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后的一个清晨,金老起床想要出去转转,可一出房门,便看到院内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正在来回忙碌着搬东西。他们看到金老出来,也不停下,只是点头示意,问了句老先生好,便仍旧各忙各的。看这模样,倒像是在自己家里一般随便,其时雪停已有一阵,地上的余雪也都化了七七八八,院中数不清的坛子虽是就地摆放,却也并不要紧。
“你们这是干什么?”金老微微一怔,心想家里上下几十口早就到异乡逃难去了,这些日子都是自己一人独居,如何今日莫名其妙地多出来这么多下人模样的小伙子?且这些大坛子一个接一个地往院子里送,究竟是要弄些什么名堂。
“回老爷的话,小的们是奉命给老爷送的这些个美酒。因为看到老爷您院门没关,这就自作主张,招呼弟兄们给搬进来了。打扰老爷清修,实在是对不住,请老爷恕罪了。”那领头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见金老神情疑惑,忙上前拱手解释。
“酒?”此地民风淳朴,再加上金老每日闲散地惯了,故而他夜不闭户这种事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他倒没被吵到睡不着,因而也谈不上恕罪。只是听那中年汉子说道美酒二字,整个人不由得精神一阵。那人见他面露喜色,忙同他一同踏入院中,伸手从旁边人手里接过一个小坛在手,两下撤去了封泥送到金老面前道“您闻闻,看合不合胃口。”
金老爱酒如命,但却不挑剔,他多日不曾饮酒,自从上次喝了李建成两壶美酒后便再无酒饮,此时见了这一坛子酒放在面前,如何不喜,当下便即接过,仰头几下便喝了个底朝天。那坛子虽说不大,但倒将出来,没个二十碗也有个十七八碗。金老仰头不过片刻便将它喝干,这等酒量,直看得一旁那汉子连连称赞个不停。
“啧啧,当真是好酒。”金老连月滴酒未沾,此时一坛下肚,当真是心满意足,惬意得很。“有点意思,平日里喝酒不过两口便觉喉间发烫脸上发烧,怎得今日这酒喝了一坛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可得感谢建成将军了。”那中年汉子见金老打了个酒嗝,因而笑道“建成将军说老爷您喝不惯劣酒,因而精挑细选了这两大车好酒,全是官窖里私藏的,各个都是用精粮酿的。好喝还不伤身。”
“建成将军?”金老微微一怔,这才明白,原来这些个美酒竟都是李建成送来的。“原来如此,不过玩笑一句,他竟当真了,有趣的紧。”说罢又取了一坛酒开封豪饮起来,边饮边道“既然如此,那老夫我便不客气啦。”
“这几车美酒算下来有百十来坛,想来够老爷您喝上一阵了。”见手下的人已将那美酒摆的差不多了。便又拱了拱手道“老爷子,东西我已给您送到了,这就不打扰您了。兄弟们还要赶回河北,只怕现在建成将军已经带领军队启程了。”
“这么说窦建德已给你们打败了?”金老又饮了半坛,听那人说此,方才想起战事一说。“那位琴师呢?如何?”
“您是说那位血玉琴师啊?”那汉子听他问,便说道“那哪儿是我们建成太子的对手啊。虎牢关一战,我们将军不过几招便将那女子给制住了。”这般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哈道“都说什么琴声起而四野惊,哈哈,当真能吹牛皮。我就说嘛,一个弹琴的小姑娘家,能有多大本事。肯定是那些士兵打了败仗脸上挂不住,回营怕我们笑话,这才编瞎话说什么一个女子挡下千军万马。”
“女子?”金老眉头一皱,心想让建成将军焦头烂额的血玉琴师,原来却是个女子。听这汉子这般说,只怕是那女子已经中了李建成口中所说的先秦古方‘行傀散’。
“后来呢?那女子怎样了?”金老放下酒坛,这般问着,心里却忍不住想“只怕是凶多吉少。也不知那女子是如何容貌,有如何经历,是不是也是贫苦人家出身。”又想道“成王败寇,换成谁也绝不可能留这样一个危险人物活在身侧吧。”
“一个女儿家,还能怎样?”那汉子摇摇头道“世民将军本想着将她就地斩首,但不知怎的,建成将军却极力阻拦,最后只将她单独关押起来,再后来如何,我便不知啦。”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好奇道“你说一个小姑娘,为啥要单独关起来啊?”
“这我却不知,大概是有其他缘故吧。”金老没想到李建成竟然会留下这女子的性命,他忍不住脸上露出微笑,心中对李建成登时又多了不少好感,抬手又饮了几口酒道“这酒细细品来,倒有些许妙处。”
“老先生可不要喝太快了。”那汉子笑道“不然新酒未来,这旧酒可就先被您喝干了。”
“不会不会。”金老哈哈大笑道“这百十坛酒够老夫喝上几个月了。”
“既然如此,那兄弟们就先告辞啦。”那汉子也不愿再多打扰,客气了两句,便领着手下,推着空板车去了,只剩下满院的酒坛和金老。
“啧啧,这么多好酒,够我喝上一阵了。”金老看着院子里堆得满满的酒坛,忍不住搓手欢喜。
半个月后
院子里的坛子仍是堆得满满,只是和半个月前不同的是,此时的百十个酒坛全都是空空荡荡,再倒不出一滴酒水。金老坐下廊下垂头丧气,看着夕阳渐落,余晖洒在空坛之上,看得金老更是郁闷“唉,建成这小子,知道我酒量大,还不多送我一点。现在倒好,酒瘾刚起来,这坛子便都空了。无趣啊无趣。”这般说着,右手空握而出,院中一株梅树上一根三尺短枝应声而断,便如给吸住了一般,嗖的一声飞入他手。“酒不解饮,只好舞剑解闷了。”这般说着,纵身一跃落入院中,便舞起剑来,一面舞一面道“臭小子,下次见你,可要好好教训你一顿才是。”
“老先生好不讲道理。”忽听得门外一阵笑声,金老刚一转身,便看到一个人影推门而入,不是别人,正是李建成“喝了晚辈的酒,现在还要寻晚辈的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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