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的话,难道…莫非,那妇人根本就不是我西秦国人…父亲,那位妇人,她可曾相告过叫什么名字?”衣上俊默默地暗自推理猜测着,忽然炸出来一句道。
衣上坤闻言,顿时抬起双眼来朝其一怔,道“这一点…为父倒还真是没有想到过。为父当时也问了,可她没来得及说,又也许是实在已经没有力气了。孩子生下来后,那时早晨的太阳刚好升起来,她便只是一个劲地痴痴望着东方天空中的那轮红日淡淡地笑着,像是已很幸福满足,了无遗憾了的样子,直到最后闭上了眼睛。”
“早晨的太阳…女子…难道她想说的名字是…‘若曦’?…望着东方,很幸福满足…莫非她的家在东方?不在我西秦国境内,那便是…富甲一方的东宁国。”衣上俊顿时由这一连串信息大胆猜想道。
衣上坤亦为此瞬间心里感觉深深一震,惊声道“若曦…东宁国。”
顿时,父子俩四目相对,面面相觑了起来。
忽然,衣上俊想起了燕儿昨夜与她分别之际所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来。而那些话,却似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能说的通了,不再只像是些无厘头的胡言乱语。
稍作思量,他忽然惊慌失措地开口对衣上坤说道“糟了,难怪大姐莫名其妙地跟燕儿说什么‘她不是衣家小姐,早晚都会离开衣家’之类的话,如此看来,父亲,难道大姐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不可能,她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当年整个北山里就我们三人,不可能再有人知道此事。”衣上坤想都不想,信誓旦旦道。
看到父亲对此如此肯定,衣上俊不禁又低头独自纳闷了起来,口中喃喃道“那大姐此话究竟何意呢?”
忽然,他似是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侧头问道“父亲,你…觉不觉得大姐昏迷了一年,醒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呢?”
衣上坤淡淡道“是啊,变的和她的亲娘越来越像了。”
衣上俊思之又思,终吸了口气,事已至此,不妨就将所有事都放在一起理一理也好,于是便一脸严肃地道“父亲,街上的人都在议论咱府上的一件怪事。”
衣上坤平日里的生活,颇为传统和简单。几乎都是两点一线间,不是在城西家中,便是在御药房里办差,否则就是在家中和御药房之间的路上。即使偶尔同僚之间来个茶聚什么的,那也几乎是逢年过节才有的事。大家聚在一起所聊的,无非也就是与医药相关之事,对于街坊市井之间的八卦传闻,自是主动过滤掉的。真正所谓是‘两耳不闻药外事,一心只读药草经。’
此时,他虽是对这些流言蜚语一向满腹的不屑,但看到儿子挂在脸上的一本正经之态,还是亦严肃地问了句“
他们议论我们什么?”
衣上俊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附近街上有很多人在议论,说大姐醒来的那天夜里,有人看到后院的空中,从天而降一道宛若一只七彩凤凰虚影的灼眼光芒,最后落入了大姐的阁楼上。他们还有人传说…说真正的大姐其实已经死了,现在的大姐乃是被妖怪的魂魄附体了。”
闻此,衣上坤竟再也没能忍住,大力地一把拍在了面前的案几上,扬声怒道“一派胡言,是谁如此传说的,就不怕遭天打雷劈么?你大姐她已经背了那么多不好的名声了,竟还有人如此造谣生事。她还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这以后还让不让她活了。”
“父亲息怒,可凡事终究皆是‘无风不起浪’,父亲还是得想想办法。若是此事再继续这样传下去的话,怕是连整个西秦的人都会知道的。到时候,才真的是会对大姐造成极大的伤害。”衣上俊忙分析道。
“这件事,是从谁的口中先传出来的?”衣上坤咬着牙根,隐忍着问。
衣上俊随即抬起自己的一双星眸来,忿忿地撇了眼赵记茶馆的招牌,衣上坤顿时领悟道“为父知道了。这个人,一向油腔滑调、唯利是图、见利忘义、心术不正。打从第一眼见到他,为父便已知道他将会是我衣家的克星。如今看来,为父还真是一点儿也没看错他。看来,是时候该好好和他算算这笔账了。”
“父亲打算怎么做?”衣上俊不解地问。
“让为父再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想一想……”衣上坤长长地舒了口气,似是已独自出了神地谋划着,默默道。
新一年的第一个凌晨时分,父子俩就这样一起坐在街口的一片落红之中,推心置腹地促膝长谈了许久。
直到俩人头顶月亮的颜色已渐渐变得越来越淡,衣上坤忽一抬头方才发现入宫的时辰已经不能再晚了,这才急急回过神来对儿子交待道“今日我们父子的所有这些谈话,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你娘和雪儿。她们若是知道了,怕是这整个天下便就知道了。”
“此事俊儿知道轻重,父亲放心吧。”衣上俊信誓旦旦道。
衣上坤点了点头,缓缓起身来看着此时眼前的这个儿子,已然不再是昔日里的那个纨绔子弟,甚感欣慰。忽然又似记起什么来,便开口叮嘱道“还有,你大姐坠崖落水失踪的事,千万不要将实情告诉你大娘,就说…就说是为父又交待了你大姐,在城南寻找宫里所需的药材,燕儿留下来陪她一起做伴了。你大姐虽然非你大娘亲生,但她却也是将她视若己出一般的。她身体不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儿子知道,父亲放心…对了父亲,燕儿,我让她留下来随着公主和秦王殿
下的人一起找寻大姐的消息了。她从小到大都寸步不离地照顾在大姐左右,是对大姐了解最多的人,她留下来,应该会有用处的。”衣上俊亦站起身来对其解释说道。
“俊儿,你做的很好,我的俊儿终于长大了。”衣上坤将一只手搭在儿子的肩上,笑着夸赞其道。
衣上俊抿了抿嘴,低头片刻稍作思索后,有些凝重地道“父亲,俊儿今日就要整理行装,离家去程将军那里报道了。以后,儿子不能时时在您身边,父亲一定要多多保重自己,还要…多忍耐母亲和雪儿的脾气一些!始终,她们也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闻此,衣上坤忽然眼里噙满了泪水,声音也似是有些沙哑,却依旧强忍着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俊儿放心去吧。父亲相信,我的俊儿一定会出人头地,一定会比父亲强,父亲和你母亲等你满载荣耀归来。”
当衣上俊一看到父亲已头发花白的样子,亦眼里闪烁着点点泪花,又甚感忧心地道“那找大姐的事……”
衣上坤吐了口浊气,默默道“方才你不是已经说了,公主和秦王殿下已经派人在找了么。有那么多人在找,总胜过我们全家几十口吧。放心吧,你大姐从还未出生,便已经历过那么多磨难都能越来越勇敢,这次也一定能吉人天相,老天不会对她这般不公的,总不能将她所有活下去的门窗都关起来,总会为她开启一扇窗,让阳光照进来。一定能找到,一定能找到的。”
“嗯,那俊儿这就回去准备准备,便走了。”离别有时竟说来就来,衣上俊的心头突然浮起一抹极不舍的情绪来。
作为理解和支持儿子的父亲,衣上坤也只能忍痛割爱,关切一句“出门在外,诸事一定要小心!”
“父亲在宫中当差。也要诸事谨慎小心!俊儿就此拜别父亲大人。”说着说着,衣上俊便扑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在衣上坤的面前,又重重地连续朝其三个叩首。
这三个叩首中,包涵了从小到大太多太多的父子情愫在其中。都说父爱如山般沉重,此刻,一切尽在不言中。
衣上坤凝视着儿子的眼睛,眼里尽是深深的不舍与疼爱,却依旧故作坚强的隐忍着,直到其恋恋不舍地缓缓起身之后,又猛一转身继而大步离去,方才对着其背影孤独地抹起泪来。
而转身后的衣上俊,亦是同样再也忍不住的流下了男儿最珍贵的眼泪来。
接着,便是两辆马车分开相背而驰,却是同样俩个高大的身躯亦随之相背而行着。那影子,在马车前悬挂的昏暗的烛火照耀下,被拉的很长很长。
而此时,城东秦王府的马车亦同样向皇宫的方向缓缓行驶着,赶去早朝。
副将程良骑着马,在
一旁对马车里的主子忧心道“殿下,您的伤势尚还未得以痊愈,其实可以不必这么早去上朝的。何不在府中多歇息几日。”
“今日,皇上必要议定玥儿和亲的事,本王怎能不去。”车里的人声音传出来,依稀听得出实是仍有些孱弱。
“其实玥公主的这件事,如今,东宁国已然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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