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炼体不炼神,到老一场空。
人本身是有着极限的,而天地宇宙对于人的寿命来说,却是无限的,所以练气士才存神于天地,如此方能长生久视。
道门的行走武士,非是大劫,绝对不可以轻易出世,培养这等武士的花费,也是不菲,虽然看似只需要花费粮食,但是一个合格的道门行走,却是在武士中千中取一的。
当然,练气士的天赋是万中无一,就更为难得了,有天赋的武士,千中取一比例虽然看似稀少,但是天下人口如今何止千万,道门行走却是只需要两三人即可,而天下道脉,如今也就剩下一掌之数了。
这次欲派他们下山,也属无奈之举。
“如今我们道脉的行走武士也只有九人了,其中五人轮流负责保护祖脉和诸位真人潜修,还得有两人行走天下,积累功德;这么算来也就只能派出一人了,如今也就只有”掌教最后说着,他虽然没有说出名字,但是看着众人了然的眼神,这是都明白是谁人出山了。
“是,尊掌教令!”在场道人都是稽首行礼。
道脉之中,景色雅致,道人所居之处一排竹舍。
只见一个竹舍之所,小门紧闭,有二个小童从外步入此处,立于门前,却不敢有任何举动,只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无奈叹息。
片刻之后,这二小童竟原地坐下,似作久等之势,待那屋中之人自行出来。
却不想,刚坐下,那扇久闭之门,便已从内打开,一道士随后从屋内轻盈步出。
只见这道士,足下一双半旧皂靴,身着羽衣,顾盼间,风采更甚从前。
“见过师叔。”几小童忙起身,对其行师门之礼。
“竟是你们可是掌教有事寻我”道士看到他们在此等候,先是一愣,随即微笑的说着。
一小童走出,向他恭敬说着“师叔,掌教有令,师叔出关后,速去寻他,有要事相商。”
“这般着急,或是凡世有变”思至此,道士面色凝重,对这几小童温言点头,说着“我已知晓。”
随后迈步向外行去。
看他只似是闲庭信步,却只行出几步,便已消失于几小童面前,这几小童却并不惊讶,见道士已走,他们亦默默离开,去往它处。
一处小宅,石材所建,甚是精致。
小宅周围,皆是空地,地为岩石,不知是人为亦是自然生成,极为平滑。
掌教此时于宅前空地上,席地而坐。
在他面前,摆一古琴,样式古朴,他轻抚此琴,指法精湛,神态悠然,诡异的却无半点声音传出。
其全心投入其中的举止,便多少显得怪异起来。
察觉到什么,他突然停下动作,只说着“你来了。”
一阵风拂过,在此宅边上已然多出一人,正是之前道士。
“师兄,你找我”
“正是,师弟,有一事,需你去办。”掌教头也不抬,说着。
道士却对其甚是恭敬,稽首行礼说着“请师兄示下。”
“闫式是你之爱徒,在你闭关之事,他有事禀告过来。”掌教淡淡说着,说完,他方抬起头来,望向那道人。
“出事了”虽知下山便会与凡世因果相互牵连,自己爱徒的本领,他却是知晓,那道人听此话,顿时一惊。
“他恐怕已然出事了,此子虽天赋不佳,吾观天象,有荧惑过天,却未曾犯及道宫,想来是此子有就义之勇,倒也不失为吾脉门人。”
谈到闫式,掌教微微叹息,倒也有些遗憾。
在此之前,因为闫式的天赋并不适合修道,但是也是有天赋的,而且是武道皆有天赋,但是没有皆可也意味着皆不可,所以修习的乃是外门之术,也不为师门器重。
这就和当年留候一样,并非是外门就没有成就了,反而如是外门,可能会成就更大,当年留候就是,以凡尘历练,最终成为道尊。
不过此等人物,道门数百年来,也就仅此一例,所以,哪怕闫式今年初曾多次向道脉示警,亦被门中无视,如今,事情已出,倒显得此子不俗来了。x
可惜知其不凡,却是在其就义之后,实是令人感慨。
“潜龙之势,亦被人所压,天机出现变动之象。”掌教叹的说着,仰头去望天象。
重修之前所观之象,他如今亦已推算出来,心中那惊诧,自是不必说。
既是对真君当日所推之局生出疑惑,亦是对可能会来的天罚之恐惧。
若不早日将此局稳住,只怕人心思变!
“天机出现变动之象这如何可能!真君所言,怎会有错!”纵是早有心理准备,听掌教此言,道士依旧大为失色,不敢置信。
“真君所言,自不会有错,但天机之事,因变数而生变,亦有可能,唯今之计,便是扭转局面,不能让变数继续增大,那就是风云际会潜水游。”说到此,掌教望向面前道士,说着。
如是有着潜龙之运,就能夺取天下的话,那当年魏武,也不会有赤壁之败,最终导致天下三分之局。
“此事,需有人下山探查一番,风玄,我已决定,派行走武士并协从下山,但无人坐镇,易出事端,你便一同下山吧。”掌教缓缓说出了决定。
道门的行走武士,一旦下山之后,也就不再会被掌控了,就像是当年温侯,本是一方道脉行走,但是最终却走上了争龙之路,就是他们那一支道脉未能预料到的。
道士沉默片刻,垂首说着“风玄遵命。”
再抬起头时,只见山谷上空,风吹起,将一片溪流飞舞空中,再落下来,玉溅珠喷,激得云浪翻飞,声若雷鸣。
二人听着,都是不语,困惑茫然,已是多年来不曾有,现在再现,巨石一样压在心头,沉闷甚是难受。
风玄稽首行礼“那么,我告退。”
等风玄道人离开,掌教发出了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前面出现一片古松,三四抱以上,每株荫蔽数亩,行列甚稀。
其中又有一精舍,周围种着兰花,这精舍左右,少说也开有上百朵兰花,兰花的品种似乎也不一样,大者如酒杯,小者如拇指,芳馨流溢,清馨染衣,沁人心脾。
到了门口,掌教却是犹豫了,这时听见里面呼道
“可是掌教真人”
“进来吧!”
里面就传出一声呼唤。
掌教真人此时缓缓入了门,只见精舍内别无它物,就是一张玉床,一人卧在其上,看身形瘦小,而且其面上此时满脸皱纹,用灵眼一看,其人周身烟笼雾绕。
内有清光二三寸,外却是萦绕不绝的灰黑之气。
“真人,不必多说,我都知晓,天机已变,潜龙之事如今已经有了波折,吾的因果却是最深,还有就是风玄师叔了,他是当年点化潜龙者,又有弟子闫式投靠,只是也就此,还可下山了结,如果能成,自然最好,若是不成,掌教真人当立刻出行,以吾道脉投靠新主。”
“九儿!”掌教听到这里,却是呼唤一声,但是满脸泪痕却是止不住的落下。
当年风玄下山寻龙,恰逢其会,李氏一族下葬龙脉引起短暂异变而被查觉,他依此对照当年真君的批示天机,定下潜龙,这当然要祸福相连。
而榻上的这人,却是重九道人,是他们重字这一代的大弟子,未来的掌教,而道脉择主,却是最为慎重,尤其是天下纷乱之时,而这一代自然是重九和李氏气运勾连,如今他道行未损,但是寿数却是折损了许多,甚至比着风字辈都要老迈了许多。
如今他说出投靠新主的决定,就等于全部放弃,只是如此,他哪怕已经是真人位业,也要立刻身死,而且魂魄都可能保不住,就算保住也要沉伦深渊,牺牲不可言不大。
“掌教真人,当年之事,也是我算计有错,如今也连累师门,又岂会为了自己生死和仙业,拉着道脉沉伦。”这床上的重九真人,此时说着混不在意生死的话,眸光清清。
这等面临生死而不惧,却是称得上英豪了,掌教真人此时也无话可说,本来安慰之语,此时也说不出口了。
数日之后
江河上一船,于河上缓行,船上有二人,一个是道人,羽衣星冠,带着出尘之气,正是风玄。
他后面有一人,二十岁模样,眸带精光,相貌虽然平平,可是那股精悍之气,直直冲出,在顶上与众人不同,的确似于一根狼烟一样冲上。
这人跪坐于船上,环顾四周,不发一言。
风玄立于船上,望着这熟悉景象,面上现出一丝戚容。
风玄望着盈盈河水,心中有些怅然。
遥想当日带着徒儿闫式于这水上乘船畅谈,仿若前世一般。
只是,当日之人,已然魂坠黄泉,再无相见之日。
自己再次下山,却为扭转局势坐镇而来。
想到闫式之死,此时却仍旧不敢相信,他这个徒弟,聪敏才智皆非常人,而且也已经入道了,再活上五十年都轻而易举,怎么如今就丧了。
虽然修士本就情感淡薄,只是闫式,却有些不同。
这徒弟因为身份,于生前被道脉轻视,多次提出建议,亦被否定,不为重视,可其死后,生前种种猜测,却皆成真。
又兼其从容就义,让道脉颇为惊诧,却也深感其恩。
实是让人唏嘘,至死方得师门重视,不过,只要道脉气运不失,闫式灵魂必可受到庇护,虽在冥土也受照顾,还有修成鬼仙的可能,这也算是归宿。
风玄望着眼前平静的河水,叹息一声,当年便是在这河上,他们察觉出那龙兴之意,最终发现了李氏的龙脉。
却忘记了,这潜龙并非只是龙脉就可成就,天下龙脉甚多,只是这秦岭,身为华夏祖脉,其中龙脉何止数百,葬于这龙脉的难道都可称帝
这还要看人事,本来预计的是潜龙出世之后,只做锦上添花,不想当时却不知为何做下气脉相连之举。
只当时,自己虽有所察觉,却不以为意,还留了闫式于此,以为如此,就可万无一失,也可扭转冥冥之中或可出现之变故。
却不知,天意威严,实非凡人可操控,曾几时,这天地之间,潜龙之气,变的如此复杂难辨x
真君,当日的你,是否算出今日之局
若已算出,又为何有那数语
若未算出,现在蜀地之局,又何去何从,真能否如真君当日所言,吾道脉可趁势而起
风玄沉默多时,心下茫然,不知如今所为,到底是否真的对了。
回转头去,却见那道脉的行走武士,面上表情平静,不为这些景色所感染,或许知道越多,便越为之所困,不知者反倒轻松自在。
“谢眺,再过半刻时间,便可至汉都绵竹,我已经命人先寻一落脚处,再做打算。”风玄淡淡说着。
谢眺闻此,点头应着“诺。”
他还有一些协从武士,本来这些人应该是他的亲兵,但是此时风玄在,那些人自然也就是归风玄指派,那些人已经被风玄打发,提前探路了。
那些人直接去绵竹或汉中,都定有任务,而他们走的慢,却是需要沿途观察。
到了码头,二人上岸后,不加耽搁,直接向绵竹行去,根据指示,他们需在绵竹落脚观察,再定行至。
而在绵竹城外二十余里外就有一道观,就是预备的落脚之处。
上岸之处,距所要去道观,还近了一些,不过十里。
路上因有行人,因此他们的并未展示惊世骇俗的步伐,不过走的也不慢,也不到半个时辰,就至此地,只见一片郁葱树间,一座道观,现于面前。x
谢眺上前,扣打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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