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出外会友的琏二得到大老爷离开荣国府别居的消息,匆匆赶到东院想要劝阻时已经晚了,东院的各处门户被大老爷手下心腹看守得严密之极,就是琏二都没法子进入看上一眼。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大老爷在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大老爷突然离开,琏二心中空落落的,好象没了主心骨一般有些惶恐。
“哟,二爷算是把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大老爷看不到你的孝顺啊!”
王熙凤就见不得琏二如此摸样,好象大老爷对他们夫妇有多重要一般,不过就是一个喜欢惹祸的老纨绔罢了,走了更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
琏二脸色一黑,顾不得凤辣子的泼辣,没好气反问。
“没什么意思,看不过眼罢了!”
王熙凤又岂是易与之辈,脑子一热不管不顾顶了回去,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只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想收回可不容易。
好在琏二无心跟凤辣子吵架,没好气道:“放眼整个荣国府,能真心对咱们的,除了大老爷还能有谁,你那位好姑妈么?”
王熙凤闻言一滞,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却又无法在琏二跟前发泄,实在是她姑妈的所作所为上不得台面,她这个王氏女自然也跟着受了牵连。
话说小夫妻俩受了大老爷的提点,暗地里查了下公帐,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王夫人掌家近二十年,公帐中莫名消失的银钱高达一百五十万两之巨!
王夫人宅斗技能满点,可惜在管家方面实在一般,许多帐目做得十分粗糙,只要稍稍用心就能看出不妥,甚至对数字敏感一些,对世情也有所了解的话,甚至能轻易把修改过的帐册还原。
很不幸,琏二旁的本事没有,给二房跑腿管事练出了一身处理杂务的本事,加上本身对数字十分敏感,很容易就把公库的帐目弄清。
可看到公库以各种名目损耗的银钱总数,琏二眼珠子都红了,就连王熙凤都吓了一跳,对好姑妈王夫人生了怨愤之念。
好啊,合着好处都叫姑妈给得了,只留下一个烂摊子给他们夫妻俩,有时候钱不凑手还得从私房和嫁妆里拿出来堵缺口,简直岂有此理。
有了公库的事儿,夫妇俩又急匆匆检查了外库,结果叫他俩彻底傻眼了。
外库里除了大件笨重家具和摆饰之外,就只有对得满满当当,却早已不时兴的老旧布匹绸缎,值钱的玩意不是没有,却是少得可怜。
压库的银子只有区区十万两,简直就是笑话!
旁的不说,王熙凤没嫁之前无意中的知,王家外库的压库银子足有五十万两,荣国府的声势和来钱渠道可比王家厉害多了,压库银子起码都得以百万两起始,眼下才区区十万两和笑话有什么两样。
王夫人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叫王熙凤气怒之余,在琏二跟前难免有些心虚气短,很有点抬不起头的感觉。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心中对姑妈王夫人起了怨怼之念,周瑞家的介绍的所谓来钱路子,王熙凤是万万不敢信的,万一这里头有陷阱她找谁哭去?
要是没查出王夫人大肆捞钱的证据,琏二敢在她跟前说大老爷的好话,凤辣子的冷嘲热讽早就怼回去了。
现在情势如此,王熙凤发觉整个府邸,能对琏二真心的,还真就只有大老爷一位,心中的郁闷和无奈可想而知。
本来,有公库政策作为证据想闹一闹,起码也得叫她的好姑妈吐出一点好处来,缓解荣国府眼下的财政危机,可惜被大老爷给阻止了。
“闹,闹能起个屁用,以老太太对二房的偏心,指不定你们一闹干脆就把帐目给彻底摸平了,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哭?”
话虽然说得难听,琏二和王熙凤夫妇一琢磨,还真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心寒之余便熄了找回场子和银子的想法,把公库的帐册证据暂时做为把柄捏在手里,看什么时候甩出来才最有利。
夫妻俩维持荣国府本就相当吃力,眼下大老爷又不管不顾暂离府中,想想还真觉得他们以后势单力孤,就是以王熙凤的强硬性子,都难免心生忐忑,见琏二愁眉苦脸不由心中一软,放缓了语气开口:“要不,二爷去大老爷的新宅子看看,顺便请个安?”
“正合我意!”
琏二一拍巴掌应下,他正等着王熙凤主动提出这茬呢。
……
不提荣国府里的糟心事,大老爷带着妻妾和小儿子贾淙搬到新宅子后,日子过得颇为顺心惬意。
尽管邢氏是个糊涂的,眼珠子见不得白花花的银子,为人太过扣索小气,不过大老爷只是敲打了两回,这位便老实安分下来,没将新宅子闹个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另一边,大老爷亲自坐镇北城兵马司衙署,指挥使吴凡和另一位指挥副使马元通力合作,短短几天时间便整理出不少证据确凿的罪证。
也就在这时,五天一次的大朝会开启,大老爷早早得到宫里传话,要他参加大朝会自主分辨此次御史弹劾之事。
经过几天时间发酵,兰台寺的部分御史联名弹劾大老爷一事,已经传来在百官之中闹得沸沸扬扬。
大老爷的雷霆行动太过惊人,一口气抓捕数百贼人,无论如何都是一件相当打脸的事情。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区区一个北城就抓捕了数百贼人,要是放在整个都中呢,是不是光光小偷小摸的贼人就有上千之数?
皇家脸面何在?
顺天府脸面何在?
整个朝堂的脸面何在?
所以说,大老爷的行为不管对错,却是相当扫面子的事情,要当今和朝堂大佬承认连京城都治理不好,不是开玩笑么?
要是换了个心眼狭小的君主,怕是二话不说就要大老爷丢官罢职,甚至都有可能去顺天府大牢走上一回。
这也是兰台寺部分御史的底气所在,他们认定大老爷就算有理,当今和朝廷都不会叫他好过,他们只是顺势而为落井下石一回罢了,怪只怪大老爷主动将把柄奉送,他们不趁机好好露一回脸岂不可惜?
朝堂上的聪明人可不在少数,本来也想参大老爷一本,可是见兰台寺闹出如此声势,他们就熄了想法准备看个热闹。
当然,心存疑惑的朝堂大员也不在少数,比如京营节度使王子腾,还有勋贵方面的佼佼者史家二侯,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大老爷抽的什么疯?
以大老爷之前的表现,怎么看都不是个冲动冒进的傻子。
私下里他们也派人探察过,因为是亲戚关系很容易就打探到一些情况,大老爷神态自若根本就没受到御史群起弹劾影响,倒是荣国府自乱阵脚,老太君贾氏伙同贾政生生把大老爷逼得暂里荣府。
以大老爷的神态分析,看来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危险,很可能其中还有他们不知晓的情况。
只是,荣国府的老太君跟贾政这厮,吃相未免也太过难看,以后谁还敢跟他们亲近啊?
还有部分朝臣和勋贵,保持了中立态度不偏不倚,说白了就是跟着当今的路子走,一切以当今的态度为行事准则。
可叫朝中大臣跌碎眼镜的是,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儿,当今竟然留中不发,顺便对外传话,大朝会上让北城兵马指挥副使贾赦当廷自辩!
轰!
京中官员全都沸腾,他们摸不清当今是何心思,却是知晓兰台司一干御史被狠狠打脸,要是在大朝会上扳不倒大老爷的话,乐子可就大发了。
总之,在五日一次大朝会的这几天空挡,朝堂里暗流汹涌好不热闹,一个个大佬竟然对区区七品京官的事情吸引关注,也算是奇葩一件了。
这一日,正是五日一次大朝会召开的日子。
在京四品以上文武官员,都有资格列席大朝会,只是今日的大朝会气氛有些古怪,大臣们很有些心不在焉,就连一向刻板严苛的当今,都难得没有开口训斥大臣们不尽心。
话说大朝会其实只是走个过场,真正的重要大事,当今与内阁小范围商量妥当后,再在大朝会上宣布就成,基本不会在大朝会上商讨什么重要的事情。
非大事的话,下面的官员也不会傻到劳烦当今,由内阁和六部商量着处理,也不会也官员傻到在大朝会上突然袭击,这是很犯忌讳,破坏官场规则的行为。
很快,一些早就商量好的事儿一一在大朝会上宣布并通过,另外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很快就处理妥当。
等到再无官员出列,所有与会文武精神齐齐一振,他们期待了好几天的好戏,终于要开始了,心中甚至还有那么点子小兴奋。
兰台寺的与会御史们,不管是站在殿中还是殿外,全都一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的摸样,他们信心满满要在当今和满朝大员跟前,狠狠将大老爷踩下泥地不得翻身,不然也显示不出他们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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