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翰起身来到窗前,单手附后,手里紧紧攥着一只精致的白玉镂雕香囊。
将一双深邃的眼眸,缓缓望向窗外的沉沉夜色。
幽幽道:“本王也不知道。”
看到轩辕翰显然至今都无法接受衣上云的离开,程良亦变得沉默了下来。
虽然心疼至极,却又不知该如何宽慰?
毕竟那场令所有人望而生畏的灾难,太多人亲眼所见,哪还有生还的可能?
回首这几年,一路走来,这个主人与衣上云之间经历了太多的苦难。
这个男人,他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着这片西秦大地,万物苍生。
可怎料,最后却唯独守护不了自己最想守护的两个人。
世人不都说苦尽甘会来吗?可为何却如此不公,偏偏对这个主人这般残忍。
想起在觻县所遭遇的那场劫难,细思极恐,就连自己至今都心有余悸着。
更别说衣上云,她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如何能与那样的天灾对抗?
然就是那样的一个女子,却用一股神秘的力量,和自己的身体守护了一方百姓。
就这样,两人各自心里思索着,沉默了一会儿。
轩辕翰顺着自己悲痛不已的思绪回忆着,对程良缓缓说道:“觻县那场百年难得一遇的飓风沙暴,本王相信无论是谁,一旦被卷入,都不可能再活着走出来。更何况是,尚还怀着身孕虚弱的云儿……”
每每想起他们母子最后离开他时的模样,自己竟只能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轩辕翰便痛的咬牙切齿。
此刻,他更是将握着白玉镂雕香囊的那只拳头紧了紧,似是都掐出了血来。
冥冥之中,他是那样的不甘心,不愿认输,不想他们一家三口之间的缘分,就这样没了。
遂再一次仔细梳理了一下,打从这次自己昏迷不醒后,至今所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先是张致远莫名其妙地忽然而至,来到王府,在自己昏迷的榻前,告诉自己云儿还活着的消息。
可等到自己真的苏醒过来,他却又矢口否认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接着,便是那个疾风骤雨的大雨夜。
自己亲眼目睹了传闻之中的凤凰虚影,竟在长宁宫的上空出现。
几年前,在城西衣府,亦是一道神奇的凤凰虚影出现,衣上云方才苏醒了过来。
那长宁宫里所出现的这道凤凰虚影,又是因为什么呢?
思及此,轩辕翰心里默默地问自己道:“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抑或是怪力乱神之说吗?”
顿了会儿,轩辕翰再次继续回忆。
再后来,便是衣上坤忽然登门来,说有人带回了自己的女儿已然故去的消息,居然还拿着衣上云生前最珍视的信物。
亦正是这只镯子,让他对衣上云的离世再也深信不疑。
可这只镯子,居然被人偷走了。
那夜与那人对视,其身上的香味,除了平日里打扮妖艳的易三少,又还能会有谁?
“等等,如今想来,那夜那人,险些摔倒落水时,似乎并不会武功。易三少可不仅仅是会武功的人,还有他身上的香味,怎么又好像是……”
就在轩辕翰层层抽丝剥茧,正思量着,像是将有什么新的发现之际。
与自己一道沉默了许久的程良,亦想起在长宁宫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深感颇为蹊跷。
于是想了想,忽然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静。
“殿下可还记得那夜遇到的那名小药女,她分明说自己是新来的,可衣上坤却说御药房并无新人入宫。后来属下亦去查了御药房的名单……”
闻声,轩辕翰忽然被打断思绪,着急地追问:“如何?”
程良道:“属下查的结果,证实衣上坤并未撒谎,御药房那些日子的确没有新进的人员。”
轩辕翰恍然大悟,说:“所以,那夜,的确是那名小药女在撒谎!”
至此,他终于理清楚一切:“这便就都对上了!”
于是对仿佛尚还依旧不清楚的程良解释说:“后来我们又遇到的那名打扫的宫女,也说长宁宫里住着的是个女子。我们也曾亲眼所见,有女子的物件被人从宫里送出。所以被咱们这个皇上藏在长宁宫里的所谓的新幕僚,从始至终,便就是名女扮男装的女子!”
程良想了想,不解地说:“可从未听说过皇上有过女幕僚呀?”
这时,轩辕翰忽然发出一阵轻笑声:“哼……”
紧接着道:“没错,所以,那女子亦并不是什么幕僚!”
程良似茅塞顿开,可想想这个皇帝亦不好女色,于是便又问:“不是幕僚,那她是……”
轩辕翰原本一直黯然悲伤着的情绪,竟忽然好转了起来:“本王曾说过,在那假扮的小药女的身上,本王明明闻到了云儿身上的味道。”
此时程良终于明白了过来,却亦是惊呆了:“莫非殿下的意思是说,那名冒充的小药女,便是王妃娘娘……”
遂一想,又疑惑地说:“可若她真的是王妃娘娘,那夜又怎会不认得殿下呢?”
显然,轩辕翰的心里亦是对此很不解。
可他心情的确放松了许多。
就连那许久以来,两道似是这辈子永远都化不开了的眉毛,亦忽然渐渐舒展了开来。
一旁的程良,却愈想愈疑惑连连,道:“如若果真是王妃娘娘,宫里又怎会无人识得,她又为什么会住进长宁宫里?竟还是皇上的意思……”
顿了顿,复又自言自语地问:“还有那个死在长宁宫里的男人,他又是谁?”
轩辕翰对此,亦是同样不解:“对呀,他又在打什么主意……那个男人又是谁,他又为何会死?难道与云儿有关?”
过了会儿,程良竟先开始自问自答起来:“莫非是因为今非昔比,如今恢复了容貌的王妃娘娘,宫里再无人能识出?亦无人知晓她便是殿下的新王妃?”
“如此也便罢了,本王怕只怕,不会是皇上已经知晓了云儿守护者的身份,这才将她带进宫去秘密安置在长宁宫里……”
闻此,轩辕翰的心里,似是忽然升起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程良亦是顿时心急如焚,道:“那怎么办?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就糟了。”
轩辕翰想了想,对他说:“如果真是这样,他至今都未出手,证明心中仍有顾虑,倒是也不必过于紧张,乱了自己的方寸。”
可让轩辕翰着实不解的是:“为今之计,我们必须先弄清楚云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当本王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丝毫未向本王暗示过什么?竟就装作如同一个陌生人一般。”
闻此,程良面露起难色着道:“可那宫女不是说,长宁宫里早已是人去楼空,如今又该从何查起?”
过了会儿,轩辕翰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便对程良说:“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
程良忙问:“殿下说的是谁?”
轩辕翰道:“是御药房里,一个叫做丁香的药女……”
至此,程良使劲儿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幡然醒悟过来。
“对呀,丁香……属下怎么把她给忘记了?一直以来,她与王妃娘娘都十分要好。如果我们去问她,想她定会知无不言的。”
于是,他紧忙朝主人确认:“如此一来,我们布置在百草谷,百草堂,还有城西衣府,和张致远府上的人,要不要撤回来,全力去搜寻王妃娘娘的下落……”
轩辕翰思虑片刻,吩咐道:“命人继续密切监视百草谷,百草堂,还有城西衣府,和张致远府邸。如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那张致远和衣上坤,他们一定隐瞒了些什么?剩下的,等见过丁香后再做安排吧。”
“是”
可就在程良即将转身之际,轩辕翰复又再次开了口:“等等……”
程良回过身来问:“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轩辕翰想了想,道:“派一些人,去查一查拓跋泽与拓跋宏的消息,查到什么,立刻来报。”
程良不解地问:“殿下为何突然想要查他们兄弟俩?”
轩辕翰解释道:“本王一直以为,以拓跋泽的个性,绝对不会就如此心甘情愿地做个亡国奴的,你让人去好好查查,他到底在哪儿?又在做些什么?”
“是,属下明白。”
交代完一切,看到程良领命后刚一转身,却又顿收住脚步仍然未退下去,轩辕翰便询问:“怎么,还有事儿?”
程良回过头来,脸色忧郁地说:“殿下,近日在城中,似是发现了来自东宁国的一些细作。”
“东宁国细作?”
轩辕翰皱眉想了想,似是心里早有预料,便吩咐说:“先派人密切监视其一举一动,看看他们此次为何来我西秦,务必彻底查清楚他们有什么目的?”
程良这才抱拳领命,道:“是!属下明白……”
至此,程良方才终于转身退了出去。
一室寂静。
林月轩里,烛火惺忪。
轩辕翰缓缓将藏在袖子里的那只精致的白玉镂雕香囊拿了出来。
对其柔声地开口自言自语道:“云儿,你还活着,对吗?”
“这场丧礼,莫非是你亲自导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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