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珍的叫喊声持续了长长的一段时间,才停了下来。夕霜赶紧放下掩住耳朵的双手。既然小珍在这里,那么说明谢安在离得不远,她仿佛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已经丧失了理智,不再认识你。”韩遂看一眼小珍的眼睛,“记得吗?我们刚来时,谢家的护院结界阵法无法发挥到最大的效果,因为小珍不在甘家。秦云行本来就培养小珍成为阵法的阵眼,这样说来小珍所立的位置,就是阵眼。”
“你有本事让万旭光,乖乖听你的话,不如把小珍一起收服了。我可不想看她落在谢怀宇手中受尽折磨和痛苦。”夕霜着急地要把小珍恢复过来,小珍一定知道谢安在在哪里。
“她和万旭光不同,她已经快要和护院融合了。她的体质从一开始,就是个另类,能够活到现在,已经难得了。秦云行当年收留她,多半也是把她当成了谢家的一颗棋子。若是这些年,离驭圃平安无事,那么小珍,衣食无忧地养在谢家后院。一旦风吹草动,她肯定会被推出来。”韩遂对着小珍摇了摇头,“即便把她擒住,她也没有办法恢复理智,而且她再也无法离开谢家了。”
“谢安在呢,谢安在又在哪里!”夕霜双眼胀痛。原先想过谢怀宇,不会轻易放过这些可以利用的人,可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小珍毕竟在甘家住过一段日子,平日里很是乖巧内向,要是太太平平过一辈子不好吗?
转眼间谢家的护院阵法已经变了三四次,多亏韩遂应变能力强大,两人才没有受伤。小珍依旧站在那个位置,双脚纹丝不动,夕霜与她目光相对时发现她完全失去了焦距,眼中没有其他,只有入侵者。再分辨不出,谁是敌谁是友,更是忘记了谢怀宇才是害死秦云行的凶手,而她此时做的这些等于是助纣为虐。
“有没有办法让她脱身,就算她不认得我们,可他这样生不如死,阵眼一直在吸取她身体里的东西,她很痛苦。”夕霜观察到小珍面目扭曲,阵法能够灵活多变,把韩遂和他阻挡在外,全靠小珍在阵眼处发挥的作用,入侵者越是强大,小珍的消耗就越大,最终会被阵眼吸食到枯竭,那种痛苦,简直无法想象。
“除非把整个阵法破坏,我一个人要做到不容易,而且消耗太大,万一到时候谢怀宇趁机偷袭,我就没有办法护着你。”韩遂看小珍的眼神很冷,这样的存在即便救下来也于事无补,她早就不是修灵者的形态,谢怀宇应该也从来没有把她当过正常人,“目前最简便的方式就是你定住她,再锁定整个阵法,然后我们绕到后面,去把该做的事做完。眼下找到谢安在把他带走,才是最重要的任务。”
夕霜深深吸口气,看样子也只能这样了。日月花枝镜的镜势照着小珍的身上,她以为小珍会和影兽一样,很快失去行动能力,被锁定在镜势的范围之内。谁知道小珍发出的惨叫声,更加猛烈,好像是被烈日灼伤,头顶不时冒出缕缕青烟,甚至连七窍之中,也是烧着后的烟雾之气。夕霜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正要把日月花枝镜收起,被韩遂直接按住了肩膀,让她稍安勿躁,千万不要动弹。
韩遂的掌心很热,夕霜后背一震,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所以,能够做的只有等待,哪怕是见到小珍痛苦如斯,也完全没有办法。
小珍的身躯在日月花枝镜的镜势下,逐渐蜷缩佝偻,蜷曲抱成一团。夕霜紧张得不行,担心小珍因为她的举动,意外身亡。小珍哪怕是成为了谢家的阵眼,妨碍他们闯入,也罪不至死。特别是死在她手中的话,让她更加为难。然而她肩膀上,韩遂的那只手没有放开,也就是韩遂她继续等待,难道说还会有什么转变?
蜷缩成团的小珍连皮肤颜色都逐渐变成焦黑,仿佛日月花枝镜发出的不是镜势,而是高温的火焰,才会造成如此效果。四周太安静了,除了有很轻很轻的微风吹国,夕霜几乎已经屏息住了呼吸,生怕打破了这种宁和。下一刻,小珍那个被焦黑的外壳,发出了咔咔的声响,表面出现了龟裂的纹路。整个表层很快裂开成碎片落了一地,露出里边全新的人形。
这个变化实在太快,夕霜压根还没有反应过来,小珍已经从焦黑的外壳中站直了身体,四肢舒展,长发飘逸,完全和原先的样子一模一样,连衣饰打扮也丝毫没有区别。要不是亲眼所见刚才小珍发出的哀嚎,夕霜就差抬手揉一揉眼睛,来证明自己看到的,不是臆想。
“我告诉过你,她不能离开谢家,只能成为阵眼、在找到正确的办法之前,无论我们有什么手法将她杀死,她就会在这个阵眼中重新复活,再次阻拦我们。看这架势,她复活一次能力会增强一些,你留心看她的眼睛,是不是有所不同了?”韩遂观察细致入微,能看到夕霜忽略的一些细节。
刚才明明没有焦距的一双空洞的眼睛,这会儿有了些光,夕霜并不愿意看到小珍这样的变化,她的能力变强只能说明,要硬闯入谢家的难度会增强。韩遂开始提出的建议说绕道而行,根本不可能做到,护院阵法再一次被催动。韩遂干脆就拉着夕霜腾空而起,从高处俯视着小珍的一举一动。
“我有个猜想,谢怀宇把她安排在这里,等的就是我。”韩遂的修为能力,才能够激化小珍的能力,要是他们不收手地反复攻击小珍,最后小珍会被炼化成实力惊人的阵眼。到时候,谢家的防护再也不能被打破。所以,韩遂要掌控好下手的力度,可以攻击,不能杀死小珍,更不能让谢怀宇的诡计得逞。
小珍的反应比较慢一些,觉着眼前一花,入侵者已经不见。她根本没有想到要抬起脖子看一看半空中,而是缓缓地缓缓地把阵眼往回收,整个阵法开始缩小范围。夕霜腾空而起,隔着一定的距离,把整个阵法看得更加清楚,小珍一双腿,陷入地中,只剩下了半截小腿、她没有胆子问一问韩遂,要是把小珍从土里拔出来会是什么情况?或许小珍会死,或许阵眼会破。
“你看到了什么?”韩遂的气息就在她耳边,接近他的那只耳朵微微发红。
夕霜连忙把刚才的假设说出来:“你说她是长在这里了,她毕竟还是一个活人,不可能风雨无阻永远站在这里。她一旦离开了阵眼,阵法就死了,我们不是要绕道而行,而是要把她从阵眼中起出来,让阵法瘫痪。”夕霜发现小珍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应该是反应过来头顶上出现了什么问题,迅速地抬起头来。就从夕霜的角度来看,小珍双眼完全是眼白,已经看不到一点眼黑,这又是怎么回事!
韩遂喊了一句危险,两人飞速地离开了刚才的制高点。从小珍所在的位置卷起一道小型的旋风,要是他们没有移动,旋风已经卷住了两人的双腿,直接把人从空中拉扯下去。一旦落入了阵法之中,再想要脱身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韩遂还有把握可以离开,夕霜可就不好说了。
这一次小珍明显锁定了两人的目标,目光追随在身后,不断卷起一股又一股的旋风,韩遂拉扯着夕霜,东躲西藏,在空中本来没有着力点,不适宜长时间应战,躲避的姿势越来越狼狈,而小珍反而应变速度更快,几乎要追上了韩遂的速度。
夕霜这是看出来了,小珍通过阵眼在不停地进阶,只单单他们两人出现了,短短时间之内,小珍修行又更加厉害了一点。她不得不佩服秦云行当初是怎么认定,这人能够护住谢家的地界,等到秦云行自己已经不在了,还留下小珍来给别人创造麻烦。夕霜越想越咬紧了牙,韩遂虽然躲得狼狈而辛苦,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在想什么?牙齿都快咬碎了。”
“我在想清洗秦云行要是活过来,会不会被自己的计划给气坏了,谢怀宇拿捏着谢安在,我们却无法救人,就是因为有这个小珍。你刚才说,杀死她一次,她还会复活,我们或许再可以试一试。”夕霜脾气上来,根本不听韩遂的指挥,右手依旧牢牢地被韩遂握住,整个身体倾斜着向下,左手指尖好像很快就能碰触到小珍的发丝,也就在同时日月花枝镜再次用镜势把整个小珍包裹在里面。
她的动作太快,韩遂要阻止都来不及,要是小珍再次进阶,他应对起来会更加吃力。
与前一次不同,小珍没有发出惨叫,更没有灼伤的反应。她的目光直视向日月花枝镜镜面,就在夕霜心中一惊,以为会出现什么问题时,镜面不过是闪烁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发生。非但是夕霜,连小珍也有些奇怪,她再次眨了眨眼睛,这一次夕霜看得很清楚,小珍的视线中,有一层淡淡的血红,红色落到日月花枝镜的镜面,就像墨水融入了湖水,很快消失不见,什么也没有留下来。这样说来日月花枝镜的境界依然要远远高于小珍,这种诡异的攻击,伤不到镜体半分。
这不是让人为难吗?打又不是杀也不是,硬闯又不是的!夕霜用同样的方法试了几次,依旧得不到意料中的效果,时间反而在被慢慢的消磨掉。要知道他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越长,谢安在的处境就越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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