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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采宣很不满意孙公公的态度,但碍着自己这身奴才打扮,不好在路上数落他,一路压着气进到了惜晨殿。
侍卫抬头,一眼就从宫女里把白采宣认了出来,十分自觉的帮她拉开了门。
孙公公心知自己方才得罪了她,招呼得也格外小心。
“白小姐,您里面请。”
“哼。”白采宣发出一个鼻音,把食盒交给里面的丫鬟提着,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她掀开珠帘,打望了一番,床榻上没有顾越泽的身影,于是又移开视线,在房间里细细扫了一圈,见顾越泽坐在桌边,背朝着她。
一宫娥正帮他轻轻揉着背。
白采宣瞧着那双雪白的小手,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肩膀上,眼缝儿越眯越紧。
那宫娥也察觉到白采宣递来的目光,为难的朝顾越泽看了一眼。
顾越泽闭眉正享受,离盏不悦的走过去,挥退那宫娥。
“你先下去吧。”
小宫娥小心翼翼的看看白采宣,又看看顾越泽,顾越泽没吱声,于是她轻轻诺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帘子里,就只剩他二人。
白采宣垂头瞧着他,骤然晃见他黑肿的手指并未包扎,大惊。
“殿下,您的手怎么不缠白纱?”
”无碍,太医说不用包扎,就这样晾着反而好得快些。”
“怎么又变卦了,之前不是一直包着么?”
顾越泽冷悠悠的移开目光,看向桌上那封信。“你不用操劳这些,先想想你自己的事。”
提及此,白采宣不大好意思,祸是她闯的,且还闯得不小。
看顾越泽的脸色,似乎也不太高兴。于是,她不敢像平常那般造作,换了一副委屈的模样,拉了凳子也坐到他身边,把头亲昵的靠在他肩上。
“殿下,你不知那小狐狸精多有本事,她不仅有祁王府撑腰,还能让千山殿的人为她卖命,可她明明就只是个民家的庶女罢了,这其中必有蹊跷。”
“你动离盏做什么?”顾越泽的声音略显得有点冷,直把白采宣给问愣住了。
她以为,顾越泽会把重点放在千山殿上,谁知他既不好奇起疑,也不问现下情况如何,直接问她为何要这么做,且还是质问的口气,他胳膊肘在往哪里拐?
“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东宫采选上,是她故意让宣儿出丑,宣儿脸上的伤,也是她害成这样的。我就不能给她点颜色尝尝吗?”
这话,她以前就在他面前说过了,他也耐心开导过她,现如今又拿这两个借口来念叨,耳朵听起茧子了。
他就不明白了,女人成天妒来妒去有什么意思?
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他是未来的天子,后宫百花齐放是迟早的事,若她连这个都看不开,待在后宫里早晚都是个麻烦。
“殿下为何不说话?是觉得宣儿过分了?“
“宣儿!您将来是东宫的太子妃,何须在这种事上整日计较,弄得自己这般狼狈?”
白采宣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定定看着他:“殿下这是在责怪宣儿?”
“此事,的确是你鲁莽。”
白采宣嘴皮子颤了颤,提起半丝笑来:“好,殿下既怪罪是宣儿的错,宣儿自己承担便是,不叨扰殿下养伤了。”
白采宣拂袖而去,顾越泽瞧着那忿然离席的背影,心里好生烦躁。
这女人,平日骄纵,倒也显得可爱稀奇,就是生气的时候没个分寸,仗着她爹是宰相,就笃定他每次都会哄她回来。
但次次都是这样,哪个男人受得了?
每次都想随她去了,但又恨自己没有能耐离开白家的助力。
尤其是现在,他手指残缺,朝中已颇有微词,这时多一份势力,便多长了一张嘴巴,他未来的这位丈人,在朝中就比皇上的金口玉言差了一小截。
所以,越是紧要关头,越不能得罪了白家。
顾越泽看着那身影头也不回的越去越远,心中很是恼火,咬了咬牙,还是叫住她。
“宣儿!”
白采宣也是憋闷,以前顾越泽叫她第一声,她肯定是不会回头的。
但这回祸闯得太大,要叫她跟自己谨慎古板的父亲坦白,她是一百个不愿意。再加上顾越泽今日心情也不太好,多半是上午出宫,出了什么别的事,她也不敢一直同他怄着。
白采宣顿住脚步,回头望他。
“说两句不好听的,你便使气,本宫还不是为你好,怕你日后再这样莽撞,就收不了场了。”
话虽然没以前哄她时来得温柔,但到底是软了下来。
白采宣瞪了她两眼,最终还是妥协,扭捏两步走到顾越泽面前。
“那现在可怎么办?”
“怎么办?这么大桩事请,你动手之前也不掂量掂量你派出去的人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教训一个小丫头罢了,竟还把人折了进去。你倒是说说看,你点选的人都是些什么酒囊饭袋?”
“殿下又要说教!”
白采宣原本打算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好让他拿主意的。谁知越泽一开始就这样排揎她,她若再告诉他,其中两个门客是被离盏杀的,他还不知道要如何讥讽她呢。
“父亲亲自选进来的门客怎会有错?还不是运气不好,偏偏遇上了千山殿的人。”
如此,顾越泽倒不好再说什么。
“那几个门客什么身份,你问清楚了没有?”
白采宣坐下来,“问了,以前在南蜀一带混江湖的,惹了不少仇家,是父亲帮他们换了身份,到京城来重新过活。”
“来京城多久了?”
“三个月?好像又有四五个月,或者半年?”
“到底是多久?”
白采宣嫌他问话太过严肃,嗔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要紧吗?”
“自然要紧,来得愈久,认识他们的人就愈多。”顾越泽的表情把她最后一点底气吓的荡然无存。
“至多就半年吧……”
“你可有派人去衙门守着?”
“有的,这个自然是有,但我不怕她报官的。”
“还留了两个活口是吧?”
“是……”
“好,待会你回府,把没死的那两个的家世给翻出来,既做了门客,你父亲不可能不查清这些。我到时候让孙福正送你回去,你把他们住哪,家里几口人,这些统统说给孙福正听,他会派人去办。”
“办?怎……怎么办?”
顾越泽眼里有些不耐烦,这都是寻常的规矩,她却不懂。
“你知道杀手的行规吗?”
“我知道……他们若是被擒,一般都会选择自尽,不会背叛主子,因为主子知道他家人在哪,他若背叛,全家性命不保。他若守规矩,还能给家里送一比善后钱。但既然他们懂规矩,我们怎么还要……”
“倘若对方也找到了他家人,把他家人先行带走安置了呢?养狗反被狗咬的事情,出得也不少。”
“可离盏她哪有这个本事,那些都是南蜀的人,家远着呢,她顾得上嘛……”
“你不是说,她和千山殿的人有瓜葛?”
白采宣沉默。
“倘若真是千山殿的人就麻烦了。江湖人遇上江湖人,凭千山殿的本事,单看招式,就能认出那门客的以前的门派。门派一旦确定,甭管他们开不开口,慢慢查就是了。”
白采宣没想到事请会这样棘手,有些懵了。
她缠上顾越泽的臂膀,“那这样说来,咱们就算先制住那两个活口的家人,或许也还是会被查出来了?”
“你莫慌,回去把他几人的房间都收整干净,该烧的烧,该扔的扔,到时候就算查到白府,那也是他们的一面之词,你不认,又没有收留过他们的证据,一样是不行的。”
白采宣想了一想,欢喜道:“对,还是殿下棋高一手。”
她满目崇拜的看着他。论耍手段,她还是很信任顾越泽的,否则当初清清白白的一个黎家,上上下下两百多条人命又是如何被他玩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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