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巍巍接听电话,赵癞十分不耐烦:“罗稻,你怎么才接?没工作也不至于这么颓吧,一直睡到现在?”
他这么说,我心里千斤重担落在地上。听语气,他肯定不知道昨晚的人是我,我赶忙问:“什么事?”
赵癞说:“别说兄弟不照顾你,我有个好买卖,就是让你跟着走一趟,工钱相当多,够你平时忙活一年的,咋样?”
我心念一动,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赵癞肯定参与了神秘的彼岸香事件,作为知情人,他肯定也会知道我二嫂的下落。彼岸香,我虽然好奇,却不感兴趣,现在最主要是找到二嫂,这或许是个机会。
我没有卧底的经验,不知用什么口气好,正在犹豫,赵癞说:“我发现你罗稻纯粹是读书读迂了,挣钱的活还磨磨叽叽的,你到底来不来,不来我可找别人了。”
我赶忙道:“来!我现在兜比脸都干净,下个月房租还没着落呢,你能帮我那最好。”我问清他的地址,马不停蹄赶过去。
赵癞约我的地方在一个小区居民楼里,一进门我差点没被里面的气味熏死。家挺大,三室两厅,尤其这大客厅快赶上会议室了。就是脏的没法下脚,空桌子上堆满了啤酒瓶子方便饭盒没吃完的剩饭,方便筷子直接插在已经发臭的米饭上。地上更没法看,破报纸塑料袋,甚至还有数个安全套,开封的没开封的,就那么扔着。茶几上有好几个由矿泉水瓶子剪成的壶状东西,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在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有四个人在打麻将,每个人身边都围着一个穿着短裤背心的青春女孩。这四个人里,我一眼就认出了坐在主位上的冬哥,他抬头看看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赵癞看我来了,把麻将牌给旁边的女孩让她接着打,拉着我进了里屋。
“到底什么活儿?”我问。
赵癞翻出包烟抽出一根递给我:“陈皮你还能不能联系上?”
“能啊?怎么了?我老爹过世的时候,他就忙前忙后的帮忙。”我说。
赵癞打开门,探头出去看看,随即关上门,轻声道:“有这么个活儿是上面交待下来的,本来我们这边的人就能干,可选出的人上面不满意。一定要找诚实可靠的,头脑机灵的,我就想起你来了。咱们是兄弟,我跟你掏心窝说句话,这次出活,我心里也没底,必须要找信得过的自家哥们。”
他拍拍我的肩膀:“罗稻,这个城市里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你说了半天,到底要干什么?”我说:“如果是违法乱纪,我可不干啊。”
“看你说的,违法的活我也不可能找你,我害谁也不可能害你。”赵癞诚恳地说。
我心思百转,心想这次进入虎穴,可不简单,我不能拖陈皮下水。
赵癞说:“这次出去不但不违法,而且正大光明,我们就是跟上面派下来的人去找一样东西。只要是找到了,这么说吧,你一年工资能有多少钱,能不能挣上五万?”
我脸通红,咳嗽一声:“差……差不多吧。”
“咱们出去这一次,劳务费少说也得这个数。你说够不够你一年忙活的?”赵癞说。
“找什么东西呢?”我好奇心爆棚。
赵癞挠挠头皮:“我也不知道,就知道在深山老林里,有些辛苦。”
“深山老林里?”我完全没有概念,忽然心思一转:“不会是盗墓吧?”
“草,你他妈看多了吧?盗个鸡吧墓,就咱们这片兔子不拉屎的,哪有墓。放心吧,干的都是阳光下的事,不是为非作歹。再说了,能不能让你去还两说的,一会儿上面派下来的负责任还要过来审查。”
赵癞在房间转了两圈说:“一会儿你把陈皮的电话给我,如果上面人看你不顺眼我还得找他,没有自家兄弟在身边,我总觉得有点悬。妈的,眼皮子老是跳。”
我和他正说着,就听外面门响,随即是麻将牌“哗啦哗啦”的推倒声,冬哥说话:“不玩了,不玩了,九哥来了。”
赵癞拉着我,急切地说:“这九哥就是上面派下来的负责人,你能不能去全看他一句话。一会儿吧老实点,别乱说话,他如果问你什么,你机灵点别傻乎乎的。”
“我靠,那你让我是老实还是机灵?”我傻眼了。
“看你发挥吧。”
赵癞打开门,我跟在后面,我们一前一后来到客厅。厅里那几个女孩正撅着屁股慌手慌脚打扫卫生,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大概三十左右岁,脸部瘦削,留了一头披肩长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从鬓角到下巴,长了一溜淡淡的络腮胡。胡子并不浓密,短短浅浅,可配上他的瘦脸和阴森的眼神,整个人就像刚从大狱里越狱出来的杀人犯,一身阴霾的戾气。
我一看这个人马上认了出来。他就是昨天晚上和冬哥在卡车前交谈的那个长发飘飘。
这人一坐,就连冬哥这样的腕儿都服服帖帖,在旁边端茶倒水。冬哥亲自泡茶,屁颠屁颠端过去:“九哥,你喝茶。”
这个叫九哥的络腮胡,端起茶碗闻了闻,并没有喝,放到一旁。
“人找没找好?”九哥问。
冬哥看赵癞,赵癞赶紧凑过去,磕磕巴巴地说:“找,找好了。”他递给我一个眼神。
我走过去:“九哥好。”
九哥抬起头看我,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这人的眼神太毒!像秃鹫一样。
“你是干什么的?”他问。
赵癞看我,他帮不上忙,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我咳嗽一声说:“我以前是做电话销售的,现在下岗了,没工作,一直在家呆着。”
“哪年生人?”九哥忽然问道。
“86年的。”我说。
九哥看我,口气委婉下来:“能不能报个八字?”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九哥会不会也是会法术的人,他要我八字干什么?我想起大哥罗大米,曾经把八字给了范雄,导致他上了贼船,现在后遗症还存在。我傻傻地问:“八字是什么?”
九哥笑:“就是你出生的时间,具体到分钟。”
我支支吾吾说:“我老娘过世的早,她没和我提过。我就记得好像是晚上吧,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
九哥听我报了时间,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突然伸出手:“你叫罗稻是吧,握握手,就算认识了。”
我看看赵癞,赵癞一个劲地挤眉弄眼,意思是让我照着做。
我心里犹豫,眼前这位九哥给人的感觉很不好,一个最直观的感受,这人有点邪。说不清道不明,让我觉得心里不舒服,他身上有股邪气。
我深吸口气,无奈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九哥的手绵软厚实,握起来像女人的手,他笑眯眯地看我:“就是你了。”
他转过头对冬哥说:“今天就要准备东西,后天出发,不能耽误事,听见没有?”
冬哥在旁边就像乖乖猫,点头哈腰。
等把九哥这尊大神送走了,冬哥长舒一口气,擦擦汗:“真他妈的累。”
我和他也有点熟络了,掏出烟给冬哥点上:“这人是谁啊?”
冬哥让赵癞说,赵癞道:“我就知道他叫甘九,具体做什么的就不清楚了,据说他会看事,能耐很大,反正特邪性这个人,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咱们这次公差就是他负责,完事还的指着他开工资。”
冬哥问我这次出去干活知不知道具体要干什么,我说赵癞告诉我进一趟深山老林,剩下就不知道了。冬哥说:“不知道最好,不知道是福。兄弟,你就跟着走一趟,钱一分不少你的。我就一句忠告,管住自己的嘴。”
晚上冬哥请客,先吃饭再K歌,最后到洗浴中心蒸桑拿。他们搂着小姐去玩了,我自己在包间里睡了一宿。
心里有事睡不着,我一想二嫂的失踪不明,心里就难受。第二天早上,我找了个机会单独和赵癞一起,我试探着把二嫂失踪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赵癞,你是社会人,认识的人多,你帮我打听打听。”
我们正在豆浆摊吃早饭,赵癞吃了口包子随口问:“你二嫂叫什么?”
“李艳红。”我说。
赵癞想了想说:“不知道这个人,我帮你打听打听吧。”
看他这个表情,我心里凉了一半,他确实不知道我二嫂的下落。
赵癞极有可能仅仅是个马仔,上面人具体捣鼓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很可能压根就没见过我的二嫂。
不过,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在他身上,我要想办法打入敌人内部,前面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只能自己硬挺着往前走了,这年头谁也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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