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齐嘴上挂着笑,那笑容有些勉强:“我没以为你会把灵物先放出去,外头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万一是谢怀宇占了上风,它单独现身岂非有危险?”
“它出去正好,可以替我守着出口,不应该从这里出去的,一个也不能放过。”夕霜的右手悬空在面前,不住地画出大大小小的圆圈,而日月花枝镜混杂在这些圈圈之中,大放异彩,竟是被无数的圈圈不住地反射反弹,镜光越来越亮。
对面的白衡齐,没想到她会造势出这样惊人的效果,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把白衡齐带出去,而不是带你出去。”夕霜站在无数圈圈之中,那些镜面反射中也有大大小小的,她的身影,一时之间让人无法分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只知道重重叠叠的声音,在回音激荡,让人迷失了方向。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好好在这里吗?我刚才都说我来断后让你们先走,你这是不相信我。”白衡齐的眉毛一挑,收敛起笑容,“你来救我,却不相信我,这岂非是个笑话!”
“带白衡齐走,不带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夕霜再次挥出一道镜势,把影兽也从出口送了出去,对面的白衡齐似乎看出了真假之间的破绽,果断对她出手了。
夕霜等的就是这一瞬间,刚才的破绽是她故意放出,吊着对方出手的。如果当真是白衡齐,怎么可能对她下手!
她早就有所准备,即便是出其不意的攻击,也被夕霜轻易躲开,那个所谓出手的身影,不过是虚晃一枪,她故意放在那里的。攻击尽数落空,对方从日月花枝镜的镜势范围中迅速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双手往身后一背,沉默地看着她。
明明已经被夕霜看破,眼前人依然强撑着白衡齐的身份,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好端端地来救我,这会儿就翻脸。难不成你还把过去的事儿,记在心里,记我的。,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来报复我,把我扼杀在这里,而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一字一句,说的都是过往。要不是夕霜,吃过暗亏,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会儿,怕是已经有所动摇了。她冷静地说道:“你以为探查了白衡齐的内心,知道一些过往的细节,就可以骗过我吗?我告诉你,骗人,不是这样骗的。”
对方好似完全听不懂夕霜在说什么,换成痛心疾首的神情:“你说你想报复就不该来救我,是不是因为家主,你在家主面前不好拒绝,所以想方设法,单独进来,避开家主的耳目,自以为就可以成功了。”
“我不恨,我不恨白衡齐,这一点,你没有看出来吗?”夕霜泰然自若地答道,“你看到过往,以为我会心存怨恨,可我告诉你,我知道什么更重要,什么该放下。所以,我不恨他,我是真心实意来救他的,你给我从他的身体里出来!”
夕霜怒喝一声,手臂一展水魄从她体内现身,身形一下子变得巨大,对准这个方向飞扑而来。无数的镜光反射之中只看到猛禽攻击,这时候对方想装也装不下去,连忙往后直退,知道是没有办法在糊弄夕霜了,嘴里还不服气:“我是哪里露出破绽了?我觉得天衣无缝啊,这里总共才有几个活物,你不该产生怀疑的啊!”
“就因为不该产生怀疑,所以,你才占据了他的身体,无耻。”夕霜指挥着水魄在高空俯冲,不让对方有一刻能够停留下来的机会。攻击的速度快,躲避的速度也要快,要想完美地在快速中控制住白衡齐的身形,这个时候是做不到了。好好的一个人出现了手脚并用,甚至同手同脚的频率,他口中还在咋咋呼呼的:“你告诉我破绽在哪里,你不要一直让这只鸟啄我!”
“首先我知道你是什么。”夕霜才不会放松开一丝的机会,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藐视。要不是顾忌着白衡齐的驱壳是真实的,她早就发狠暴击上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出来还有活命的可能,否则的话,休怪我无情。”
白衡齐的灵鹤镜,悬在半空,凝固不前。显然这个冒牌货催促了几次,却失败了。本命镜有时候虽然会被强大的灵力所蒙蔽,可一旦露出破绽,它立刻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人,绝不会听取一个赝品的指挥。灵鹤镜此时非但没有助对方反击水魄的进攻,反而在其正对面左晃右晃,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数次被水魄的利爪飞袭而来。
他不是担心白衡齐的驱壳会损坏,而是觉得被这样一只灵物的爪子抓住,怕是能把他直接从白衡齐的身体里提拉而出,再也无法牢牢的占据着。他很清楚,占据住这个驱壳有很大的好处。对面的夕霜,碍于白衡齐的身体,在他的掌控之中,就不敢乱说乱动。至少不能动用武器,更不能用镜势伤人,否则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这绝对不是夕霜愿意看到的。
夕霜的确对白衡齐的身体被挟制在对手手中有所顾忌,但她绝对不会妥协,否则就不会让水魄来断他的后路。不让他逃走,牢牢地把他困在了这个结界之中,日月花枝镜的威力大开。这时候镜光越来越亮,除了镜主本身,任凭是谁被这样的镜光照射到都有一种炙热的灼伤感。夕霜能够轻易的看到,白衡齐脸上不住往下流淌的汗水。修灵者比常人要耐得住寒热,白衡齐也算是一定修为到了不错的境界,抵抗力要好得多。而灵物的敏感度更高,无论是痛,还是热,会比修灵者承受度更差。
“我可明说了,我再烤你一会,你就该出来了。”夕霜到了这个时候,反而不着急了。
对方恨得咬牙切齿,白衡齐的脸,看起来狰狞扭曲:“你知道我是谁,你居然猜到了!”
“你刚才也说了这里并没有几个活物,金瑶和它的兄长都没有什么问题,它的兄长为了保护她,确实已经丧失了灵智,和普通兽类几乎没有两样,那它也就丧失了影兽的本能。金瑶受了伤,而且它与我是签过饲主协议的,是真是假,一探便知。可金瑶说过一句话,它的娘是因为,有了新的小宝宝,所以不得已才吞噬了它爹。我们只以为她娘亲把肚中的宝宝一起带出了结界,实则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夕霜眼见着白衡齐单腿跪倒在地,怕是支撑不住多久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更小的孩子已经出世,在金瑶并不知情的时候,它既然是母兽吞食了公兽后,孕育出来的下一代,那么一定是个强大存在。生下来就特别厉害,甚至超过金瑶,也是合情合理。白衡齐犹如助你孵化的蛹,你寄生在他身体里,如鱼得水,非但能够使用他体内的灵气来滋养你,更甚者,当我们进来想要救人的时候,你就可以瞒天过海跟着我们一起出去。”
“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们一起出去?我娘出去的时候我也能出去。”真相通通被夕霜说破,这只影兽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惶恐,一时就说漏了嘴。既然已经说了,它就毫无掩饰,从白衡齐的驱壳中,挣扎了出来。
夕霜看着淡淡的青影,从白衡齐的口鼻,疯狂地向外簇拥。白衡齐的身体完全丧失支撑力,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那青烟落到地上,渐渐凝结成了实形。夕霜却没有主动去攻击,这也是对方给她设下的一个局。看似毫无招架之力的灵物,实则是最坚不可摧的时候,夕霜才不会情急下手,中了它的圈套。
她只是给了水魄一个手势,让水魄把白衡齐的驱壳提起来,拖拉到了安全的位置。而地上的青烟凝结出了另一只影兽,身形比金瑶看起来还大。有种见风就涨的架势。夕霜站在耀耀镜光之中,双手抱在胸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它变身的过程。直到影兽完全四蹄落地,瞪着眼看向她,她才微微露出点笑容道:“我猜的,还真是精准无比,你应该算是金瑶的弟弟。”
“它不配,它背叛了我们,非但和你签下了饲主协议,而且处处与我们作对,不是我们一起的了。”小影兽说得理直气壮,见夕霜在对面摇了摇头,“你摇什么头?难道我说错了吗?我们影兽就不应该在一起吗!”
“你看看你兄长,虽然失去了灵智,对金瑶依然呵护有加,这才是血亲应该所有的本能。你为了自己一味的强大在娘亲的肚中,就怂恿它吞食自己的亲爹。那些灵气大部分都被你吸收进去,我见过你娘亲,要是两兽融合的话,不只是眼前所见的这些实力。所以我可以肯定,最大的得益者还是你。”夕霜一脸的不削一顾,用一种俯视的态度,看着这只小影兽,“金瑶和他的兄长无论是与谁签下协议,始终相亲相爱。哪怕它的兄长再也无法恢复常态,金瑶依然要给它安排好最佳的归宿。我喜欢这样的感情,哪怕只是灵物,也应该有亲人的感情,可你没有,他们是灵物,你只是一只怪物。”
“你胡说八道,我杀了你,让你看看我的厉害。”灵兽的前蹄在地上重重地一磕,夕霜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嗡嗡作响的声音,开始的时候像是风,后来变成了掩住双耳也没有办法抗拒的声响。她当然很清楚这些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难怪谢怀宇处心积虑地要让你身在无凝烟之中,原来这些虫子都是你孵化的,是你让影兽一脉,从此断绝。金瑶不在以后,世上怕是再也没有影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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