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级蔺仁进了家门猛看到自家小客厅饭桌边竟然坐着个正在悠哉吃早饭的陌生大男人。
他第一反应是猛想到柴进身上,害怕是柴进的人要威胁利用他干点要命勾当,不禁大惊要叫出声来,不料身后房门猛伸出张粗糙大手一把捂住了他张开的嘴,把他的惊呼硬生生憋了回去。
“过去老实坐着听我主人吩咐。”
捂嘴的人在背后呵斥了一句,声音低沉却透露着无尽的凶戾残虐杀意,吓得蔺仁一哆嗦,随即又听到院门被栓死的哗当一声响,原来院子中还有人,蔺仁吓得又一哆嗦。
桌子边吃早饭的人却是温和,还笑眯眯的:“蔺节级,来,请坐。”
此人自然是赵岳。
捂嘴的是小野次郎。院子里栓门的是盛隆司田。
这两鬼子武士,本质是忍者,被赵岳家收养长大,年少长个时吃得好而营养科学个子也不算高,却也不是倭人那种一米五几的矮锉了,敏捷过人,最擅长的是伪装、轻功、暗器等,是杀手,并不适合当战场冲锋陷阵的勇士。
二者之间又有所不同。
小野家很多代以前就是由平民升级为武士(忍者),是忍者专业之家,打小就开始学习家传的忍术,不幸的是赶上了倭国战乱时代。他家世代效忠的大名战败灭亡了,小野也家破人亡,父亲哥哥等亲人战死了或被杀死了,母亲......不知所踪,他成了无家可归的乞丐孤儿。
盛隆司田却是从祖父这一代才成为武士的。
他祖辈本是大名的专职厨子,属于命不如条狗的最卑贱家仆奴隶,连平民都不是,其祖这一代因伺候大名伺候得好,打仗也奋勇而比较能打,誓死忠心护主,忠诚可靠,大名主子一时仁慈或为拉拢人心就破格升他为武士(贵族),却仍然负责做饭,武士任厨子,这属于污辱,当然,大名主子也可称是最信任才如此,
到了其父这代,厨子干得不出挑,却武艺高强,非常能打,成为大名极重要的帮手,真正配得上了武士的荣誉,这显然是其祖内心背负武士厨子的耻辱着力培养了儿子武力以成为合格武士的结果。然而,这种进步却是灾难,也在大名军阀之间的混战中首当其冲的死了,老实当个吃得香的厨子反而不用冒险打仗,主人灭亡了,通常也不用跟着倒霉得以武士那样被斩草除根。
当时,年幼的盛隆司田被母亲带着他和妹妹仓皇逃亡,无依无靠,什么也没有,面临饿死或被战乱弄死,和小野一样被赵岳家的贸易船队救了......崇拜父亲,加传统观念,一心当恩主赵岳家最忠诚的家仆武士,搞笑的是最天赋的却是厨艺.....
赵岳的母亲安排三个鬼子给赵岳当侍卫,显然是有细心打算的。
真一郎是有专业参谋素质的护卫,细心而高大勇武,不象个倭种,擅长个人格斗,也适合战场,在战场上,必要时随时能顶上所缺的一部指挥领队杀上去。小野主要负责跑腿和暗活。盛隆司田的主要职责自然是厨子,方便赵岳外出时的饮食安全吃得香,同时也有相当的护卫能力。
爱子之心可见!
三鬼子被收养时最小的也已经十岁了,一些东西已经形成了,虽然在赵岳家长大,海蛇的民族特性却仍然鲜明,一面是温顺恭谨忠诚,一面是凶狠强硬.......加上是厮杀出来的,自有煞气。
蔺仁是节级,本质是文吏,和戴宗不同,不会武,胆子也大不到哪去,被小野次郎自然流露的凶煞吓得着实不轻,却忧虑不见了的老婆孩子,明显是主人身份的赵岳又很平和甚至让人感觉亲切,显得好说话,他心中恐惧却忧急,仍能大着胆子迅速走过去,在赵岳的对面没敢坐,却急声道:“你把我老婆孩子怎么了?”
赵岳笑道:“别担心。她们昨晚就已经出城去了安全又生活无忧的地方了。我来无恶意,不会害你,只要你按我说得去做到就行了。我要你做的也很简单。你肯,就能做到。”
蔺仁不敢信,却也不敢说出来,只能拼命观察赵岳的神情,试图判断赵岳说的是不是真的他老婆孩子还活着并且去了好地方从此有好日子过了,但哪里能看出什么来。
赵岳瞧着蔺仁的模样,不禁乐道:“你不信我。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岳,来自山东水泊梁山。”
蔺仁一听,愣了,好半天才道:“你,你就是那位威名赫赫朝廷都怕了的沧赵二爷?”
“怎么?你感觉不象吗?”
蔺仁却明显神情一松,摇摇头:“小人卑微,但干的是节级活,还是有点断人能力的,也见识过不少来来往往的大人物,他们身上都没有二爷身上自然流露的一种味道,嗯.......贵人与威势吧。我没见过梁山之主,你的相貌和传闻的很不符,但小人还是相信你就是文成侯的弟弟。”
赵岳笑起来。
蔺仁也胆子大起来,不问老婆孩子到底去哪了,脸上甚至出现讨好之意,直接问:“二爷要蔺仁做什么只管说。小人能办到的一定全力办。能为二爷做点事是小人的荣幸。
小人瞎猜,莫非是为那位柴大官人而来?”
赵岳点头赞道:“果然是干节级的,聪明。”
蔺仁越发放心老婆孩子了,沧赵和柴进可都是沧州贵人,之间必有交情。赵岳肯如此冒险来救,很合理。沧赵信誉天下无双,说了他老婆孩子没事,就是没事,不会骗他,也没必要骗。
他连忙谦虚几句,态度积极起来,说:“二爷,你若是想劫狱。怕是不容易。牢中十几个牢子就看着柴大官人主仆一对呢。上面有吩咐,若出了闪失,包括小人这个当牢节级在内”
他一比量脖子,“咔,一个也不用活了。
知府,哦,高廉那厮霸道狠毒着呐。杀我这样的怕是还不如杀只鸡。大官人主仆又带刀坐得牢,自己就能越狱。这些原因,牢子们哪个敢象往日那样轻忽大意?不当班的睡觉也睁只眼呢。
主要问题是有官兵把守,高廉忌惮柴大官人手下是能抗辽的强者,最防的就是劫狱。
五十个官兵,十几个把门,其它的负责成宿地围着监牢转悠,就是防止有人从监牢大院其它地方翻进去救柴大官人。监牢附近其实暗中埋伏着大队官兵,一有动静就会堵上来,弓箭、盾牌、铁甲军、甚至还有骑兵。晚上又城门紧闭,军队严密把守,出不去的。白天?那更难了。”
“嗯,这些我知道。”
赵岳笑着说:“有些事对别人来说是打死也办不到的事,对我却只是寻常小事。我会亲自劫狱。你不用担心我干不成,不用多想,只要配合我做点小事就成了。其它的全交给我。今晚事成后,你与我一同离去。不会把你丢下冒被捕风险,说什么以后再弄出去。”
蔺仁猜不出赵岳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本事能从那么难的地方把人神不知鬼不觉救出来,却也聪明地不问。
或许在他想来,赵岳总不会蠢得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既然敢来救就一定有很大的把握。
其实也是迷信沧赵家族的神奇。
这个家庭可是最能创造奇迹的。
或许,这位沧赵二郎就是有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高招呢。
随后,赵岳就和蔺仁小声嘀咕着几句。
蔺仁听完了后,神情一松,露出笑意:“二爷,这简单。小人定能完成。”
........................
傍晚,蔺节级又象往日一样饭后离家溜溜达达回监牢带队值夜班。守牢的官兵在换班。蔺仁照样没看见一样,不理睬官兵,径直叫开门进去了。官兵已经熟悉他,自也不会拦他什么。
宋王朝时的州府级城池的监牢一般都不小——宋朝造反当强盗的太多了,发生的太频繁了,自然需要较大的监牢方便关押抓捕的造反队伍。
高唐州这座监牢也不小,是一个高墙大院三进五栋的设置,有南进的前院,一条中间道向北直通往里边,道两旁相对坐落着四栋监牢,最后边则是一个东西向整体的最大监牢,后房墙也是后院墙。三进中前两进都在监牢前边单独设有牢子住的房子,最里面的却是班房和监牢是一体的,不过有两个门。牢子并不住在阴森肮脏甚至潮湿恶臭的监牢里。
灾后监牢常常空着。配置的牢子也少了。
如今牢中只柴进主仆二人两个罪犯,就关在前院的监牢里。
蔺节级晃晃悠悠进了前院班房。
牢子们正在吃晚饭,吃得不错,显然是饭店定购送来的。
这些人间恶鬼,都会享受,当着名声最臭的牢子职业可不肯亏待了自己,这几天从柴进手下那也着实发了不少财,有钱了,自然得好好款待款待自己,有好多菜,酒不敢多喝却也有,吃喝得正香......恶鬼牢头和小鬼牢子们惯常地向蔺节级笑着随意打招呼。蔺节级也惯常地随意说笑回应着。大家都发财了嘛,自然都心情不错。唯一遗憾的是不能放手狠勒索一把大的.........
众人说说笑笑享受完了晚餐,把盘子什么的收拾丢一边,明早自有饭店的人来取了去洗用。然后就是惯常地喝水、闲聊,扯蛋,消食,然后就是必然的赌钱,只有一张桌子,有的在桌子上,有的在火炕上推牌九,再然后就是不值班的困了睡觉。值班的或继续小声赌或睁只眼闭只眼地打着磕睡慢慢熬这一宿。
今晚似乎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只是赌钱的时间短了,晚九点消停了,全.......睡死了,只蔺仁是假磕睡,一直是清醒着的。他扫视着牢子们,一个个地全检查试探了一遍,竟然全都是怎么摇都摇不醒,打脸也照样没任何反应,全死人一样无知觉地大睡着,怕是捅一刀都不会痛醒。
蔺仁干这一行,也是蒙汗药行家了,却也不禁无声地惊叹:这什么药啊,如此厉害......
水中下药,让全部牢子沉睡,这就是赵岳交给蔺仁做的....很轻松,很自然地就做到了。这点事对当牢节级来说确实再简单容易不过了。
把含药的壶水倒到外面院子角落的草丛里,并装上干净的水把壶涮干净了,也倒到那里,洗净了壶,也冲淡了草丛中残存的药水,明天任谁也检查不出来,甚至根本不会有人注意草丛这,再把壶装上正常的水,收拾干净了首尾就没事干了,然后,蔺仁要做的就是等,心却一点没放松下来,反而更紧张了。
他实在猜不知道赵岳能怎么接下来完成劫狱,他得冒性命大险,难免紧张。
他也不知道赵岳什么时候来,甚至无法断定今晚会不会真来,心情烦躁,手中握着准备好的牢门钥匙,指头下意识反复摸索着,在屋子里转悠了好一会儿,觉得快夏收了天热太闷,又到了空气清新不少甚至有风凉快的院子里转悠,当然是轻手轻脚地不打扰到守门的官兵。
他留意了一下动静。
守大门的十几个官兵中有不少的在偷懒睡觉,但总有人保持清醒在警戒着。而围墙巡逻的官兵没人窝那睡觉,全都在转悠,这听脚步声和小声说话声就能判断出来。无疑,上面要求严厉。高廉和执法宦官又都是极凶残的人。巡逻的官兵不敢惯常睡觉糊弄事偷懒,怕万一出事被重罚。
蔺节级的心更紧张了。
劫牢,想神不知鬼不觉就干成,这太难了,这可能吗?除非赵岳会飞......
一想到飞,他不禁一惊,急仰头看天。
哎哟妈呀,今晚有月亮啊!
虽然只是小弦月,但只朦朦胧胧地有光,不是能隐藏一切的一片漆黑,想越狱,这怎么越?太容易被官兵发现啦.......
蔺仁想到这,不禁急出一身冷汗来:那赵老二是不是什么都算计到了却就是忘了考虑到月亮......完了,完啦,今晚肯定是不行的,可,那药,赵老二说过至少能让牢子们人事不知的睡到明天中午。这么反常的事,怎么可能不让人起疑心?
何况当牢子的本就比寻常人疑心病更重。
这些恶鬼一样的东西,不少的看着粗糙,实则精细奸诈如鬼,可不好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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