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好的面具显然费了不少心思打造,既无大用,又何须周折?所以,什么叫反正以后用不着了?
“淼淼,这个大哥哥看起来,正不正常?”
淼淼搔了搔头:“什么……什么叫正不正常?”
“就是会不会觉得他眼神,表情,有点像小孩。”
“呃……你说是像我么?不像的,我比他要机智许多。”
……
好吧,我无可反驳,你一句话就把人家的嵌宝石的面具给骗到手了,的确是比他机智许多。
“那他现在也在衙门面前打坐?”
“没有,他随一众弟子一起走了,说是他们的督教有令,不许他们再滋事端。”
“督教凌霄找到了?”
离盏记得,当初千山殿的人之所以肯乖乖听话去劫她父兄的尸体,就是为了让顾扶威把督教凌霄给放了。
可祁王府忒大,侍卫又多,连去父兄的坟冢上烧点纸钱,也要处处谨防,所以根本就没动过要去打听千山殿督教的事。
没想到,顾扶威主动把他给放了?
也对,长音渐渐开始记起事来,还和顾扶威打了一架,说不定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倘若真的如此,顾扶威又把长音都放了,那囚着千山殿的督教也很快就会被人知道,一并放了也是正常。
如此甚好,没有千山殿的人坐镇,离家就更难把尸体给要回来了。要是老太太和离尺得了消息,恐怕已经急得焦头烂额。
离盏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平了些,只是她想不太明白,千山殿这么大个门派,怎么就忍心把自己同门的尸体弃于不顾。
一日之后,祁王府中。
阴天,刚下过一阵小雨,到处漫着股青草的味儿,十分舒服。
杨管家杵着拐杖在去北院的路上,他此刻的心境就犹如头顶的这片天,阴沉沉的,一想到了离盏和黎家的牵连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到后来终于知道王爷为什么要揪着离盏的过去不放。因为离盏和谁人纠缠不清,都行,唯独黎家,万万不可。
那是与朝廷,与皇上作对的大奸臣,凡事与其有染,都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想那黎家得势时,朝中盘根错节,密友林林,黎老将军,黎少将军,成王妃三人被诛之后,所有人脉关系就如一盘散沙,一朝散进。
谋逆是大事,黎家反了之后,皇上日日夜夜都睡不安稳,生怕留下余党再次勾结。
他是想杀光黎家所有旧部的,可他又不敢杀光,毕竟牵连太甚,朝廷过百的人都和黎家来往颇多。由是,只好把有书信实证以外的人一并伏诛了以外,别的都只是做了杀鸡儆猴里的猴子,安稳的活到了现在。
但活着,不代表信任。往后一旦被人揪住点小辫子,翻旧账,砍脑袋,那是随时随地的事情。
而作为王爷最重要的一颗棋子,离盏必然得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不能成为他的污点,更不能成为他的破绽。
杨管家想着这些,已不知不觉的走到池塘的水廊上。
不远处,顾扶威倚着栏杆,从西琳捧着的黑玉盒子里撮着一溜儿鱼食丢在戏鱼。
管家蹒跚上前,目光停驻在他靛蓝色的月华锦缎袍上,那袍子颜色虽深,却半点尘埃都不染,微微一褶,便会反出道道银色的光亮,叫人不敢多视。
“王爷。”
管家恭恭敬敬的的行了礼,顾扶威没回头,淡淡瞧着廊下争先恐后跃起抢食饵的鱼。
“查到了?”
杨管家点头:“查到了,京中派了人查探,方霞山也派了人查探。”
“极好,继续。”顾扶威在墨玉盒子中摸了颗糠米扔了下去。
杨管家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禁有些犹豫,将雕着龟壳纹的的拐杖头握了握紧,道:“回王爷的话……结果与上回并无二致。”
顾扶威顿了一下,片刻后揉碎了手中最后的鱼食,转过身来,远远侯在一旁的雀枝便连忙将黑纱绢子递到他手中。
“并无二致?”
“是,离小姐被一家姓牛的猎户救起之后,便在山中搭棚做窝,苟且了两年,后来又靠着给人家治病吃饭,无人教过她医术。就近的几个小镇都知道她鬼医的名号。她周围有几户人家,都一致称她住在一个小房子里,还养了一个小男孩,除此之外便再不认识别的人,也没见病人以外的人来找过她。”
“有没有出过远门?”顾扶威细细擦拭着手上的余屑。
“没有。方圆一百里,找她看病的人很多,她又有个小孩要养,出去采药也顶多两天的时间就回来。”
“那黎家呢?怎么跟黎老将军认识的?”
“如王爷所料,黎老将军折返青州都要路过方霞山,一次青州闹了瘟疫,回来的路上军中有人染疾,大肆传染,后来离小姐出手医治,方才止住病乱,保住数千将士的性命。后来再去青州,便会在方霞山扎营小驻,把拖回来的重伤士兵交给离小姐医治。”
“小驻通常是驻留多久?”
“至多不过三日。本来回京就是为了复命,一有见好,都是立马启程。”
西琳拖着鱼食盒子,盘算着:“三日,一年来去一次,就算他们相识了五年,不过也十五日而已。十五日就能交好到把他太子女婿的生活习惯都告诉给她听?我是不信的。”
“但门客去查,交情真的只是如此。”杨管家说话有些急,似乎带了点偏袒的情绪。
“王爷,门客是您亲自挑选的,处理事情是什么能力,您最该清楚不过。既然查了两次都查不到什么结果,会不会是咱们想太多了,也许那些邪门的事情,偏偏就是凑巧。”
西琳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我反正觉得离姑娘和黎家的关系不一般。自打黎家的尸首被埋进王府之后,我隐在楼上守岗的时候,偶尔会看见她在坟前小立。”
顾扶威眼里闪过一丝疑光,即刻撇下众人走出了长廊,在路过花园某处时,他又折回了几步,看向脚下的一方秃土。
老管家见状,也不由侧眼看去,这几寸光秃秃的泥土,不正埋着黎家的罪臣的地方吗?
只是随着时日过去,原本耸立的小小坟冢也渐渐的沉了下去,若不是上头野草甚少,谁又能知道这土被动过。
“西琳,掘开。”
“啊?”
下面不过三颗人头而已,埋都埋了这么久了,怕早已腐烂得不成样子,挖开来做什么?
她后悔方才多言了两句,可顾扶威的命令却是不敢不从的,于是朝杨管家伸手,“老头子,借你拐杖一用。”
管家依言给她。
拐杖利落的插进土里,用脚一踩,褐色的泥土不断外翻,本就埋得不深的箱子,几下之后就露出了边角。
看得仔细些,能辨出泥土里掺杂着一些絮状物,黑乎乎的。
“这是什么?”西琳一边疑问着一边蹲下来查探,她抓了小搓在手里捻了捻,依手感,似乎是烧过的纸灰。
西林联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心里立刻猜到个大概。
但又顾及着之前王爷替离盏抢回这三颗头颅,着实费了翻心力,若叫他发现离盏竟欺他,瞒他,那离盏她岂不是……
唉……这种关头还是别替离盏考虑了。虽然离盏这人是有几分讨喜,但如果非要站边,肯定是要坚定不移的站王爷这边啊!
思罢,西琳如实道:“殿下,似乎有人偷偷在这儿烧过纸钱,且怕人发现,烧得极少,不过半踏而已。”
顾扶蹙着眉,没说话。
杨管家也觉得不大对,谨慎思道:“王爷,既然有人来过,要不要把这三个盒子再打开检查一下?万一出了纰漏,这可是逆臣的尸首……”
“不用,继续挖。”
“是。”
事情的走向似乎越来越不简单,众人越发专注的盯着越挖越大的坑,就在这时,泥水中突然冒出一支黄玉钗子,颜色十分扎眼,引得众人争相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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