心中的地位,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道:单是阿荫一个儿子还不行,玉栀得继续生,生够三个儿子才算地位稳固。
杨欣等人相视一看,心中都明白了林佳话中之意——按照大周礼法,男人能称妻子的兄弟为兄弟,却不能称妾室的兄弟为兄弟,殿下这是要告诉大家,在他心目中,白良娣就是他的妻子,白玉明就是他的大舅子!
林佳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众人便极有眼色地起身告辞离开。
把这盏茶饮完,林佳这才带着随从离开外书房,向内院方向走去。
雨还在下。
此时已经快到亥时了,从外院到内院的游廊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挂了一对琉璃灯,昏黄的灯光照在游廊外湿漉漉的女贞上亮晶晶的。
到了游廊的尽头,见林佳继续往前走,阿青忙打着伞紧紧跟了上去。
眼看着快到听松院了,听松院往北就是三个新院落绿杨阴里、暗香阁和金桂园了,阿青心里担心,忍不住道:“殿下,杨欣告诉属下,说世子读书很有天赋,过目不忘。”
林佳睨了阿青一眼,没有说话。
前面几步远就是听松院了,见殿下无动于衷,阿青心一横,顾不得林佳的规矩了,叹了口气,低声道:“下着雨,春寒料峭,白良娣怕是怕冷”
林佳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然后突然往右一拐,直接进了听松院。
阿青:“”
跟在后面的乌燕和白灵都笑了起来。
白灵伸出手指捅了捅阿青的肩膀:“青哥哥,您想多了吧?哈哈哈!”
阿青也笑了起来——他的确是想多了。
听到听松院门内传来李寒星等人请安的声音,阿青忙打着伞跟了进去。
二月春寒料峭,又下着雨,确实有些寒意逼人。
玉栀便让寒林吩咐人准备了野鸡汤锅子送了过来。
阿荫陪着玉栀坐着玩。
寒林指挥着人把炭炉和野鸡汤锅子搬了进来,放在了八仙桌上,又把十六样荤素菜肴一一摆在了八仙桌上,然后又摆上了调配好的酱料。
阿荫起身数了数,告诉玉栀:“娘,寒林一共摆了三个酱料碟子——爹爹也回来用宵夜么?”
玉栀抬眼看了看一边紫檀木架子上的西洋金自鸣钟,发现已经到了亥时,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勉强笑着道:“即使爹爹不回来陪我们用宵夜,多准备一个也没什么呀!”
阿荫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道:“娘,已经亥时了,爹爹怕是不回来了,阿荫陪娘吃锅子吧!”
他今年五岁了,是个早熟早慧的孩子,虽然看着没心没肺地玩,却竖着耳朵听丫鬟们嘀嘀咕咕,知道今日爹爹新纳的三位良媛进了太子府,爹爹晚上怕是要陪新人,因此一直在试着安慰自己的娘。
玉栀爱吃辣,林佳和阿荫爱吃清淡的,因此小厨房准备的是鸳鸯锅——一边是牛油麻辣锅子,一边是野鸡菌汤锅子,这时候
牛油麻辣锅子已经沸腾了,屋子里满是牛油的香气和麻辣的气味。
玉栀的心里一阵酸涩,抬眼往明间门口看了看——明间门上挂着精致的汴绣锦帘,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微笑道:“好吧,不等你爹爹了,阿荫陪娘吃锅子!”
正在这时,汴绣锦帘被人掀起,一股湿寒的风涌了进来,接着便是林佳的声音:“为何不等我?”
玉栀和阿荫齐齐看了过去。
屋子里的气息实在是太辣了,林佳一进来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玉栀心花怒放,眼里心里全是笑,拿了帕子走上前,把帕子递给了林佳。
林佳拭了拭鼻端,又打了个喷嚏,忙吩咐道:“把帘子挂起来!”
帘子挂起来后,屋子里的气味往外涌,林佳这才好受了些,把外袍脱下来递给了玉栀,然后在罗汉床上坐下,由丫鬟服侍着用香胰子洗了手。
见那边的野鸡菌汤也滚了,林佳忙道:“玉栀,帮我下些银丝挂面,我晚膳还没用呢!”
玉栀笑着走了过去,真的给林佳下银丝挂面去了,顺便还涮了些鱼片。
用罢宵夜,三口又一起吃雪梨糖水。
这次阿荫乖得很,也不吵着和爹娘一起睡了,乖乖地随着叶灵叶碧回西边耳房去了。
林佳见玉栀端着那盏雪梨糖水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便伸手拿了过来,自己慢慢吃完了——他喜欢吃甜食,只是很少主动要吃。
玉栀见林佳吃完了,便笑着起身道:“身上全是牛油麻辣味道,我先去洗澡!”
她径直进了卧室。
林佳凤眼亮晶晶,仰月唇抿了抿,也起身跟着进去了。
外面雨似乎大了起来,夹杂着风声,刮得屋子后面的竹林簌簌作响。
玉栀双手撑在浴间贴着白玉的墙上,竭力不让自己滑下去。
身体阵阵酥麻,一波一波的发颤,令她如同荡秋千到了最高处,即将落下,却未落下,飘飘悠悠
第二天一大早林佳就上朝去了。
玉栀一直睡到了快中午,这才睁开了眼睛。
寒林带着荆芥春雨等人进来伺候玉栀起床。
看着玉栀颈上胸前的痕迹,她的脸微微一红,没有说话。
寒林正月底已经嫁给了阿岚,却依旧在听松院里侍候,只不过改梳了妇人发髻,并且每晚都回她和阿岚的小院子睡觉罢了。
玉栀妆扮完毕,已经过了午时了。
她扶着寒林的手刚到了明间坐下,薄荷便进来禀报:“启禀良娣,李良媛、王良媛和耶律良媛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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