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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晓得,白照芹收到那张纸条不会无动于衷的。
白采宣的脾气,他身为父亲再了解不过,太子宴席上被灌了这么多酒,要是回去再被白采宣喋喋不休的叫骂,还真不好说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白家同太子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像白照芹这么有城府有远见的人,岂能不插几个暗线在太子宫中?
尽管太子也小心翼翼,平日使唤的下人就那么几个,但这小太监毕竟在东宫,来去比旁人都自由,旁敲侧击打听点眉目,还是可以的。
“谁道本王没有证据!”端王突然大喝一声,将白照芹都惊了一下,抬头只瞧见端王对着皇帝禀道:“父皇,儿臣知道太子的金库所在!”
此太子一党顿时哑火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白照芹和钟佩脸上不显,可顿时都有种不详的预感。
“噢?在何处?”
“起先儿臣就提到过,钟佩是由一个松鹤楼卖茶的跛子,借着卖茶的生意打理周转着各处营生。儿臣顺藤摸瓜,发现那跛子在京城后山有片茶园,茶园里面建了个庄子。那庄子神秘不已,山中居民无人敢靠近,也无法靠近,一问才知,里面不仅有岗哨,还有卫兵。儿臣觉得奇怪,一个卖茶叶怎么能有这么多钱建造一个山庄,还搞得神秘兮兮的不让外人靠近。做生意,不就讲求一个礼尚往来,多多走动嘛?于是儿臣决定彻查到底,派了个高手潜入了山庄……”
钟佩浑身已冒出森森冷汗。
遭了,不久之前,跛子同他说了件怪事,山庄夜里突然来了不速之客,扒了卫兵的衣裳混进了山庄之内,没偷没抢,最后又一声不发的离开,跟烟似的,没人瞧见他的模样。
难不成,这人就是端王派出去的“高手”?
钟佩大骇。
但细想,又觉得即便就是端王派出去的那个高手,应该也只能查到山庄里珍宝无数,并不晓得山庄最大秘密。
毕竟通往“金库地窖”的只有一口井,而那口井深不可测,单靠一人之力是不可能下去再上来的,再说了,就算他轻功高强,但金库地窖还有层石砖封着,焉能这么好发现?
钟佩不语。
皇帝迫不及待的要听端王说下文。
端王洋洋得意道:“结果儿臣发现,那山庄不仅藏宝无数,整个山庄的地基都由金银铸成!”
堂上像煮沸的汤锅一般,彻底沸腾。
“太子还在山庄养兵?”
“荒谬荒谬,整个山庄的地基都是金银铸成,这是在排戏本子呢?”
两方叫嚣起来,几个喝醉酒的还同几个清流撸起袖子干架。
钟佩此时都不敢跟白家人对眼,几人心里都毛毛的。
“父皇,儿臣恳请您派人去京城后山上一探便知!”
“端王,你可有证据能表明那卖茶叶的庶民是太子在民间营生的小脚?”白严忠质问道。
珠帘之后,皇帝平静的脸上藏匿着诡变的思绪。
他在犹豫,还在犹豫。
他看着双方气急败坏,暴跳如雷,参合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朝臣之中,尽一大半卷了进来,委实叫人头疼。
这已经不简简单单是太子有没有罪的问题。
双方开诚布公,公然宣战,便没有了退路,就如同一群斗兽赶进了牢笼,双方一旦逮住了对方的破绽,就会立马龇起獠牙将对方咬个血肉淋漓。
所以这时,皇帝作为他们开战的号角,也作为他们命运之间的一杆秤,吹不吹号,或者偏向哪边都显得尤为重要。
只要秤杆子稍稍一倾斜,之后的平衡便不是秤本身力能挽回的了。
他该帮哪边,而除哪边呢?
太子这头和白家连着姻亲,如果太子一倒,端王必然不会放过白照芹。
白照芹是国之脊梁,他若出了事情,朝中根基都不如以前牢固。
自他继位以来,白照芹助他渡过了“北渊之难”和“木堡之困”,如今皇帝手头实在没有能替代白照芹的人选。
能堪当宰相的人,必定出类拔萃,不仅头脑要聪明,处事还得进退有度。
李太傅倒是学识渊博,极有远见,但为人太过刚硬,今日得罪了这个,明日又得罪那个。太傅若是当了宰相,他这个做皇帝不仅不能多只臂膀,反而要时时刻刻替他圆场,简直就是负累。
兵部尚书倒是海纳百川的气度,人也机敏,但关键他只善行军布阵,论起治水赈灾,扫贪正廉,一概不知。
刑部尚书……唉,这人肚子里不仅能撑船,简直能吞海!任那钟佩抢他官司,夺他案子,他便没几次敢吱声的。
刑部交与他也就罢了,倘若朝廷也交给他,他偏偏跟哑火炮仗一样,不鸣不响,国之威严何在?
皇帝实在舍不得白家,但要弃掉端王,亦然有所不妥。
他细细数了端王那头的势力,倒没有什么要紧的勋贵和朝臣,但也正是如此,太子一党才显得异常猖狂。
要是把唯一能和太子叫板的势力给除了,太子又真的存了造反之心,那皇帝往后的处境也就变得举步维艰。
君王之道,在于制衡!
皇帝在这方面警醒着呢。
下令容易,但君无戏言,命令一出,覆水难收。
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先将此事按下,别让两方大动干戈,私下里悄悄派人查实案子,再根据案情稍作调正。
最后留下自己想留的人,去掉自己想去掉的人。
这样固然是最好的,但端王这边似乎抓到了太子的铁证,得理不饶人的想要就此将太子一党一举歼灭,永绝后患。
要安抚端王绝非易事。
如果明面上按不下去了,那这案子该怎么查,什么时候查,都决定着事态的走向。
皇帝谛视着乌烟瘴气的大殿,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得厉害。
白严忠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回了席上,端了茶要歇一口再继续同端王较量,这时候却被白照芹拉住。
“父亲?”
“情况恐有变数。”白照芹压低声音。
“自然有变数,这群人显然有备而来,事态非同小可。”
“不,我不是说的这里,我说得是太子那边。”
“太子那边?”白严忠想起那张纸条,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父亲是指宣儿……”
“是,我派了线人去探,据说二人在洞房里大吵过一架,但线人过去时似乎半点动静也没有了。小太监以我名义扣门,说是有要事告知太子和太子妃,然而只有太子一人应话,称席上之事已经知晓,立马会过来应付,但宣儿却无应答。为父怀疑……”
“不……这不可能。”白严忠板起脸,打断了白照芹的话,“那张纸条来得蹊跷,刚递过来不久,林有谦就呈了奏折!这显然是端王的人想让我们窝里造反,自相鱼肉!父亲你想想,是太子他金屋藏娇不义在先,他怎有脸对宣儿不利?!我们若信了那纸条所言,便中了他们的计了!”
“为父如何没有这样考量?而那张纸条也必然是计!但虽然是计,但所言不一定是假!你想想你妹妹的脾气,再想想太子今日喝了多少酒?!”、
白严忠欲言又止。
“太子沾花惹草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们白家最后这次逼他,逼得够狠吧?到了这种地步,他亦甘愿冒险和离盏苟且往来,可见他心里已经没有宣儿了!今日拜堂成亲的时候,宣儿是如何煞他锐气,折他颜面的,你以为太子心里完全不计较?他是太子,他若不要颜面,当初还争什么东宫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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