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鸢的手臂稳稳不动,夕霜张嘴去咬,他轻笑一声放开了水魄的翅膀:“你这孩子是怎么养大的,修灵者对峙,以修为比拼,以镜师一较高低。你上来就用牙齿咬人,哪里还有修灵者的样子。”
夕霜一把夺回水魄,搂在怀中,往后直接退开十几步,警惕满满地看着肃鸢,生怕他再次出手。刚才有句话说得不错,是她的就不能被别人夺取。清霜镜铺说到底只是身外之物,她其实已经选择了甘家,早晚会放弃那里。
令她过于吃惊的理由是苏盏茶会停留在清霜镜铺,韩遂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
肃鸢的笑容再清俊完美,夕霜也失去了一开始的好感。是她太大意了,居然把白衡齐留在外头,独自跟着他进屋。
“你这是要逃避,不打算与我合作了?”肃鸢踏前一步,见夕霜明明有些怕他,还是腰背挺得笔直,除了抓住水魄的手指弯曲到紧张,“我只是教你怎么不吃亏,你怎么就认定我是坏人了呢?”
“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夕霜不假思索地反斥道,“你找到苏盏茶肯定也不是好事!”
“我说过要教你,怎么通过本命镜来寻找另一个镜师。学生半途要走,当师父的还是要坚持教完才行。”肃鸢随意一挥手,懒散散道,“不要妄想独自离开,你没有这个能耐。”
夕霜的确是要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退向门边。等他一提醒,她才发现背后根本不是房门,而是镜中的反射,真正的房门在肃鸢的背后,要离开必须先从他身边绕过去。
“我好心再告诉你一句,即便你真有本事绕过去了,会发现那里依然不是出口。”肃鸢伸出右手再次按在了本命镜的镜面,“我听你刚才说,苏盏茶在清霜镜铺,那里是你以前制镜之所,更加方便了。”
“方便什么?”夕霜眼尖地看到肃鸢的本命镜镜面浮现出一层萤光,很快沿着他的手臂把他整个人全蒙住了。等肃鸢向着她伸出另一只手来,两人之间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可那只手已经摸到她的小臂,拽得用力,“你要做什么!你想要做什么!”
她这一声因为恐惧,喊得尤其大声,连屋外的白衡齐也听得一清二楚。白衡齐从两人进了屋,心中始终忐忑不安,半步不敢离开。这时候听到夕霜呼救,再忍不住,直接一道镜势将房门劈开,没头没脑地冲了进去。
屋中空空如也,没有肃鸢,没有夕霜,白衡齐甚至有种感觉,这间屋子已经有好些天没人居住过了。他看到有什么亮晶晶地一闪,伸出手去,发现指尖被缠绕了一点萤光的星星点点。他放声怒吼道:“夕霜!夕霜你去哪里了!”
夕霜很清楚自己是被肃鸢带入了他的本命镜之中,那层萤光包裹住两人,全身变得轻盈无比,离地而起,被吸入了镜面。与此同时,她听到了白衡齐的声音,仿佛是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只能凭借本能抱住了水魄,抱得很紧很紧。
等她重新脚踏实地,头晕目眩差点向前直接栽倒下去。肃鸢伸手再次扶住了她:“你年纪不大,却这样呆板。我既然说过不会伤害你,就是不会,你为何不相信我的话?”
夕霜一把挥开他的手,不需要他来搀扶。这里的环境,对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天秀镇的清霜镜铺门前。上一次朱雀找上门,她也只是回来转了个圈,双腿不听使唤地向着店铺的门前走去。而肃鸢对门前曾经留下的阵法是有兴趣,没有跟上夕霜,向着反方向而去。夕霜见铺门开着一半,又是熟悉又是陌生,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去。
店铺中,朱雀正在低头做事,听到有脚步声抬起头来,随口说了一句:“店主不在,暂时不开门做生意。”
夕霜轻咳了一声,面对朱雀的时候,她反而有些不知该从哪里问起,怎么去问苏盏茶几时到了这里?而且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朱雀和小圆,难道一点防范的意识也没有,又或者是苏盏茶做了什么,才让他们打消了所有的戒心和疑虑。
朱雀用力眨眨眼,像是对夕霜的出现,有些疑问:“阿霜,你不是刚出门,怎么又回来了?”
夕霜一听,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你说我刚出门,看着我离开的。”
“其实还没有半炷香的功夫,你说要出去半天,到镜泊湖那边收集材料。小圆本来还说要跟着一起去的,被你阻拦了,说你一个人就行。可你应该刚走出镇口,是忘记拿什么东西又转回来了吗?”朱雀丝毫没觉得话中有任何的破绽,“还是说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东西,还是需要个帮手?”
她转头召唤小圆,小圆从里屋出来,见到夕霜,也是相同的反应。这一来一去,明显是落下什么东西在铺子里又回来拿。
肃鸢在外头,看够了阵法的结构,这才慢吞吞地跟着进来。他一进来,朱雀眼睛发亮,笑着道:“店主刚回来,客人有什么想要做的吗,我们铺子的信用很好,做出的成品,包你满意。”
“外头的阵法是谁布下的,那个韩遂吗?”肃鸢一脸意犹未尽。这种阵法,通常是修为极高的镜师,才可能做得到。韩遂应该是个修灵者,能够对阵法研究成这样老练,肯定身边有相熟的镜师,“他和苏盏茶是什么关系?”
“他这个人是谁,你带回来的新朋友?”朱雀绕着肃鸢转了半圈,一脸红扑扑的娇羞样儿,“所以你才提前回来铺子,中途遇到了朋友,不打算去镜魄湖了。收集材料又不急,明天也能去的。”
这下肃鸢也听明白了:“有人冒充了你,留在这里,而他们两个完全被蒙在鼓里,一点也不知情。冒充者前脚出去,你后脚回来,他们依然只当成了同一个人,苏盏茶这手法,也是难得。”
“只是障眼法,有什么难的!”夕霜憋着一肚子的气,她就说朱雀和小圆怎么会屈服于苏盏茶,让其霸占清霜镜铺。原来苏盏茶用了这样的手段,顶着她的身份和外貌欺骗过了两个孩子的眼睛。作为一个前辈来说,这种行为举止也太丢分了。她立时无声地与水魄交流,把朱雀和小圆身上的障眼法给祛除了。有些话去除了才能说干净,否则,两个人被蒙得严严实实,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这种要求对水魄来说轻而易举,它稍稍扇动翅膀,翅尖轻抚过朱雀的眼睛。夕霜又把小圆唤到跟前,让水魄同样操作一番。朱雀对夕霜没有戒备心,知道水魄是她身边养着的灵物,非但一动不动,反而笑着道:“这羽毛抚在脸上还有些痒痒的,阿霜,你这是要做什么?”
“让你们看看清楚,这里到底有什么变化!”用夕霜的眼睛来看清清霜镜铺中的一切,被苏盏茶按照习惯变动过,陈设与以往都不太一样。对了,还有她的制镜炉,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
夕霜急匆匆往里走,朱雀站在原地揉眼睛,随后,茫然地向着两边张望:“小圆,我们铺子是这样的吗?我怎么记得,东西不是摆在这儿的,刚才还好好的,说变就变了?”
小圆同样也在揉眼睛,祛除了所谓的障眼法,他把铺子里所有的变动看得一清二楚,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急于抬起头来,看着已经到了内屋的夕霜:“朱雀,怕是出事了,铺子不对劲。”
朱雀的反应慢一些,挠了挠头发道:“你说出事了,阿霜还好好在,能出什么事儿?这里还有她的朋友。你别吓我才是。”
“你怎么还没反应过来,我们铺子完全变了模样,可你记得是什么时候变的吗?”小圆经过提醒,要机灵些。他一把拉过朱雀的手,“快走。”
朱雀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可看着他脸上焦急的样子,也就乖乖跟随,两人走到店铺之外,小圆卡着朱雀的后脖颈,让她正面直视,“店铺内所有的摆设,全部都变了,对不对?”
这一次朱雀看得更为仔细,赞同了小圆的话:“我也知道是变了,可我不记得是谁动的手。”
“我不记得店铺里有这样的改变,你也是一样。刚才姐姐出门说要去镜泊湖边,这一来一往至少几个时辰。她收集材料的速度向来不快,可她刚走一会儿,又重新出现在了店铺门口,非得带着一个我们不相识的朋友,而且说话还有些怪怪的。”小圆一口气说了下来,“朱雀,这些让你想到了什么!”
“在店里的那个是假冒的阿霜。”朱雀眨了眨眼回答道,“阿霜已经去了镜泊湖,这个是假的。”
两句话没说完被小圆直接拍了后脑勺,朱雀疼得哇哇乱叫,小圆捂住了她的嘴,特别认真得说道:“里面这个,才是真的姐姐,去镜泊湖边的是假冒的。”
朱雀的嘴被堵上,还在用力摇头。她不相信,去镜泊湖的那个是假的。那个从离驭圃回来,与他们朝夕相处有段时日,如果是假的早就看出破绽,难道她和小圆都瞎了吗!明明在店铺里那个问东问西的才更像是假的。
“我们看不出的,是姐姐让她的灵物点拨我们看清楚。否则,我们连桌子从这边搬的那一边,都无法获知。”小圆慢慢松开捂住朱雀嘴的那只手,“姐姐一定是知道有人假冒了她,霸占了店铺,所以急匆匆的回来。她带回来的那个人必然是个高手,你看一看举手投足之间就知道。绝对不会比带着姐姐离开的那个韩遂差半分。只是韩遂为什么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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