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俩人在湖边的一席谈话,竟都被一旁芦苇丛所遮挡的轩辕翰与程良主仆俩听到。
“终于,本王那尚还未出世的孩儿终究是没了……”尽管之前种种,轩辕翰依旧心里深觉咯噔一下。
本就因为丧子之痛而难过不已,此刻又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依偎在别人的怀抱。
轩辕翰不禁顿时皱紧了眉头,紧紧握起了双拳。
若是从前,他定毫不犹豫地立刻飞奔上前去好好教训那人一番,可如今……
意难平。
一时间里,坏至极点的情绪虽一再压制忍耐,可终敌不过其不停发酵,无限放大。
忽然间,甚至于连杀了那人好借此发泄他丧子之痛的心思都升了起来。
然一想到方才俩人的谈话里,衣上云显然已经知道了是自己亲手扼杀了他们的孩子。
他想,这次,她定是不会原谅自己了。
似乎一开始在他从未如此为难却又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心里便已对所有后面将会发生的事情,自己所要承受的结果。
此刻,正在如他所料,于他眼前一一上演着。
所以,如今的这一切,不都是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吗?
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感觉到,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彻底失去她了。
可他却是那样的舍不得……
正在暗自思量着,一旁的程良环顾四周后忽然愣住,他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朝其瞪大了眼睛惊愕地道:“是他?!他竟然还活着。”
遂回头一看,却见轩辕翰不知何时竟已转身落寞离去,遂亦转身随之疾步离去,压低了些许声音道:“殿下,等等我……”
恰时,之前与俩人分头行动去另一边寻找衣上云的易三少显然毫无收获。
见轩辕翰主仆俩气冲冲地经过,易三少便开口询问:“你们这边可有什么发现?”
轩辕翰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自顾自地埋头朝来时的方向回去。
“哼!”程良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对他哼了哼鼻子。
“你们这是怎么了?”易三少不明所以地道。
不明白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易三少转身望着其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你们要去哪里啊?”
然却已在也等不到任何回应。
遂在心里纳闷极了地喃喃自语说:“看来他们也一定是没有什么收获!”
再仔细一回想,道:“不对啊,紫苏的身上明明就是一股浓郁的杜鹃花香呀,如此强烈的气味,也只有在这杜鹃谷里才会沾染上了。”
思及此,他放眼望去,环视了周围一圈,忧心极了地道:“丫头,你到底在哪儿?”
遂又暗暗信誓旦旦地道:“不管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
一路上不言也不语,只顾着策马疾驰,直到华灯初上的时候,主仆俩方才回到了秦王府。
轩辕翰一跨下马来,便径直朝着承华殿回去。
岂料行至半路,却忽然被已经守在他回来的必经之路上一凉亭里,焦急等候了一整天的纯太妃叫住:“皇儿……”
至此,轩辕翰方才似是终于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了神来,顿住脚步上前过去朝其抱拳行礼道:“母妃。”
纯太妃在欢儿的搀扶下从凉亭里起身走出,到了其身边,将他扶起,关切地问:“怎么样?是否已经寻到衣姑娘的下落了?她……她可还好?”
轩辕翰摇了摇头,说:“还没有!”
纯太妃纳闷地说:“母妃听人说今日一大早府里来了一位叫什么三少的,他与衣姑娘平日里颇为熟识,怎么,他也寻不到吗?”
轩辕翰一脸严肃,却依旧惜字如金地道:“没有。”
看到轩辕翰什么也不说,只见其一脸疲惫。
纯太妃虽然失望,却又无奈地道:“皇儿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你已经在外奔波了一天一夜了,回去早些歇着,衣姑娘福大命大,想必应该不会有事的。”
对此轩辕翰此刻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便只朝其回道:“儿臣知道,多谢母妃挂念,儿臣告退。”
望着轩辕翰离去的背影,纯太妃摇了摇头,一筹莫展心疼地说:“对不起,都怪母妃太心急了,不成想反倒害了你。”
“太妃娘娘,这下可怎么办呢?眼看着大婚在即,衣姑娘依旧没有丝毫下落,到时候衣府便就是抗旨不遵,这个罪名可不小呀!再者,这桩婚事是娘娘亲自进宫所求,怕是还要连累了咱们王府。”身旁的张嬷嬷担心极了地道。
纯太妃怎么都没想到,本以为是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成就一段美好姻缘,怎料反被璟帝算计。
此刻,她恨恨地咬牙,说:“本宫发誓,就算是搭上本宫的这条老命,本宫也一定要护好我皇儿的周全。”
终于回到了大殿,看到主子眼里俱都是满满的愤怒,程良递上了一杯热茶。
方才不解地问:“殿下,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去争取呢?”
轩辕翰沉默了一会儿,拿出一道圣旨来放在面前的案几上,这是在程良归来的前一天早朝时璟帝刚刚颁布的。
“这是什么?”程良疑惑地伸手将其拾了起来,问。
可待将其展开,刚扫到上面的字迹,便大惊失色道:“什么?陛下要殿下大婚之后立刻启程率兵亲征东宁国?”
轩辕翰沉声回忆着道:“当初本王发现母妃房里的由父皇亲手所绘制的《千里江山图》不见了,便知母妃定是怜见云儿腹中的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便背着本王,以此为饵去求太后赐婚。”
程良听了大惊:“什么?太妃娘娘竟将最爱的《千里江山图》送给了太后?”
轩辕翰道:“那时,本王便知道,即便是母妃瞒过了太后,太后应允了,皇上也是不会轻易答应的。皇上生性多疑,他怎么可能相信母妃会给本王求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做王妃。可本王没想到,赐婚竟会来的这般快!那时本王便知道,这其中一定不简单。”
轩辕翰饮了口热茶,继续说:“直到前几日本王禁足被解,在宫里见过府里的暗卫,才知道皇上已经查到了云儿便是东宁国永宁公主。所以这次,本王不管出不出征,都会必死无疑!”
程良想了想,惶恐不已,又问:“可那不还有玥公主吗?皇上他真的就不管不顾公主的安危了吗?”
轩辕翰吐了口浊气,道:“玥儿身为公主,生来本就是一颗棋子,能够如愿与自己所爱之人携手同行一段,虽是昙花一现短暂的幸福,却已是奢望至极。又怎能还贪恋真的能与其会白头偕老呢!”
至此,程良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殿下是怕两国交战,衣姑娘陷入抉择两难的境地,所以宁愿衣姑娘恨您一辈子,也不愿去解释,不愿争取?”
“其实,那落子汤……”轩辕翰顿了顿,虽极不忍心,可还是接着道:“那落子汤的确是本王亲自安排乐太医的,所以事到如今,本王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闻此,程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落子汤是殿下你……”
程良怎会相信自己的主子会如此心狠对待一个无辜的生命,激动地道:“可这是为什么呀,就因为衣姑娘腹中的孩子是易三少的,所以殿下便……”
未及其将话说完,轩辕翰反驳他道:“当然不是,那个孩子本就是本王的,一直都是本王的。”
“殿下您说什么,衣姑娘腹中的胎儿是殿下……”
闻此,程良顿显既兴奋,可又更是不解,甚至已经彻底被弄糊涂了地道:“既然如此,那又是为什么……”
轩辕翰心痛极了,咬了咬牙,说道:“因为云儿的身体,如果要生下那个孩子,将会要了她的命!”
至此,程良终于明白了一切,默默心疼地道:“怎么会这样,衣姑娘那么好的一个人……”
谁说不是呢,主仆俩一起复又陷入了沉思。
忽然,程良回过神来一脸着急地道:“糟了,三日后便是大婚之日,这一切,衣府都还对此一无所知,那到时候岂不……”
如此之大的一个阴谋,程良简直想都不敢想下去。
轩辕翰思虑片刻,吩咐道:“你亲自速去城西衣府一趟,安排衣上坤带着全家悄悄离开西秦。”
程良想了想,担忧地道:“可离开了西秦,他们还能去哪儿了呢?”
轩辕翰想了想,说:“你去百草谷找易三少,让易三少带他们走……”
程良不解地道:“易三少……”
轩辕翰回忆片刻后,道:“之前东宁与南安国差点儿联姻,想必南安老国君早已在未雨绸缪。如今,本王也顾不了许多了,只希望易三少能好好守护云儿……”
看到轩辕翰对衣上云已情深至此,程良替其心疼极了:“殿下……”
轩辕翰催促道:“快去,距离大婚还有三日,晚了怕就来不及了,想必皇上定是也早已派人盯着衣府了。”
“属下遵命”终于,程良咬了咬牙,心一横,领命转身离开了大殿。
轩辕翰安排好一切,心里默默地道:“对不起,此生,本王再也不能护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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