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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顾扶威显然是不信的,眼尾有一丝丝不怀好意的嘲谑。
离盏板正声音,“自然是这样。”
“既怕疏远了关系,为何赴宴不带礼品的?”
这种芝麻绿豆大点的事情,你都去查点过了?可你要和柳衍要成婚,我还要送礼?凭什么?
离盏愤然这样想,但嘴上还是蒙混着:“带礼才显得客套!”
顾扶威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人人都如你这般簧舌,乱世也不用不着兴兵买马,滑着就过去了!”
离盏也笑。
两人正一团和气,外头隐隐传来一帮人的哭声。
领头的是个女人,哭得最惨,声气都有些发抖,离盏精着耳朵听,含糊的只辩清了其中一句。
“盏姐姐,你饶了晨儿吧,是晨儿不好,晨儿没管教好自己房里的丫鬟,叫她们排揎了姐姐的名节,晨儿已经知错了,以后定然不会再犯……”
“这……”离盏不解的看向顾扶威。
顾扶威片头喝了一声,许骁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吵?”
许骁回禀道:“杨管家说,离小姐因为他们离家多嘴多舌,在大理寺挨了五十板子,这笔账不能就此消了,要双倍加给他们,一人打一百个板子才算了解。”
一百个板子打下去,人怕是也活不了,杨管家慈眉善目的,最后没给他们留出路,多半受的顾扶威的意思。
“这才刚绑上凳子,杖子还没亮了,就哭了起来。”许骁添了句。
“绑着嘴打。”
“是!”许骁应了下去。
离盏连忙拦叫:“哎等等,打谁?”
许骁拱了拱手:“离晨和她院子里的几个丫头。”
离晨和那几个丫头是在她盏林药局挨的打,方才外头的哭声里,隐隐约约夹杂着老太太苦苦哀求的声音。
若是离晨真的打死在盏林药局,那传出去,人家也只会以为是老太太和离尺捉她来谢罪,不小心罚重了死在了盏林药局。
总不能是自己这个做小辈的,逼着家里的长辈打死了自己的妹妹吧?长辈如山,她一个庶女肯定没这能耐。
所以就算离晨死了,因着这些缘故,他们也不会抖露出去,估计把尸体敛了,便对外宣称是病死或者其他。
如此一想,顾扶威行事还真是狠,叫离家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离盏是不在乎离晨的死活的,可细细一琢磨,觉得终究不妥,扯了扯顾扶威的衣袖道:“这要是打出人命来,好歹是朱门大户的嫡女,殿下现在正值风口浪尖上,怕是不好再招祸端。”
许骁道:“这个自不用离小姐担心,是他家里人同意的。”
同意?别说一百个板子,六十个板子下去,都能把离晨小身子给拍碎了。
俊生还小,离家能指望的只有离晨一个嫡女,要是有一丁点的办法,怎可能同意这一百个板子?
定然是顾扶威逼的!
怎么逼的不知道,他手段何其多,她也懒得问。
只是她怕把离晨给打死,就等于把离家给逼到了绝路上。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别到时候发起狂来报复她,她正值报仇大计的关键时刻,万千不能被离家拖了后腿。
“我亦痛恨她,但她死了,于我并无益处。殿下莫做太绝,惩戒惩戒,她不敢有下次就行了。”
“我看她胆子大得很,本王杀过她的长姐,她似乎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不长记性的人,本王一向不留。”
“死了不好!”离盏娇嗔了一句,那声音又媚又苏,喊得顾扶威耳根子有点软。
“人活在这世上,无非就徒着吃饭和脸面这两件事。我离开长风药局,照常可以过活。只是离家不认我,我便成了姓氏都没有来由的人,往后旁人怎么看我?我嫁人为妻,想搬几件嫁妆,都没个来处!”
尤其听见这后头这句,顾扶威耳根子微微一动,略思片刻后道:“拨去充妓?”
在离家人眼里,充妓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不妥不妥。”
“那盏儿想怎么办?”
离盏细思一阵,想着这离晨太过可恶,在牢里听见她高发自己的时候,她恨不得冲上去把她给掐死!
不过,再恨也得给离家人留点希望。她往后还要子承父业,舌要说话,剪不了,手要诊脉,剁不得。
“这样,在她眉心刺个‘贱’字,叫她往后都只能带纱出门,十个脚指头砍了去吧。让她每走一步都记得她从前做过什么。”
顾扶威片头,给许骁做了眼色。
许骁便出去,简短的说了几句,大约就是看在离盏格外开恩的份上,惩戒有了变动。
然后听见“咚咚咚”的磕头声,离晨不住道谢之后,突然呜咽起来,大概是嘴被堵住了,继而听见一阵闷哼,伴随着老太太惨绝人寰的哭声,突然中断了去。
料想那状况之惨,把老太太给吓晕了。
接着是水冲洗地面的声音,离盏一想到院子里染了她的血,就觉得恶心异常,直唤人进来。
孙管事应声而入,不敢靠得太近,站在屏风后头微微佝偻着腰,随时待命。
“主子,您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孙管事说话的声音打着抖,外面才对离晨用了刑,接着又是仗刑的声音,孙管事怕是很久没见过这样血淋淋的阵仗了,有些忌惮屋子里两位主。
“打了就让他们快滚,别在我这儿哭哭啼啼的,地冲干净些。”没了,还是觉得不顺畅,又添了句“拿干茉莉花煮了水冲,冲得满院子都香了才行。”
“唉!奴才一定照办。”
顾扶威看了离盏一眼,忽而觉得这妮子也是个眼睛里不太揉得沙的性子。
孙管事刚走,巧儿端着一碗热腾腾晶莹莹的燕窝进来。
她趴着不太好端,巧儿便帮她在桌上置了一张小案几,案几前头垫了引枕,也不硌人。
她就趴在上头慢慢享用,巧儿在旁看了顾扶威一眼,压低着声音道:“小姐,上次让你治痨病的那个人,又来了,说是想见您。”
顾扶威轻笑,嘴角里嗤了一声,同离盏道:“你身边服侍的小丫头怎这么没眼力劲儿?”
离盏倒不这么觉得,巧儿虽然算不上十分聪慧,但护主之心日月可鉴。她如今发着烧躺在床上,依着巧儿平时的脾气,定然不会告诉她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让她操心。
然而这时候却当真祁王的面提了出来,可见是别有缘由。
“痨病?我近来经手的痨病好几个呢,你说的是哪一个?”
“就是那个家远的,上次还捎信来的那个……”巧儿耸了耸眉毛。
来信的那个……她的病人从没给她写过什么致谢信,提到信,那就只有顾越泽了……
离盏心下一紧。
“噢,你说病得最厉害的那户?”
“小姐您可算想起来了。”
顾扶威望着她俩一说一唱,插不上嘴。
离盏不露声色,其实心里有点慌乱。
她是决计不敢把顾扶威给轰走,然后去见顾越泽的。但把太子凉在偏门,他若是耐不住性子,从偏门闯了进来,撞见了顾扶威这可如何是好?
离盏眼前又浮现起黄家戏院的那一晚,背皮子就是一麻。
太可怕了……
她此时越发的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世间有这么多人,都喜欢在两人之间徘徊不定,游戏花丛呢?
保不齐哪天就会出现这样的巧合,一旦撞上实在让人内心煎熬。
“你病着,就让下面的大夫帮你跑跑腿。”顾扶威捏住她耳侧的一根细发,轻轻的扯了下,以做提醒。“一个姑娘家,整日心思就耗在如何赚钱上,又不是没有倚靠。”
“我本就没有倚靠。”
“你再说一次?!”顾扶威低头觑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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