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元年,八月十三日。
拜祭过炎汉列祖列宗之后,正式迁都长安,其后就是改元大典。
虽然杨伊曾下令,此次大典,国事尚且艰难,不宜动静过大,但这一日,天还未亮,街上便人潮汹涌,张灯结彩。
彩灯之物,都是城中各街上的店铺老板们自行准备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以他们的身份,谈不上什么站队,但这些事,多做无害就是了,若是大家都张灯结彩,唯有自己不干,被盯上就不好了。
虽然城中多依旧制,没怎么改变,不过这长久了,可就不好说了,如今可是有不少店铺都被大价钱买去了,多是汉家勋贵所为。
这季汉立国也差不多算五十年了,可是有不少的勋臣,只是以往,处于朝不保夕的国势中,不太会考虑什么以后,如今却不同,眼看炎汉奋起,如今更是夺得关中,交州、荆州打的也是火热,已经有当年最盛之时的态势了。
宫中,杨伊穿着冕服。
冕服,主要由冕冠、上衣、下裳、靴组成,并且加上蔽膝、绶、佩等配件。
按照古制,这是大夫以上的礼冠与服饰,非贵族不能穿着。
冕服等级从高到低分为六种,主要以冕冠上“旒”的数量、长度与衣、裳上装饰的“章纹”种类、个数等内容相区别。
天子十二旒冕冠,十二章。
王九旒冕冠,九章。
公七旒冕冠,七章。
侯五旒冕冠,五章。
杨伊特制的冕服,自然就是十二旒冕冠十二章的天子冕服,炎汉数百年江山至今,早有定制,不过细节上早有不同,总得来说,是更华丽,更有威严。
一切齐整,就有太监此时大声喊着:“吉时已到,圣上启驾,乘舆侍候!”
顿时钟乐齐鸣,还是百余人组成的乐团,此时奏乐尾随于后,锦衣卫、内卫、太监执仪仗前导,浩浩荡荡出行,直到了大殿内。
在奏乐中,杨伊坐到殿上正中的宝座上,龙座又宽又高,端坐中间,既觉得尊贵庄严,又觉得高处不寒,有着孤家寡人的滋味。
这时,殿中乐声大作,乐师各按方位,以黄钟、大吕等为主,又以萧、笙、琴和声,编钟铜磬相伴,庄严隆重。
等乐声平息,翰林学士杜轸担任礼司朗中,这时站了出来,脸色庄重,向前一步,向杨伊行礼,又恭恭敬敬接过此时内臣们捧着的金册,大声说着:“圣上有旨,众臣听旨!”
这时,所有文武大臣,共计数百人,都黑鸦鸦一片跪下,一齐三跪九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大礼之时,汉礼不崇尚跪礼,但是此时却得跪,非是跪人,而是礼敬天地,当然皇帝是天子之尊,代表天地接受此礼。
杜轸提足了精神,平息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打开金册朗声读着:“天下混乱数十载,炎汉圣主应运而出,应天承命,拨乱反正,戟士百万,铁骑十万,承天受运,以护汉统,今改元天命,礼成。”
群臣磕头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内外护卫、太监等皆附声山呼。
这山呼声震长安,直冲云霄,就在刹那间,杨伊只觉得鼎猛的轰鸣,于殿上发出大响,这声音悠远深沉,却不是凡人能够听见。
突然之间,整个炎汉数百万计军民酝酿弥漫的白气,云层一样涌来,只见风云呼啸,却又有光明弥漫其中。
鼎器轰鸣着,承纳着气运,瞬间,就突破到了深青色。
而几乎同时,只见杨伊身上,出现一大团白光,这白光丝丝下垂,就形成了一个白色华盖。
其次,又有着红色光团落下,丝丝下垂,又形成了一个红色华盖。
片刻,黄色光团落下,丝丝下垂,又形成了一个黄色华盖。
下面是一层青色华盖,又见地上猛的冲出一层玄色,与身上一合,化成一片黑色的华盖。
黑、白、红、黄、青五色凝聚,此乃五德始终,至此,方才有帝王华盖之基,五色轮转,化为紫色华盖,此乃帝王之色。
再看下去,只见殿内众臣,都俯首称臣,将自身的气运贡献给自己。
但是这还只是天子气,若是要称人皇,那么就得有金色气运,只是此界,却难有之。
这些变化和思考,实际上短短一刻,群臣众将山喊参拜后,就寂静了下来,然后就是杜轸宣读建立国制,并且任命各省部官吏,五军都督,四方将军,各郡县官吏等等。
严肃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响彻殿中。
几乎同时,城外一山之上,重修重安站在山上。
此时碧空一片,阳光照耀,极目远望,千里在眼。
“重修师兄,你是否已感应到什么?”重安问着:“现在是白日,有无影响天眼。”
“重安师弟,有些影响,待我再细观之。”重修凝感着气运,面色肃然,在他的眼中,只见整个关中龙脉随风而起,云气涌集到长安,在长安上空翻滚。
片刻后,重修惊的说着:“云气如叠嶂,巍然而立,发于四方,郁郁而冲,城门之郭,华盖之起云中,这就是典文中的皇都之气啊!”
话还没有落下,只见赤气凝聚不散,丝丝红线迅速从成都扩散,这扩散的速度如此快速,没有几小时,就布满了虚空,扩散到了炎汉其余州郡。
只见一赤龙,忽然飞腾而起,朝着黑龙和白龙撕咬而去。
“国制国法已立入国基了!”重修叹息一声说着,这丝丝红线,就是法网,就是制度,节制黎民。
再过片刻,只见云气,都化成了赤色,笼罩在上空,又有地下黎民之气,与红色一阴一阳,相互纠缠运转。
“果然是天潢贵胄,已经获得了关中龙脉承认,八百里秦川的龙气已经凝聚在她身上了,天下龙脉已定,再也无法扭转了。”
虽说如此,但是气运到底没有平尽。
只见有一处,又放光明,在重修的眼中,似乎见大地开了口,红光照耀而入,弥漫一方。
“这是册封先祖,确定宗庙了,刘玄德还真有福气,受此大运,本来诸侯位格也提升为开国皇帝,灵威赫赫,就是冥王都不可管辖。”重修又说着,这对应的时候,就是杨伊分封百官后,又祭祀先祖,确定封号。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日出日后,直到夜色苍茫,云星横空。
茫茫天际,星斗密布,这时,整个气运才稳定下来,赤色龙气,在天地之间运转,包容着整个炎汉。
“气运和位格已经稳定了,我们回去吧,把这事禀告给师门。”重修说着。
重安也和他一路下去,就问着:“师兄,八百里秦川龙脉已定,就再也无法扭转了?难道中原和江东,就不能出真龙了?”
“严格的说,是可以出,可炎汉乃是上代皇朝,炎汉龙脉乃八百里秦川,所以哪怕现在就有人一统关东,也不是正统,必须打败了杨伊,才可夺得真龙的地位。”
“可是这怎么可能,一步先,步步先,杨伊已经再次夺得八百里秦川,一统雍、凉、益这大汉三州,又是炎汉贵胄,得先祖眷顾,气运大增,而关东的魏吴两家,根本来不及凝聚气运,必被统一。”
“天下各州,龙气沸腾,固然各有机会,但是魏朝如今司马家进退两难,和曹氏纠缠不休,虽然大权掌握,但是算来也还只是权臣,受此所累,无法建鼎立制,虽然实力强,却只能为人嫁衣。”
“唯一可惜的是,我们没有一开始就扶助炎汉,得的气运只怕不会很多吧!”说到这里,重修有些黯然。
恍惚间,数月时光,转眼而过,汉统确立,又遣民夫并俘虏修复关中水利,开拓入蜀官道,又下了大力气,引汉水至渭水,嘉陵江和汉水的河道疏通。
这工程很大,三五年之内都不见得能见成果,不过若是成了,八百里秦川也就再无缺水之忧,却是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工程。
天已经十一月了。
昨天下了一场雨,下到中间就变成了雪,北风吹了一夜,天气变得寒冷。
早上时分,杨伊起身,就发觉了这一片:“哦,下雪了?”
拉开了门,就见一片雪白,转身回去吩咐的说着:“上膳吧,就用碗馄饨好了。”
“是!”速度很快,片刻,一队女侍就端着一碗馄饨上来了。
现在宫中太监不多,大部分是侍女,但是领班的都是太监,一些个投入早的太监,立刻个个都当上了内官。
馄饨不错,杨伊感觉很不错,身边的皇后赵颖也赞味道鲜美,吃完杨伊就立刻出门了,汉国力虽然蒸蒸日上,但是也不是停歇下来的时候。
上了銮驾,到了外面,扑面一阵风,只见屋檐下挂了雪,放眼看去,整个宫殿就蒙在雪中。
宫里分内宫和外宫,外宫是办公的地点,内外以长乐宫为界,长乐宫以南为外朝,以北为内廷。
外宫以未央宫为中心,是举行朝会的地方,两翼有四个小殿,建章殿就占据其一。
如今翰林院在建章殿办公,不远处是清凉宫。
到了翰林院,杨伊进去,就觉得暖烘烘的,雪光映着通透的玻璃,殿中通明,这里面是专门地面上有着暖坑取温的设备。
这可不是杨伊想出来主意,是钟会的侄子钟辿所制,然后在长安推行,火炕变成整个地基,这时在侧室生火,炎势内流,一堂尽温,而夏日则是流水不停冲刷,洗去炎热。
杨伊进去,就见几位翰林学士都在,脸色都不是很好,见了杨伊,连忙起身行礼:“见过陛下。”
“你们怎么了?”杨伊坐到位置上,问着。
李密上前一躬身说着:“陛下,却是为流民担忧。”
“流民?现在还有流民?”杨伊就有些脸色不好,登位后,一方面进行着各方面筹办工作,一方面也同时命清点流民,一一分配到各郡县开垦做工,现在怎么还有流民?
“陛下,不是我国,我国自陛下登位,六合一统,南征北伐,如今更复故都,却是魏吴两国震恐,这两国如今到处拉丁收粮,并州又有着北夷袭击,导致百姓大量流出逃亡,现在流向吾国的,足有万余流民。”李密此时脸色不是很好,说着:“臣昨日派员去探,北边郡县初复,无力收拢。”
杨伊皱眉想了想,问着:“算来,魏国并州只有一郡了吧?”
“是,为了和匈奴人鲜卑人联合,魏国让渡了许多郡县给北夷,河东郡平阳郡为吾国所得,并州七郡,北面三郡都被北夷所据,比我们还多了一郡,其他郡也被夷人,虽然汉人人口很多,不过因为北夷肆虐,逃亡甚众。”
杨伊皱眉想了想,又问着:“听说匈奴人,最近百年来又日益强大?”
张攸之一躬身,说着:“是,北夷各族日益强大,如今北夷各族和北境汉人混合而居,因此能种植谷物,常常自铸兵甲,现在已经成了气候,北境各郡,时常受到袭击。”
杨伊听了介绍,神色逐渐严峻了起来。
羌人这个隐患,如今才逐渐根除,接下来就要面对北夷了,匈奴、鲜卑等族,如今正是勃发之时。
就在这时,马亭问着:“下面郡县已经请示,是不是按例修建粥棚?”
杨伊心中沉吟刚才的问题,一时未决,就说着:“当然,不仅仅要按惯例修建粥棚,还要立刻建棚,地上铺草铺席,有棚总比在街道上混着强,每一屋安置十几二十人,还有,令郡兵出排队维持秩序,先去传令,中午时分,朕和你等出去见见流民到底怎么样了。”
“是!”几人立刻应着。
杨伊心中本来不觉得有啥困难,现在却觉得很棘手。
只要面临了北境,那么北夷就会成了整个汉国的心腹之患,暂时平定已经很困难,想长期统治更难,不但不能增长力量,反会牵制不少力量。
那是不是先平并州,除去一患,然后再驱马中原?
杨伊思考着战略布局,心中迟疑不定,有着心思,转眼之间,就是中午,匆忙用了中膳,就立刻换了便衣出去。
虽说是便衣,实际上还有一队内卫和一队锦衣卫跟着,还有一队快骑在左近。(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