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怕皇子妃下不了床够不着,搬了张凳子摆在床边,将三皇子府送来的食盒搁在上头,见秋景柔淡淡的不愿搭理人,她们便识趣地退下了。
食盒里的点心玲珑精致,捏成各色花朵小动物,哄孩子最合适,可是她小时候在成家,只能眼巴巴看着其他孩子拿走最漂亮最可爱的,剩下几块没人要,他们兄妹也要看大人眼色才能拿,后来哥哥离家了,她一个人更是不敢去要任何东西。
可是在成家,没有人对她期待什么,日子倒也简单,虽过得不如意虽然总免不了看人脸色,但饿不着也冻不着,没有人算计她,也不必去算计别人,比起现在,原来曾经以为辛苦的日子并不苦。
秋景柔把手伸向了点心,也没看清自己拿的是什么,却好像捏了什么人的心脏,纤瘦的手紧紧握成拳头,那圆润饱满的糕点被捏碎,细腻的内馅从指缝里挤出来,样子十分可怕。
是她太傻了,幻想什么爱情,幻想什么家人和亲情,她本是背负使命而来,本该一心一意助二皇子夺得天下,如果一直那样简单,也就不会痛苦。何忠是一场梦,孩子更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
秋景柔绝望地闭上双眼,她只有两条路,为了摆脱一切而结束生命,若要活着,就不该再被任何人欺负。她伸手抚摸自己隐隐作痛的小腹,热泪从面颊滑落:“他不能生更好,便是能生,我也绝不会为他生儿育女。”
深宫里,纵是酷热暑天,涵元殿内也是一片清凉,珉儿正拍哄洹儿入睡,转身见女儿静静地站在门前,她温柔一笑:“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和秋景宣去逛逛晚市。”
“他们家出了点事,我就回来了。”项元走上前,看了看在母亲怀里酣睡的小娃娃,本想伸手抱一抱,可一想到刚才可能发生在皇嫂身上的事,她犹豫了。
“想抱抱弟弟吗?”珉儿笑问。
项元却摇了摇头:“我重手重脚,怕弄醒他,现在还是母后和琴儿来抱,等他长大了,我再带着他玩儿。”
此时清雅从门前来,像是有事禀告,珉儿猜想该是秋景宣家里的事,而女儿是刚刚才经历的人,必然比传话更可靠。她便将孩子交给清雅,带着元元在窗前坐下,好生道:“秋景宣家里出了什么事?看你心事重重,既然现在他已经不在你心里,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坦荡荡地告诉母后?”
项元凝重地点头:“母后,嫂嫂她好像小产了,她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可秋景宣的大夫却说她只是月事。”
珉儿轻轻一叹,没想到孩子没保住,她这里还打算着将来该如何安置那个孩子,变故却来得这么快,不知是那孩子没福还是秋景柔没福气。
“母后。”项元很小声,迷茫地看着母亲。
珉儿温柔地应着:“想说什么?”
“从来没有您和父皇不知道的事,秋景宣家里的事也好,二哥家里的事也好,其实你们什么都知道对不对?”元元满目愁绪:“嫂嫂的孩子没有了,父皇会心疼未出世的孙儿吗,我们已经不能和二哥像从前那样好了,已经完全对立了是吗?母后,秋景柔不值得同情,二哥没有子嗣,三哥变得庸庸碌碌,才是最好的是吗?的确,我也想润儿继承父皇的皇位,可哥哥终究是哥哥,看着他们变成这样,我心里过不去。”
自己生的女儿,一样的教养长大,姐妹俩天差地别的个性,琴儿看似温柔细腻,可她从来不会去考虑这些事,反是这丫头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心思却比谁都敏感脆弱。若不在帝王家,兄弟姐妹相亲相爱,元元这样为自己的家人担心才是人之常情,可惜她是公主,身在帝王家。
“既然你心里什么都明白,还要问我吗?”珉儿微笑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但也不会如你想象得那么复杂,说到底都是别人的事,和你真的有关系吗?你不能总是因为帮不了或管不了别人的事,就把自己陷入烦恼里,父皇和母后让你做任何想做的事,是希望你能开心,如果遇见不开心的事,那就离得远远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改变不了什么,也管不住任何人,没有人会恨你,也不会有人感激你。”话语虽狠,可珉儿心平气和地说,“既然秋景宣已经不是你心里那个人,他也好,你二哥三哥也罢,你置身事外就不会再有任何烦恼,非要掺和进去,连带着我和你父皇都要为你操心。你一定要等到有一天,有人对你说,你很烦人只会添乱只会多管闲事你才安心吗?”
这句话重重地捶在心上,项元呆呆地看着母亲。
“可我们都是爱你的人,就连秋景宣也是,谁也不忍心说出这句话,然后继续无奈地把你一起算进来,多添一份麻烦。”珉儿心头一松,这些话,终究是说出口了。
“母后……那我该怎么做,我怕我管不住自己这么办?我好像就喜欢去掺和这些不该我管的事。”项元坦率地说,“我知道是我不好。”
珉儿嗔笑道:“既然和秋景宣断得干干净净了,就再也别去想他,不必去见他,也不用担心他会不会因爱生恨,他若生歹念做坏事,自然有人收拾他,生或死从此都和你无关,既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那就先从这一步做起。”
项元看着母亲,自己也莫名地松了口气:“是,我再也不去见他,不去维持那段关系,不用再装了。”
孩子身上的气息忽然明朗起来,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这样快的转变,让珉儿也经常糊涂这孩子是真懂了还是没懂,她问着:“这又是要去哪儿?”
项元急匆匆地说:“去告诉沈云,他天天都在为我担心。”
珉儿愣了愣,女儿却已经如小鹿似的跑了,从窗前看出去,那轻盈的步伐身姿,几乎不敢想象她刚才的沉重,珉儿摇头,失笑:“就是个小孩子。”但提起孩子二字,旋即脸色一变,找来清雅道,“我想知道二皇子府里所有的事。”
且说项元来追沈云,自然沈云早已离宫,她便一路追到王府,吓得沈云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神情紧张地跑出来,可元元却一脸灿烂地站在她面前。
“我答应母后,再也不去见秋景宣了,母后说我是多管闲事,其实你心里也这么想,只不过你不敢说我对不对。”
沈云一头雾水,可项元却高兴地说:“你不用再为我担心了。”她更拍拍沈云的肩膀,“放心吧。”
“你们俩玩儿什么呢?”江云裳站在身后,怜爱地看着一双孩子,朝元元招招手,“你们说什么悄悄话,不能叫婶婶知道。”
项元冲沈云笑了笑,便跑去婶母身边,沈云这才醒过神来,不论这丫头到底怎么了,她再也不去见秋景宣总不是坏事,哪怕她心里还有什么割舍不下,至少不必担心她的安危。
“大公子。”此时门前下人赶来,对沈云道,“王爷传话来,命您速速进宫。”
沈云不禁皱眉,他才回来不久,什么事又要急招他回去,但不敢耽误,命人传话给母亲和元元,立刻往宫里去了。
清明阁里,皇帝坐在桌前,看着一份密密匝匝的名册,沈哲从容地站在一旁,半晌项晔叹了口气,合上名册道:“就这么办吧,虽说伤筋动骨得厉害,可留下他们对将来不利。”
说话的功夫,沈云已经到了,接到的差事竟是暗杀一些勾结反对皇后的大臣,难以想象之后京中风声鹤唳的恐慌,可沈云还是沉着地应下了。
皇帝看着冷静的沈云,对沈哲叹道:“你若多生几个儿子,朕还能多几个臂膀,偏偏这样的事,自己的儿子不能交代。”他轻松地一笑,问沈云,“元元现在在王府?她这一天天到处乱跑,也是叫人凡心的。”
不想沈云道:“她是来对侄儿说,她想通了,从此和秋景宣再无瓜葛。”
皇帝不以为意:“小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想了想笑问,“娶了她,将来就是一辈子头疼的麻烦,你打算一辈子为她操心?”
少年面色微微泛红,杀人不会搅乱他的心神,这句话却让他心的飘乎乎,但父亲和伯父都是他敬重如山的人,岂敢轻浮,郑重地说:“心甘情愿。”
皇帝大笑,沈哲责备儿子轻狂,打发他退下。
沈云刚走开,周怀便躬身进门,方才皇后召见他去涵元殿,交代了几件了不得的事,周怀一脸凝重地转述给皇帝听,自然也只有沈哲,是可以不用规避的人。
“那个孩子不是沣儿的?”皇帝眉宇间氤氲着怒气,可他当年的事,不比儿子强多少,甚至还把人家的骨肉养大了,没想到连这种事,都能父传子。
沈哲安抚道:“这件事交给娘娘吧,如何处置秋景柔,娘娘会有办法。”
项晔在桌上重重捶了一拳头:“倘若最初选妃也由珉儿做主,她一定会为沣儿选贤妻,而不是……”
兄弟俩看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这话说来没意思,毕竟当初没有反对的人是皇帝,他本可以左右一切。事到如今,怪不得任何人。
皇帝冷然:“把这件事,传到行宫去。”class=“aler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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