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心中不由暗笑,心想这丫头倒是把医馆开到这儿来了。林婶又道:“最近咱们这一带不是挺不安生的,什么稀奇古怪的毛病一大堆。这不,早几天前,你家妹子就被人请了去看病。”
我听得有些疑惑,就说:“咱们这一带不是向来太平,怎么不安生了?”
说到这里,林婶就叹了口气。林叔就道:“孩子刚回来,铁定是累了,你还尽跟他说些有的没的。小景,来尝尝叔叔做的鱼。”
我“嗳”了一声,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嘴里,道:“好吃。”林叔笑道:“好吃就多吃点。”
我又夹了一筷子,瞧了郑老头一眼,道:“叔,婶,咱们这儿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不好的事儿了,正好有这位郑大师在,正好让他老人家给解决解决。”说着,冲郑老头使了个眼色。
郑老头随即会意,咳嗽一声,道:“两位有事不妨说来一听。”
林婶刚在陈大那边见识过郑老头的本事,还是很敬服的,就道:“对对对,这事儿正好跟大师说道说道。”
我一边吃着菜,一边听着。原来最近这一带还真是有些不太平,好多人都莫名其妙地得了一些怪病,大夫也看不好。而且邪事也出得不少,就比如说五六天前,我们附近村子,有个男人深夜从外头归来,刚进村的时候就突然被村里一群狗围攻,若不是村里人发现的早,将那群狗赶走,这人差点就被撕成了碎片。
途中李二丫也插了几句嘴,说了一些个邪门怪事,说是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
我听得暗皱眉头。照林婶他们说的,这出事的地方不仅是我们村子周边,甚至涵盖了附近极大的一片区域。在这世上,邪门怪事不是说没有,历代以来都是层出不穷。但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极为稀少的个例,一般普通人如果运气不太差,可能一辈子都撞不上一件,哪会突然之间齐齐出现?
我转了目光,就见郑老头正瞧向我,神情也是疑惑,显然也是想到了不解之处。我琢磨了一阵,就跟林婶打听了之前陈大他们动棺材的地方。
林叔就说那地方他知道,不过自打陈大出事之后,那地方就再也没人敢去,问我打听那地方做什么。我笑了笑,指指郑老头,道:“那些东西不处理掉,留着始终对咱们村子是个祸害。这不,正好郑大师在,就让他老人家给收拾收拾。”
林叔立即大喜,连声道:“那感情,那感情好!”过了一阵,又担心道,“不过可要小心那,那地方邪门的很。”
郑老头风轻云淡地摆了摆手,道:“小事而已。”见他如此镇定,林叔等人也跟着信心大增,连着劝郑老头吃菜。
我低头扒着饭。对于山中崩出的那些个棺材尸骸的,我倒并不太放在心上。从陈大的症状来看,也就是碰了那些个不知什么年月的棺木,被里头不干净的东西给撞了身。这些个东西有郑老头就足够收拾。
我更在意的是,最近这一带邪事频发,究竟是什么缘故。此前我跟郑老头一路走来,的确也是遇到了不少的事端,有很多人都是招邪的症状。这种在我们这一行看来,原本也没什么稀奇。但如此大面积的爆发,就是极不寻常了。
这种事情在古代也许出现过,但到了最近的百年来,几乎就闻所未闻了。
林叔原本是要亲自带我们过去,不过被我婉拒了,只说这一带我也熟悉,只要知道是在哪里就可以了。林叔见此,也没有坚持,只说让我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天晚上,就在林家留宿。家中原本有一个客房,就给郑老头睡了。我则是睡了以前林文静的房间。
林婶道:“小景,你要是介意的话,要不去二丫家谁也行。”在她心目中,自家的闺女恐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她是怕我有所忌讳。
我说这里就很好。林婶笑道:“你家就是做那营生的,我想你也不会忌讳这些。”又给我抱来了一床被褥,给我收拾床铺。
我打量着这房间,似乎依然保持着当年的模样,收拾得纤尘不染,床边的桌上还摆着一**文静小时候的照片,笑得颇为灿烂。这小丫头在我们村里头的确是最好看的,话说当年我还偷偷藏过她一张照片来着。
林婶道:“小景啊,当年你跟我文静还挺好的……”说着,却是红了眼圈。我知道她又想起了闺女,上前安慰了一阵,她才缓过劲来,拍拍我的手,说,“有什么需要就叫一声,跟在家里一样。”就退了出去。
我见靠窗有张书桌,就拉了椅子在旁坐了。桌上还摆着一些小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不过都是当年的款式,如今早已是过时了。
默然坐了一阵,想到最近这一带频频出现的异状,心中一阵疑惑难解。再琢磨了一阵,又想到前段时间昆仑府入世,青子封泰山,那死女人给我下了死令,不许我再做巡阴人,不由得一阵怅然。
想着想着,心中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身子抖了一抖,猛地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翻转个不停。
近些日子出现的异状,跟昆仑入世,青子封泰山,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越想越是心中发寒。如果不是突然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这已经隐身世外无数岁月的昆仑府,不可能毫无来由地高调入世。
听骚包脸说起来,昆仑府上那群人简直都是些冷冰冰的石头,连七情六欲都被压制到极点。就这样的一群已经站在世间顶端的怪物,难道还会在意俗世的这点功名利欲,难道还会来与世人争个虚妄的名头么?
他们既然放下身段入世,必有世人想象不到的缘故。我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白墙,似乎看到了处身世外的那群老怪物,正借着青子的手,在浩浩俗世之间落下了一枚棋子。
只是,他们要与之对弈的,究竟是什么?
此时夜凉如水,我不知在椅子上坐了良久,只觉得身上凉气袭人,却是毫无睡意。心中念头百转千回,从我与三叔和死人脸同赴南疆开始,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各式各样的人物不停地出现消失,在我脑海中像放映机一样,一帧一帧地闪回过去。
越回忆就越是心惊。这诸多的人和事,似乎逐渐地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让我似乎又回到了在南洋海路之上遇到大风暴的时候。就像是乘着一叶孤舟在惊涛骇浪之中飘摇不定,不知前路究竟隐藏着什么,压抑的人无法喘息。
我望向窗外漆黑的天空,似乎无形中正有一双眼睛,正在黑暗之中俯瞰着我们所有人,让我头皮发麻。
正想着,心中猛地就是一动,从椅子上站起。我刚才想得有些入神,阴阳瓶自发地缓慢转动,突然就察觉附近的气机有些异常的波动。我敛了气息,从椅子上站起,悄然来到门口。
在门后站了一会儿,拉开门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阴阳瓶缓缓运转,与周遭气机融为一体。在黑暗之中凝立片刻,悄悄隐在一旁。
片刻之后,就见一道白影无声无息地进了屋子,静静地站在林叔与林婶的房间门口。漆黑的长发披在肩头,脸颊雪白,站立了良久,才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掌,轻轻地按在房门上。
我隐匿在旁,默默瞧着她推门而入,没去拦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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