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用力,缝隙越开越大,最后“哐当”一声巨响,棺材盖掀翻在地。
盛开走到棺旁。往里看了看。那位小伙子又害怕又好奇,也跟着往里瞅。盛开看看表,略一沉思,又盘膝坐在地上,不给这小伙子任何指示。
我们虽然居高临下,可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到棺材里黑糊糊一片,具体是什么看不清。
盛开坐着,捻动佛珠。微微垂目,像是睡着了。
小伙子缩在黑暗里,顺着角落往外溜,眼瞅着到门口要逃走。本来开的两扇大门突然毫无征兆关上了。“哐”一声响后,关得严丝合缝。
盛开坐在原位动都没动,黑暗中恍若一尊石雕。
小伙子拼命敲着门,严严实实,推不开。他怒了,对着门又踢又打,门还是纹丝未动。
“他在等正子时。”解铃盯着盛开,低声说。
“那是几点?”我问。
“午夜十二点。现在几点了?”解铃问。
铜锁看看表:“十一点四十五,还有十五分钟。”
解铃点点头:“再等等,看看会发生什么。”
现在气氛很古怪,楼上楼下藏了这么多人,没人说话。楼下的大堂,那小伙子颓丧地坐在地上。黑暗的空间里。燃着数只白蜡。盛开坐在棺前,轻轻捻动佛珠,在等那个时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了午夜十二点。
盛开站起来,慢慢走近棺材,从包里翻出一沓黄色的符咒。轻轻一晃,居然无火自燃,冒出一股黑烟。他把符咒扔进棺材里,嘴里念念有词,喊了一声:“起!”
随着他的话音,黑漆漆棺材里一阵响动,寂静的黑暗中听来格外刺耳,那是手指甲划动棺材板的声音,“滋滋啦啦”的,让人牙床发酸。
小伙子坐在地上眼睛珠瞪得极大,一眨不眨看着。
陡然从棺材里站起一个人来。变故来得太快,这人直愣愣站在棺材里,我和铜锁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伙子嘴张着,不停咽口水,吓得两条腿都软了。
盛开掏出一串铃铛,轻轻摇动,那个人僵硬地站着,缓缓摇动脑袋,似乎在听着这个铃声。
盛开一边往外走,一边摇着铃铛,空出一只手持剑指状,对着这个人喊了一声:“起。”
这个人居然从棺材里凌空跳出来,双膝不打弯,落在地上。四面烛光摇曳,能看出这个人是个年轻人,身高体壮,脸色黝黑,表情僵硬,一看就是死人。
我原以为僵尸只是编电影的人瞎编出来的,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东西。如果没有判断错,眼前这个死人应该就是赵旺。
看来这里的一切,从黑棺到墙上的仙图都是出自盛开之手。
“这人真是恶毒。”解铃低声说:“他在这里养尸,把赵旺生生变成了行尸。”
“僵尸和行尸有什么区别。”铜锁问。
“僵尸和行尸都是尸身不腐而后成精,僵尸是尸精,行尸是尸煞。僵尸需要天机造化而成,而行尸就像猫碰尸体冲了煞一样。”解铃说。
我道:“这么说,僵尸更厉害了。”
“僵尸没有年头是形成不了的。”解铃说:“就像高长青从江里捞出来的那具尸体……”
话还没说完,盛开用铃铛牵引着赵旺的尸体来到小伙子近前。小伙子吓得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盛开说:“你倒霉,今晚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我不能留你。”
他闪退一旁,摇动铃铛,赵旺的尸体被铃铛控制,一步步来到小伙子前。
小伙子吓得根本不知道反抗,眼睁睁看着尸体逼近。
解铃知道再不出手不行了,他让我们不要动,猫着腰顺二楼走廊跑到不远处的另一侧,然后从包里捏出个什么东西。
铜锁紧张又兴奋:“好,终于能看到解铃的身手了。”
话还没说完,解铃把捏出来的东西猛然一掷,一道黑影飞过来,正打在铜锁的脸上。铜锁“哎呦”惨叫一声,月光下,我们定睛一看,是块破石头。
我和他面面相觑,正愣着时候,盛开听到声音,猛然抬头看过来,大吼一声:“什么人?!”
他快速摇动铃铛,本来要对小伙子下手的赵旺尸体,听从铃铛指挥,三跳两纵来到楼梯口,开始顺着楼梯“啪啪”跳上来。
我和铜锁吓得都快尿了。铜锁反应极快,马上意识到怎么回事,破口大骂:“解铃真他妈损透了,他是想声东击西,让我们吸引行尸的火力。”
赵旺的尸体越跳越高,像是一道巨大的鬼影,黑暗中看去极为可怖,我和铜锁吓得往回缩,紧张地看着。
解铃翻过楼梯,站在二楼边缘,突然纵身而下,在空中张开双手,直扑盛开。
盛开背对着他,听到恶风不善,一个就地十八滚躲开,翻身站起来,凝眉打量解铃:“朋友,你是哪位?”
“我先问问你吧。”解铃说:“你是湘西乌龙的刘家,还是西藏夹坝的后人?”
“哦。”盛开笑:“原来是同道中人,你还知道大陆境内唯一有赶尸传承的两个家族。可惜我都不是。朋友,咱们就直白地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莫非也看重了尸体。”
“高长青打捞出来的僵尸是不是在你这里?你把赵旺制成了行尸,你到底想干什么?”解铃逼问。
盛开笑笑:“看来今天不能善终了。”他抬眼看了楼上的我们:“是你的同伴吧?今天谁也走不了,小爷要大开杀戒。”
他把铃铛插在地上,背着手逼视解铃:“我也是大陆出去的,对你们的道法知道不少,你们早就断了传承,不值一提。”
他悠忽一动,一个疾步逼向解铃,两人要动手了!我还想继续看,被铜锁拉了一把:“快走,上来了!”
赵旺的尸体已经跳到楼上,他应该是看不见我们,不知靠什么定位,不停侧着头,似乎在感知我们的方位。
他跳跳纵纵一步步逼近,二楼的地方比一楼要逼仄很多,而且房间都锁着门,供我们腾挪的也就是窄窄的走廊。
“看他的手。”铜锁惊叫。
微弱的月光下,赵旺十根手指的指头特别长,又尖又硬。我们知道这里肯定藏着尸毒,一旦戳伤会非常麻烦。
尸体动着鼻子,砰砰跳了过来。我和铜锁步步后退,慢慢来到走廊的尽头,这里所有的家具都搬空了,根本没有助力的东西。
这时,下面忽然传来轻轻的口哨声,我和铜锁探头出去看,那小伙子正在一楼大堂朝我们招手,示意我们跳下去。
“跳吧。”铜锁说:“豁出去了。”冬长引血。
他一翻身跨过楼梯栏杆,赵旺的尸体越来越近。
我们这里的乡下村镇,在出殡的时候都有讲究,男人死后要穿中山装,赵旺就穿着这么一套黑色衣服。衣服袖子特别长,盖住他手的大部分,只露出十根长长的手指。
他走路的姿势特别怪,关节僵硬,身体一会儿佝偻,一会儿挺直,喉咙里似乎发出“嘶嘶”的怪声。我紧紧靠着楼梯扶手,狠命捏着,手心全是汗,真有点吓傻了。
铜锁有点尿性,还真就从二楼跳下去,摔了个狗啃屎,他一骨碌爬起来,冲我招手:“老罗,跳啊,跳啊。”
我倒是想跳,可现在已经被尸体逼近了死角,再想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尸体停住不动,直挺挺立在那里,好像失去了行动能力。我看的提心吊胆,心脏狂跳。观察观察,发现它确实不动了,我小心翼翼向楼梯栏杆走过去。
到了楼梯边,铜锁和小伙子在下面看着。我慢慢翻过去,瞅了瞅下面,有点眼晕,一狠心正要往下跳,突然脖领子被抓住。
赵旺的尸体不知怎么突然动了,一把抓住我。
尸体力大无穷,我无从抵抗,被他一把拖了进去。它伸出十根尖锐的手指对准了我,狠狠地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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