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他是什么人,不用你来告诉我。”苏盏茶一挥衣袖,夕霜的喉咙被锁住,果然是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喉咙被锁住没关系,夕霜拔腿往外跑,苏盏茶以为她要找韩遂告状,连忙要去追。夕霜对甘家熟门熟路,身姿轻盈,像个小鹿似的。苏盏茶明明比她修为高出太多,却怎么也追不上,看着那个背影果然是冲着韩遂所在的方向去了。这般窝着火,正要出重手把夕霜击倒的时候,有人在背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苏盏茶连忙收手,在人前和在人后绝对不同。要是被人看到她在甘家对夕霜下手,传到谁的耳朵里都不好听。她飞快得转过头去看是谁在暗中偷窥,然后身后空空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她清楚自己不会产生幻听,也就是说,这人的修为绝对不低,而且藏头缩尾,不想露出真容,甘家还有这么一个存在,有意思。
夕霜跑得快,水魄跟着飞。这一前一后到了甘望梅面前,还没来得及细看韩遂去了哪里,甘望梅的手搭在夕霜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夕霜嗓子一松能开口了:“家主,他们人呢?”
这边解开了夕霜身上的封印,甘望梅不用明说,也知道是谁下的手。她低声提醒道:“最好不要得罪苏前辈,她对甘家还有用处。若是她让你委屈了,你记得告诉我。”
夕霜才不要听这些,她左右看不见寒水,不见茹娘也不见白衡齐,重复又问道:“他们人都去哪儿了!”
“茹娘说她能看到谁中了尸毒,要是尚有一息生机,也有办法能拔出尸毒,保全性命。我让衡齐把所有弟子全部唤出,让她逐一查看,免得后患无穷。至于韩前辈,他走了。”甘望梅一见夕霜的反应,知道她是想岔了,“不是离开,他说去办点事,很快回来。我也不方便问,是办什么事儿。你那边呢,苏前辈的情况可好?”
甘望梅身材高挑,这时已经见着苏盏茶迎面走过来,至少不像离开时那么虚弱的样子。她点点头道:“苏前辈大好了。”
“一些小病而已,不妨事的。你们这儿突然安静下来,是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吗?”苏盏茶同样在找韩遂的身影。小韩绝对不会不告而别,这人去哪里了?
“苏前辈身体尚未恢复,还需要好好休养才是。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甘家目前情势还算稳定,应该不成问题。”甘望梅留下夕霜,亲自要送苏盏茶回去。
苏盏茶刚出来,正打算依照夕霜所言,与韩遂联手大干一番。没想到连敌手都不见了,她有些懊丧,又不能一再重复追问甘望梅,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尽管如此,甘望梅还是发现她容貌上的改变,才离开那么短的时间,苏盏茶整个人,应该又精雕细琢了些,原本已经极致的美,还可以更美,还可以更勾人心魄。她突然有些敬佩,韩遂面对苏盏茶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是不是几百年前已经看得太多,见惯不怪,哪里像那些甘家的男弟子,但凡见到苏盏茶,魂都没有了。当然,白衡齐是个异数,他对苏盏茶的长相免疫。
夕霜丝毫没有被冷落的情绪,当甘望梅帮她解开结界时,应该已经猜想到很多。能够成为家主,心思缜密,只是脸上不露出而已。她有些想念秦云行在的时候,这个谢家主母的做派可完全不同,正是合她心意。可是一想到,规规矩矩的谢安在有这么一个娘亲,她也觉得有趣。
那笑容才刚抽了头,夕霜想起更重要的事,苏盏茶说茹娘在拖延时间,拖延的越久对她越有利。这话,她要去告诉白衡齐才是。
白衡齐才是对这个甘家最为熟悉的,每一个留在甘家的人,过眼不忘。所以甘望梅才把,这么要紧的任务派遣给他。可他再能干,毕竟只有一个人,夕霜找到他的时候,茹娘也在。
知道茹娘真实身份的人毕竟不多,她恢复成寻常妇人的模样,眉眼温柔,见白衡齐脸上有汗,还专门取了帕子过来要帮他擦拭。结果,夕霜劈手打开,不让两人过于接近,茹娘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夕霜,一脸茫然。
白衡齐丝毫没有被得罪的意思,反而有点小小的窃喜。
“你过来,我有话要同你说。”夕霜一点也不喜欢茹娘,哪怕她已经不是那个骇人的模样,换了一身皮囊。
“那我听着,你赶紧告诉我。”白衡齐放下眼前事,跟着夕霜走到一边。
夕霜双手抱在胸前,水魄站在她肩膀上,学着她的样子,把翅膀也搂在前头。白衡齐一转头见这一人一鸟的模样,低头笑道:“不是有要紧的话同我说吗,还是你忘记要说什么了?”
夕霜立时把苏盏茶说的那句用意不明的话,如实转告。她说完,吐了口气,发现白衡齐没有任何的动静。再一仰头,见他目中带笑:“这有什么好笑的,那么大的危险放在那里,你想想会是什么可能!”
“茹娘平时挺照顾我,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白衡齐压低了嗓子,嘴唇几乎碰到了夕霜的耳廓边,“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
夕霜头皮发紧发麻,这个混账东西在想什么!因为他,吃醋!她用力一把把白衡齐推开三四步,认真地看着他:“白衡齐我跟你说,我现在虽然不恨你了,可也没你想的那些心思。苏盏茶的话,虽然有些不清不楚,可也有她的道理。你在茹娘身边,自己当心,万一有什么别说我没提醒。”
白衡齐要拦着他,哪里拦得住,他认定夕霜心里有他,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褪去。
夕霜达成目的,迅速离开前环视了一眼,然后悄声问水魄:“茹娘是真的没事了?”
水魄没有动静,夕霜尝试着再和她,交流一下,她放眼看出去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茹娘的背影很稳当,白衡齐回到其身边。夕霜正要离开,发现茹娘看向她所站立的方向。顿时,她胸口犹如被重物击中,痛得差点站不住。要不是水魄在后面,用翅膀助她稳住身形,差点跌坐在地上。
刚才那一下是怎么回事,是什么在无形中击中了她吗?是茹娘!夕霜的手重重按住胸口,勉强站起,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来,那血不是纯粹的赤色,而是莹莹带着一抹碧绿。
夕霜盯着那口血迹,看了片刻,突然笑了。等她再扬起头时,茹娘已经转过身去,不与她视线相交,不知是心虚,还是太有把握。她伸出脚,用鞋底把血迹在地上抹去,只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也不例外。茹娘为什么只针对她,如果算起来,苏盏茶不应该才是最需要防备的那一个,而她一个无名小卒,却成了靶心。
水魄就在她肩膀上,什么都瞧得见,见她吐血,急得要张开翅膀飞过去替她报仇,被她,抓住爪尖,拽了回来:“做什么呢?怕我委屈啊,没事的。”
夕霜拍了水魄两下,笑吟吟地腹诽道:你说一个狐狸尾巴,藏得再好,总要掉出来。这会儿我是看见她使坏了,我也发现了她不对劲了,该怎么让她放松戒备呢?我应该装成害怕,然后闭上嘴,什么都不说,才符合人家对我的要求不是。
另一方面,夕霜认定韩遂说要外出一次,必定是找到了什么破绽,需要去收集证据。只是,他一声不响就离开,好歹给她留点线索。
白衡齐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抽身无暇来看夕霜这边,更不知道已她经中了暗招受了伤。水魄担心地伸长了脖子来看,见她脸色如常,不像受了重伤才安分下来。它似乎不明白,这人明明吐了一口血,为什么不喊痛?
夕霜继续哄着它:等你再长大些,我就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你也把你的来龙去脉告诉我,我们相互交换,就能一直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水魄伸长了脖子,咕叽估计两声,算是答应了。
我明明记得你在蛋壳的时候,还能同我说话,怎么孵出来见了天日,只会学鸟叫。你听得懂我说话,我听你的却是费劲,你说你几时能再开口,至少偷偷和我说两句。夕霜边说边转头往回走,她给白衡齐的警告已经够多。白衡齐这人的心思弯弯绕绕,绝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可能是她多虑了。
那个茹娘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对白衡齐格外照拂有加。连落在井里时,所谓的尸体,也是白衡齐找到的,在甘望梅面前立下大功。当时甘家有三十名弟子,在甘家院落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翻遍,没有线索,白衡齐一个人说找到就找到了。
夕霜有些明白,不是找不到,而是茹娘特意让白衡齐发现的。
那口井还在,夕霜突然想去看看,韩遂说过井水中有些东西,已经逃走。他她脚步越走越快,韩遂是不是去找井水中的东西了!那井是活水源,通向甘家之外,要找的线索怕是已经偷偷潜伏出了甘家。现在甘望梅解了甘家的门禁,韩遂进出方便,根本无需与人多解释,等抓住了某些软肋,再回来,岂非痛快。
果然等到夕霜走到井边,附近安静的很,压根没有人,那口井看起来也没有异常。只等她走到井沿边时,差三步的距离,她的脚跨出却迈不进去了。这三步开外的范围内,被人种下了结界。而且是个奇怪的阵法,夕霜明明踏出一脚,就是无法靠近井沿,只是落脚处换了个方向。她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的效果,其他不可说,暂时能确定是韩遂在查看井口后,瞒着所有人的眼睛,种下的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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