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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草堂村的老百姓有点唯唯诺诺,眼神里有迟疑和警觉,不愿对唐诚多讲,其实,这个场景唐诚也是理解的,一个村子里,支部书记是最大的权威,很多当地的老百姓,宁可得罪省长,也不敢得罪村长,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不过,幸好的是,问题牵扯到的是危房改造,唐诚不用听,可以直接看。
唐诚在草堂村子里走访调查,轻车简从,打着雨伞,不像是官员,还是有村民给唐诚指引了道路,让唐诚来到了那个砸死老夫妇的现场,这里的现场虽然经过整理,但是,还能让人想象出当初的事故惨烈。
唐诚俯下身子,从破碎的土石瓦烁来看,这是已经超过七十年的旧房,年代久远的木材两头已经腐朽,有的建材还是清末时期烧造的青砖,由此可见,这确确实实是一个危房。
唐诚看到这里,眉峰紧皱,心中涌起一阵阵的隐疼,自己做为省长,辖区内依然有这么贫困的老百姓,还住在危房里,被危房给砸死,这件事让唐诚有点愧疚加愤怒。
说实话,唐诚是非常重视农村危房改造工作的,唐诚为此也多次召开会议,部署这方面的工作,划拨出来专门的资金,用于农村的危房改造,杜绝湖东省有因为危房而死亡。但是,现如今,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中央和省里的政策都是好的,就是贯彻执行的时候,有一个执行力的问题,唐诚是省长,不可能一一的去各个地方检查督促落实情况,这就让有些人有了可乘之机。
看完这个危房倒塌的现场,唐诚心里就有了打算。
不管那对老夫妇是不是危房砸死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老夫妇住的确实是危房。
单凭这一点,政府就应该对老夫妇的死亡承担责任。
唐诚离开这个现场,在村子里有走访了下,结果还有发现,在村中心,唐诚竟然又看到了两三处的危房,这些个危房,有的还是青砖土木结构,房檐都是用草和泥的混浊物搭起来的,稍有风吹雨淋,就有可能倒塌!
这样的危房,早就应该拆除了,那里还能住人啊!
可是,唐诚走近一看,一个景象登时就让唐诚吃惊了,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门帘一掀,就从危房里面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簸箕。
唐诚就走进了她的身边,张口喊道:“大娘!吃饭了吗?”
入乡随俗,如果唐诚张口喊道大娘你好啊!农村老太太根本就听不懂,所以,唐诚使用口语化,问你吃了吗?
这位老大娘的耳朵还很好使,她点点头说:“早上饭吃了。”
唐诚就搬过来一个马扎子,陪同老大娘在大梧桐树下挑粮食,唐诚也帮着她挑出黄豆里的土坷垃,唐诚说:“老大娘,你这么大岁数了,眼不瞎耳不聋,你真是好本事啊。”
老大娘就叹了口气说:“没有办法,我有三个孩子,但是,都不孝顺,事事都得靠我自己。”
唐诚说:“老大娘,你住的这个房子,几乎和你的岁数一样大了吧?”
老大娘说:“比我小两岁。”
唐诚也笑了,老大娘虽然是住在危房里,但是,她的精神尚可,充满着平淡和从容,这就是我们的老百姓,容忍和豁达。
政府这么对待我们的老百姓,唐诚心里,真是替老百姓感到委屈,多好的华夏民族啊!
唐诚说:“你住在这个危房里,乡里和村里,也不管不问吗?不怕你被砸死里面吗?村东的老刘家夫妇,不是被砸死了吗?”
唐诚的这个话,还是触动了她,老大娘的眼眶湿润了,她说:“唉,谁不怕呢!可是,怕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没有钱盖新房子,儿女们也不管,村上吗,更是指望不得,倒是过年的时候,会给我送过来一袋面一桶油什么的。”
唐诚就站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危房,摇摇欲坠,说一定那一天那一刻,就轰然倒塌了。
造成老大娘还住在这个危房里,第一方面,有子女的原因。第二方面,也有政府的原因。
唐诚是省长,唐诚不能把第一个原因做为理由,现实里,还有很多孤寡老人呢,他们也是人,生命同样宝贵,遇到这样的事情,唐诚首先从自身上找原因,政府还是在某些方面做的不够好!
唐诚从老大娘这里出来,唐诚开始寻找村支书的家,唐诚有这个经验,依然记得,一般来说,村支书的家都十分的气派,另外,房顶上会支起两个大喇叭,有大喇叭的,一定是村支书家。
根据这两个特征,唐诚很快就找到了村支书的家。
牛发过去敲门之后,门开了,走出来一位浓妆艳抹的妇人,她打量了下牛发几眼,问道:“你们找谁啊?”
牛发问道:“这是村支书家吗?”
妇人回答说:“是啊,你们有事啊?”
牛发问道:“支书在家吗?”
妇人回答说: “不在家,去乡上开会了。”
牛发哦了声,回头就看了看唐诚,唐诚环视了下这个村支书的家,富丽堂皇,房屋的结构,那是分外的牢固,全是混凝土浇筑而成,看样子,抵御六级地震是没有问题的。
院子一角,堆满了空酒**子,像一个小山一样,这也是支书家的特点。
既然是支书没有在家,唐诚等人三人就离开了,唐诚经过在草堂村这么实地的走访,身边没有一个当地的官员陪同,反倒是让唐诚掌握到了第一手的真实材料,为唐诚下一步的行动和决策,提供了依据。
唐诚返回到了孙潭乡驻地。
方悦说:“省长,是不是我给省里有关同志打一个电话,让他们立即督促,足额赔偿这对死亡老夫妇赔偿金啊?”
唐诚点点头说:“可以,但是,不要以我的名义,以防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我还想继续看看。你就以省政府的名义,下发到大鼓市一个通知,省民政厅和省财政厅就要下到大鼓市莲花县检查危房改造工程的落实情况,估计,莲花县和孙潭乡的领导,得知这个情况后,会及时处理草堂村的事情的。”
此时,已经到了吃中饭的时间了,牛发邀请唐诚回到他的家里去吃,但是被唐诚拒绝了,唐诚不想扰民,还得给牛发家里添很多的麻烦,唐诚抬头看到孙潭乡政府驻地街边就有一家饭店,叫春香饭店,看外表,也不错,唐诚就让牛发停车,午饭就在这个春香饭店吃了。
唐诚三个人坐到了一个雅间里,一名服务员过来招呼,热情的邀请唐诚等人去点菜,唐诚就让方悦去点了,不大一会,方悦回来说:“来到这个乡间饭店了,我们呢就吃点青菜吧,这里的青菜,尽管不一定是绿色食品,但是,相比省城,一定是少了中间的运输环节,比较新鲜。”
唐诚一听,这到了乡镇饭店里,能吃点青菜,也是非常惬意的事。不过,唐诚请客,还是要方悦安排一个肉菜。
就在唐诚就餐的时候,这个春香饭店里,又走进来了一伙就餐的,请客的恰恰是草堂村的支部书记侯国堂,被宴请的是孙潭乡的副乡长以及草堂村管理区的包片领导人。
一行五个人,恰好又坐到了唐诚的隔壁。
乡镇饭店,条件毕竟还是粗糙的,尽管饭店也装修了下,一大间隔开了若干个雅间,但是它中间隔人不隔音,所以呢,唐诚都能清楚的听到隔壁的声音。
草堂村的支部书记侯国堂说:“他们死人的那一家,如果下午再不撤走的话,干脆,就让派出所的把他们都抓起来,直接法办算了,这些老百姓就不能惯,越惯他们越上脸。属他娘的犟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杀人犯都可以宽容,就是不能对老百姓宽容,一旦对老百姓宽容了,他们都会起来,变成杀人犯的。”
副乡长张达说:“老百姓吗,素质低下,喜欢骂娘,吃着肉,还骂着我们干部的娘,典型的是给脸不要脸。”
就这两句开场白,都让唐诚听见了,唐诚的心里的火气,噌的一声就上来了!
有这样的基层干部为虎作伥,老百姓他能不受罪吗!
草堂村管理区的总支书记说:“如果下午还敢在乡政府门口闹事,你们村委会也派几个村干部和大小队长来,和派出所的人一起,把他们都给我拖回去。拒不配合的,坚决予以抓捕。狠狠的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
然后,他们就是点菜,叉烧肉、糖醋鲤鱼、鱼肉丸子、蒸羊排、辣子鸡、京城肥鸭,真正的是鸡鸭鱼肉俱全。
酒也不错,当地的品牌。
这个水平,在乡镇饭店里,已经是档次不低了。
吃饭期间,副乡长把草堂村的支书叫到了外面,耳语道:“老侯,上一次,拨给你们村的危房改造款,你是不是都用到你们自家的房子建设上了啊?我说老侯啊,你也不能太过分,总要给那些危房住户一点钱的,堵堵他们的嘴,而且,真是特别危险的房屋,你不能再让人住了啊,如今,砸死了两个老人,出事了吧?”
侯国堂辩解说:“逢年过节,我会给那些危房户一袋面的。”
副乡长说:“你啊,老侯,心也不能太黑了,下拨给你们村的危房改造款,你不能一人都独吞了啊?”
侯国堂就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银行卡,塞到了副乡长的手里,说:“这是一万元,你先拿着,等这个事过去了,老哥还有感谢。”
副乡长就推辞了一番,笑纳了。
回到了饭桌上,副乡长更是对堵在门口闹事的老百姓,恨的是咬牙切齿,一个劲的说:“回去之后,坚决法办,依法依律治他们的罪!”
真够猖狂的!以前老百姓有句顺口溜,叫农民四害:棉铃虫、蝲蝲蛄、村干部、乡政府,仔细回味,还有道理。
他们在隔壁房间里,是山吃海喝起来,那里管老百姓的死活啊!真是应了杜甫的那句诗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有来人了,是来这里找草堂村支书的死者家属,死者的女儿,嫁到外村里了,她在乡政府门口上访诉求,并没有得到乡政府的明确表态,也没有任何的安慰奖,而是对她多是恐吓,如果再敢闹事,就要把他们都抓起来。
这位农村妇女,心里也非常忐忑,她也不想被抓起来,就在这个吃饭的空档,她让丈夫在乡政府门口继续留守诉求,她在街上要了两个包子,吃完之后,打听到他们村的支书也在这里就餐,就来这里求求村支书,能不能看在是街坊的面子上,对她们有点照顾啊?
听到说,那位妇女来这里找了,喝的面红耳赤的支书就从席间,撕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又喝干了一杯酒,出来见见这个农村妇女。
就在外面的大厅里,村支书和死者家属坐对面。
死者家属央求村支书说:“侯书记,看在我们是街坊的面子上,您能不能和乡上的人说说,给我们家一点丧葬费啊?”
侯国堂斜着眼,看着对方,他切了声,轻蔑的说:“一分钱都没有!如果,你们还敢继续闹事,刚才派出所和管理区的领导们都说了,就给你戴铐子,把你们统统的都抓进监狱去!听我的劝,马上回去吧,不要在这里闹事了。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吃亏的还是你们。”
唐诚呢,正好这个时候,出来方便,就看到了这一幕,方便完后,唐诚就索性坐到了一边,静静的看着他们的事态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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