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家几代勃发,最终才造就了帝王命格,不过却也只是龙狼,非得吞龙才能成龙。
曹魏几代,本来已经化了龙,却没料到炎汉竟然再次复起,要知道帝王都被掳走,国都被破,虽然还有四方之军,已经到了国破之时。
却没想到,炎汉四百年气运的底蕴是何其雄大,临终尚能一搏,这一搏,却是奋起,这几年来,炎汉从收复东三郡开始到如今吞得荆州,当年燃烧的气运,早已经弥补回来了,不过汉从火德,这气运已燃,却不是那么容易熄灭的。
自然就呈现勃发之势了,四百年的底蕴,一旦勃发,不是烧死敌人,就是烧死自己,如今看来,却是敌人做了薪柴。
气运是油火,再好的格局,没有气运却是白费。
就像是当年的司马氏,也被点燃了气运。
不想当年为了添加油火,行这窃取气运之举,导致司马家的气运和魏朝结合的越来越深,已经成了两头一体的怪胎。
然后纠缠了一二十年,终究在炎汉奋起,两头俱衰的情况下,悍然吞龙。
不过,曹氏还有皇族在辽东,又立曹魏,这吞龙之举,却未曾成功,而后,不过这却和司马炎无关了。
如今他被封齐王,占据齐地,他的命格极贵,气运也逐渐弥补,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感觉自身气运的勃发。
无需外人说明,司马炎本身就能感受到这气运,所以他本能不肯改变。
一旦切开,在这时,只怕晋王朝固然立刻崩溃,可是司马炎本身依靠着统治齐地的大义,也立刻消去。
加上依附司马攸的那些人,无论是为了利益还是名声,自然就有着忠诚之士,只怕立刻有人起兵讨伐。
这说是损失一半已经算轻了。
可是现在不解决,等着炎汉吞下吴国,就是和晋王朝一起陪葬。
道脉的二人正在院落内叹息着,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阵鸟鸣之声。
“师兄,是雀鸟,师门又送信过来了。”
“看看这次传达的是什么内容。”
雀鸟在二人头顶盘旋一阵后,将信丢下,振翅飞走。
二人不理会,打开信笺观看起来。
“师门又在催了,师兄你说,我们怎么办呢?”
行霸道激发气运,就可使传国玉玺取出,这样的话,道脉固是亏损,却也是止亏了,但是这是万不得已的事。
“再看看吧!”叹一口气,其中一人说着。
就在这时,司马炎车架回府。
“郤俭道长再次求见?”得到自家管家回禀后,司马炎沉默下来。
郤俭来找他,他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可他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话说到了司马炎这地步,此前已经登位晋王,离着那大位也就一步之遥了,就算丞相大将军也不如,自然不单是“黄山道门”的人投靠,也有别的异人。
对气运也有些别的途径的理解。
不过对于现实的霸主来说,这事可听可信不可全信。
从现实的政治角度,这时如果悍然举兵,自然可以摆脱这大义锁链,可是也会一下子失去大义,这齐国各郡县,这拉拢的各军镇,真的能听从号令?
等着朝中反扑,又是如何致命?
就算平了下来,又会杀多少人?
这军政一空的大清洗,是不是值得?
炎汉攻来,到时又拿什么来抵挡?
想到这里,司马炎眸光越发沉静下来。
“王上,夫人今日亲自做了几样小菜,想请王上过去。”这时,管家突然开口说着。
司马炎瞥他一眼:“本王没记错的话,今日并非初一十五,她让你给我传这话做甚?便是她忘了王府规矩,莫非你这狗奴才也忘记了不成?”
在司马炎府里,只有一位正妻,却有十余位妾室,通房歌妓更是勤换不停,能被管家唤做“夫人”只有年近四十的正妻了。
齐王妃杨艳;杨艳的祖先前在汉代为官,四世三公,名满天下。
父亲杨文宗,曹魏通事郎,世封蓩亭侯;杨文宗很早去世,杨艳的母亲赵氏,是天水人,也是很早就去世了。
杨艳在襁褓之中,失去了父母,便依靠舅舅赵俊家;赵俊的妻子慈善仁爱,亲自哺乳喂养杨艳,让别人哺乳自己的孩子。杨艳长大以后,又跟随后母段氏,依赖她家。
从小聪明贤慧,善于书法,天生丽质,娴熟女工;有个相面的人曾经给杨艳相面,认为她肯定非常尊贵;司马昭听说后,就为世子司马炎聘娶了她。
这只是其中原因之一,更多的缘由在于,杨艳乃是出身弘农杨氏的嫡系女,司马家必须联姻其。
作为育有多位子女的正妻,司马炎虽不喜她渐老容颜,但给她每月二日的恩宠,对于如今性情阴郁的司马炎来说,这已是他能做的极限,她还不知进退,他真会生气,让他生气,后果会很严重。
“王上,夫人请您过去用膳,只因有平阳公主的书信和东西送过来了。”在司马炎阴郁的目光注视下,管家谦卑的低垂着头,说着。
“怜儿的书信?”闻听此言,司马炎的脸略显柔和下来;对于这个女儿,他还是很疼爱,更何况此前被司马攸下令和亲吴国主孙壾,恐怕很难再相见了。
“既然是这样,晚上在正房那里过吧。”
“小的这便派人去回禀夫人。”管家很是恭敬的说着,退了出去。
这一晚得知夫人与王爷一起用膳过夜消息的众妾室,暗地狐疑。
这一晚,郤俭回到自己府邸后,却并未过早去歇息。
郤俭出面,甘始后备,这二人是同住在府邸,这样的安排并非是节省,单纯是为商量事情方便。
府邸说是一座府邸,其实是两座府邸打通建成的,一人一块地域,不会起什么纷争。
在山门,就是这样生活,虽是生活在同一地方,却各有独立空间。
“这是门里送来的消息。”望着一天内第二次收到的门派信笺,郤俭心情很是复杂。
和他有着同样想法,还有坐在他对面的师弟甘始。
这份信笺,同样是雀鸟送来,刚送来不久,以至于到现在还被孤零零放置于桌面之上没有被打开看过。
“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内容。”郤俭难得脸色沉下来:“莫非是葛玄算到了什么,门里坐不住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想到这里,郤俭打开信笺看了一遍,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递交给甘始。
“又一封催促的书信了,看来天下局势对我等不太妙。”
眯着眼眸,郤俭叹了口气:“齐王爷再不下定决心,门中就决定要与晋王朝彻底脱钩,同时要找新的人选来辅佐了。”
“真到这一日,你我也是无可奈何。”甘始微微叹息。
真到了这一日,不仅司马炎可能会丧失师门的辅佐,他们二人可能被当作弃子放弃,到时,数百年修为都一朝成空,只能去冥土转修鬼仙了。
早在被派下山,并且由他们两人持传国玉玺时,二人就已有觉悟。
更加不要说到了司马炎身边,进行多次献计谋算,世间的气数,早已深深缠绕到他们,他们不可能再超脱于外了。
除非最后取得天下之势,或者至少成蛟龙,否则就是极大的反噬。
这绝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至于传国玉玺,反而没有这样危急,传国玉玺是王朝气脉之凝聚,又是死物,就算有滔天孽报,但只是削去些许灵性,等孽报过去,又会渐渐恢复,不会动摇根基。
可是人却没有这样强,再说师门可不单是这一个传国玉玺来镇压气数!
想到这里,郤俭的心情不是很好,在师弟回到自己院落后,他没有入睡,而是来至阁楼,望月出神。
次日一早,在食过早膳后独自出去行走。
因手段了得,平日里又很是低调,喜静喜独,因此郤俭换上普通衣衫出去,并无人意外,也不会发觉。
街道上往来百姓,周围叫卖声音,仿佛都离他甚远。
淡淡的疏离感,让一些见他俊秀而有意张望的少女不敢上前。
郤俭在街上闲逛一圈后,本想返回,突然想到,在这座城池的东门里,有着一座道观,是天师道的人落脚点之一。
脚上下意识的向着那座道观行去,因离的不是很远,他只是步行前往。
眼前的道观看起来不是很大,不显眼。
正门前有十几阶石阶,顺石阶而上,叩打门扉,不一会有道童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来。
“啊,是郤大人!”
因为偶尔来过几次,道童一眼便认出来人是谁,稚嫩小脸上顿时浮现出恭敬。
谁说方外之人便能免俗了?
这些在红尘中讨生活,有几个能真的超脱?
郤俭甚至想到自己的师门,已是外人眼中神仙之流的存在,不一样派出弟子,来辅佐世间潜龙,预谋一分天下之势?
“吾来拜访观主,他可在?”郤俭问着。
道童重重点了下头,清脆的童音很是悦耳:“观主正在茶室。”
“带我前往吧。”知道对方不会拒绝,郤俭直接说着。
“请郤大人随小的来。”道童恭敬的在前面带路,郤俭走在后面,在穿过一条长长甬路,又走过几个角门,茶室终是到了。
“观主,郤大人来了。”道童在门口说着。
禁闭的门,从里面打开,飘散出来的淡淡茶香,让郤俭神情柔和了少许。
“竟是郤大人到了,快快请进。”那观主很快现身,将郤俭请进茶室。
门从里关好,观主的神情,越发显得谦卑起来;更是重新行礼:“天师道外门弟子张泽见过前辈,您怎么亲自来了。”
很显然,这位外表看上去近五十的道士,只是天师道所收的一位记名徒弟;若是论起辈分来,理应叫郤俭一声师叔祖。
只是两道分流之后,这称呼上就少了些规矩,不过两道消息大都也是共享的。
“张泽,说说其他州府最近一段时日的情况。”郤俭坐下后,淡淡说着。
这观主不敢多问,于是亲自汇报的说着。
这本来只是日常功课,可在听到一道消息后,郤俭的眼眸顿时睁大。
“张泽,你之前说过的事情,再讲一次。”郤俭沉声说着。
张泽见平日里很是冷淡的师叔突然语调里有着兴奋,心下思考,嘴上认真重复着之前讲过的事情:“师叔要听,可是吴国荆州大都督丁奉已然投降大汉之事?此事已迅速传播,不过传到这里,稍慢了些,师叔不知道,也是正常,我也是才接到,才两天时间。”
“可有具体详情?”郤俭问着。
闻听此言,张泽去寻了书信,给郤俭观看。
看完,郤俭的脸上已不止是欣喜能表达的了,片刻,他合上,拍着大腿说着:“真是天助我也!”
所谓的困龙困虎,往往是无形中锁链,使人安顿,不想破釜沉舟,可是这往往必会导致悲惨的下场。
要知道,对一般人来说,只要气运凝聚成形,都是大富大贵,往往能保一世安康如意,但一旦涉及到天下争夺,身有潜龙之气,就未必是福了。
数龙相争,非死就伤,这就是天无二日的原理,就算是臣服,一主气运越来越盛,导致对别的潜龙的压力越来越大,君不见历代的确有着潜龙臣服的事,但是几代之后,也就泯然众人矣。
不过现在司马炎,天时还没有过去,地利还在,这时如果下一贴猛药,惊醒了司马炎,只怕立刻又是一番天地。
毕竟司马炎按着当初命格所言,以及门内推算,终是雄主,真的闻到锋利杀气,必会醒悟。
至于司马炎在这勃发的气运中,是被燃烧而死,还是争得真龙,这就顾不得了。
齐王府
杨艳小心翼翼的取过外套,给夫君披上,保养得宜的一张脸上,带着温顺的微笑。
“王爷,是否在妾身这里用早膳?”服侍丈夫穿好衣裳,她轻声问着。
司马炎随口应了一声,对于在哪里用早膳,他并不是很在意。
只不过……斜眼看了看正站在身旁的正妻杨艳,虽容貌保养得当,可到底是四十出头年纪,实在比不得几房妾室年轻貌美,连服侍他穿衣裳时的手劲,在他看来也是过于粗重些了。
“洗漱让她们几个服侍就好了,身为夫人,要有夫人的做派,不要什么都亲自做。”见有几个侍女端着洗漱用品进来,司马炎淡淡开口说着。
杨艳的手一顿,不敢有丝毫异议,说着:“妾身这就去吩咐灶上去备早膳。”
“恩。”依旧是随口应了一声,司马炎半眯着眼眸,让年轻侍女服侍着自己。
杨艳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出得门唤了仆妇侍女下去张罗,吩咐过后,她没直接回房,站在外厅继续指挥侍女。
虽说内房里留了年轻侍女服侍,司马炎还给这位正妻脸面,即便喜爱美丽的侍女,也不会在妻子院内乱来。
杨艳知晓这是因为几位子女的缘故,也是家世的缘故,哪怕没有父母在了,不过只要有弘农杨氏的名头,就必然得看重,即便如此,她已是很满足了。
直到司马炎穿戴整齐从里间出来,杨艳方再次露出笑容,迎了上去,早膳被摆放在桌上,用过一些,司马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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