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无比熟悉的世界(10)
次日清晨,王允入宫讨诏。黄宣将位面通道里存着的狙击枪、81式和柯尔特统统拿出来擦了一遍,其实以洛林的制造水平,虽然限于设备,达不到大位面时代的工艺水平,但保养期还是大大延长了,黄宣不过是为了调整心情。
黄宣觉得,自己的确应该认认真真的在这十多天里,做出些事情来,一个男人——当一个雄『性』动物真的想向雌『性』显示胸肌的时候,他就是一个男人了——应该,并且理应学会珍惜机会。
四名歌姬早就被黄宣赶出去了,典韦坐在床上看着黄宣,后者正在将生物炸弹像泥巴一样『揉』捏着,他不让典韦动手,这位“逐虎过涧”的凶人瞪瞪眼睛,就能起一颗手榴弹的效果,但真的让他用手榴弹,黄宣却怕他给捏碎了。
短短两天的接触,典韦很少说话,但他却学会和黄宣一样坐在桌子上而不是地上,他看起来喜欢使用武器,无论是狙击还是81式——柯尔特对他而言有些太小,将指头放在扳机上会让他感觉难受。只是在这里,黄宣没有多余的子弹给他练枪,他还不清楚是否真的会带典韦回家,这需要看这位恶大叔自己的想法。
典韦在家乡已是无亲无故,但他毕竟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一部分。黄宣试图探问,但就像每个时代的猛人一样,这位仁兄同样不善表达,让他诱拐无门。
黄宣将生物炸弹分成10g左右的大小,然后将之黏在少量的特制秃头子弹上,这样81式『射』出的子弹将等同于数吨TNT的威力。除此以外,黄宣还准备了4枚枪榴弹,每颗榴弹内塞了100g的生物炸弹,洛林警告他不要在半径300米内使用,那相当于『自杀』,最好也不要发『射』在600米内,天知道,这是正常版81式的有效『射』程。
生物炸弹互相之间黏连一体,但除非你想,否则它们不会粘在其他的物体之上,而若是你这样做了,再想要取下来却需要大费周章。黄宣还在考虑是否需要再弄点更大威力的家伙,房门却被轻轻敲响了。
门外自然是王允,他已经得到了汉献帝的诏书,更已与诸多同僚互相联络,他现在只是担心,黄宣是否能杀死董卓。
自从在与孙坚作战失败后,董卓挟中央迁都长安,已是众矢之的,在更多人密谋刺杀其之前,越骑校尉伍孚已曾尝试一次,结果自然是被『乱』剑刺死,但自此以后,董卓出入宫禁均是软甲着身,吕布常护卫左右。
王允是一个文官,他不知道一个武将会有多么勇猛,他原本属意的是吕布,现在换成了黄宣,但无论是谁,保证能够杀死董卓这句话,本身就是不能保证的。此时,箭在弦上的王允有些心急如焚,但他依然注意仪态,脸上不骄不躁。
黄宣笑着打开门,道:“司徒大人怎么还有空来。”
王允握着黄宣的手,道:“赈灾辛苦了,我是想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就像是黄宣会借着整理武器松弛神经一样,王允也需要重新看一遍他的棋子,看看有没有放错位置。
至于棋子本身有没有问题,他却不能知晓了。
黄宣却早就猜到王允会来。他也因此进行了充分的准备——这种猜测与其说是来源于母亲的,与生俱来的天赋,不如说是数日来不断阅读资料,对比洛林在这个位面搜索来的资料的认识。
司徒王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相国,他在这个位置上,大部分时间做的都还不错,但某些不良的『性』格,却将他的胜利摧毁了。
譬如,骄傲和来自士族的血统荣誉感,不足够坚定的立场,以及最最糟糕的,可能是与生俱来的排外与政治洁癖。
在诛杀董卓之前,司徒王始终都显的谦逊而无害,而在他一朝大权独揽之后,他的表现,却反而令原本支持他的人们胆寒,“及在际会,每乏温润之『色』,杖正持重,不循权宜之计,是以群下不甚附之。”他不再那样与群臣推心置腹,脸上更是少和悦之『色』,而这种现象的极致表现,则是杀蔡邕。
这位汉末有名的儒士曾受董卓礼遇,故而在其死后叹息。王允听说后,就不顾几乎所有人的反对,坚决的将之诛杀,这样造成的结果,是所有董卓系的官员将领都感到惧怕——既然连与董卓关系并不亲密的蔡邕也不能被赦免,那么所有人大约都是不会被赦免的。假如王允真的能够坚持这种立场,坚定的与一切和董卓有关人和事保持距离,并借此夺得地方豪强的好感,也并非不能开创一场新的局面。然而,问题正在于此,王允一度想要赦免凉州系的将领,当他在这个问题上第二次摇摆不定的时候,汉廷最后的控制力消失了。
对于三国时代的人们来说,王允的表现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对于早已经熟悉了家族争权夺利,特别是这段历史的黄宣而言,他却从中看到一些王允的特点来:
王允之所以成为司徒,是有着许多的因缘巧合在其中做用的,就像是一次化合反应,他是唯一可以加进去的碱『液』,所以他控制了所有的酸。这种来自于血统的胜利,让王允的『性』格中始终带着怀疑的影子,他不断的尝试与不同的人的合作,同时,他也尝试着控制这一切,就像是与吕布的合作一样。
故而,他一定会来看看黄宣,以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挑选对了合作者。
此时需要做的就是,大声的回答“没问题。”然后将所有的问题抛给他。
黄宣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允,道:“司徒大人是否考虑好了董卓死后,该如何做呢?”
王允显然没有预料到黄宣的问题,他原本是准备与之讨论如何杀死董卓。而成功之后的分配,是官员们的事情。他咳嗽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讶然,道:“当还以马日蝉为太尉,令袁绍为将军,统关东兵压制凉州将领……”
黄宣摆摆手,坐在王允对面,道:“难道司徒大人只是想到这小小的长安一地?”
王允脸现不悦,道:“这里是大汉中枢……”
“但只管得了长安。”黄宣叹了口气,状似语重心长的道:“难道子师真的不想做我大汉中兴之臣?”
王允目视黄宣,这个年纪只有他三分之一的后辈挺胸与之对视。良久,他才道:“地方权柄日重,而中央权利日衰……。”他说到一半,却不再说下去,只道:“赈灾可有妙计?”
黄宣笑而不语,他不耐久坐,将正坐改成跌坐,也就是盘腿坐在地上,道:“吾先问司徒大人几个问题,若是大人腹中已有计较,就当赈灾妄言。”他砸砸嘴巴,起的这个表字倒是很有寓意,只是难念了一些。
“吾洗耳恭听。”王允也不敢轻视黄宣,有汉一代,青年才俊辈出,他也正是在差不多年纪受人赏识,步入官场。
“请问大人,董卓死后,李傕、郭汜、樊稠、李蒙四人该当如何处置?”
“卓之跋扈,皆此四人助之;虽大赦天下,独不赦此四人。”王允自然是早就想清楚的,而以史实,他也是确实这样做了。
黄宣微微一笑,道:“凉州兵是董卓嫡系,势力最雄,请问大人,若是不赦此四人,凉州兵反,谁人可敌?”吕布在凉州军中并无根基,董氏嫡系,从来就没有入过他的手掌。
王允迅速答道:“以袁绍之关东兵镇之,赦免军士之罪,削夺四人兵权,徐徐散之。”这正是他的最终计划,解散关东兵。
黄宣呵呵一笑,这的确是王允的正确答案了,但事实却是错误的,他轻声道:“凉州兵与关东兵最是不睦,军士最恐袁绍,如何肯信?四人不得赦,如何肯交出兵权?若此,凉州兵何日可散?”
王允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如果一切如常,再过上一个月,这位文臣就会定下同样的命令,同样会有人给出同样的疑问——袁绍与凉州兵世仇,若非董卓忌惮袁氏四世三公的家族力量,早就将之车裂在洛阳了。然而,凉州兵最大的靠山若是死了,还有什么能阻止袁绍和他的关东兵复仇?就是给王允自己,他也是不相信的。所以最后,他还是采纳了他人意见,以皇甫义真为统帅。不过此刻,他却诺诺不言。
“或可是以皇甫嵩为帅?”黄宣先问道。
被猜中心事,王允猛然抬头,眼中很有些不可置信,黄宣却摇头失笑道:“皇甫嵩的确是大汉名将,但他以屠黄巾起家,在凉州更是毫无根基,士卒如何信之?最重要的是,李傕诸将如何肯信?他们若是不信?王允大人以为,当如何?”他这段话半文不白,让洛林微微翻译,却是说的明白。
王允不善武却知兵,在镇压黄巾的过程中,他更是披挂上阵。所以,他明白以东汉官军目前的战斗力,根本谈不上剿灭凉州兵,他所能依仗的还是大汉正统的力量,而以黄宣的分析——实际上,泰半是史实。
听到这里,王允后背已经出了密密的冷汗,黄宣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把油,一鼓作气道:“吾还想问司徒大人,若是董卓毙命,长安且定,郿坞的财产当如何处置?”
如果是昨天,王允一定以为黄宣是想要变相提价,或者笑其大事未定,就先考虑分赃。但现在,他却仔细的思量着,道:“当以卓之财充作军费。”
同样,还是王允的标准答案。
黄宣却故作冷笑,道:“那我请问王公,若吾要分此财物,可乎?”
王允不答。
黄宣又道:“若是奉先大人要分此财物,可乎?黄埔大人呢?”
王允哑然不语,按照正常的思路,以财帛振作士气,是新生政权抗敌的不二法门。然而,这位司徒大人思考的方向本来就是错误的,长安是大汉王都,无论这里多破烂,多糟糕,此时此刻,这里仍然是大汉的政治中心——董卓屡次三番试探的原因是正统的旗号,而不是这些衣衫褴褛的官军力量——东汉已然垂暮,但若有人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围攻长安,就像是历史中的李傕、郭汜那样,则不仅会遭各地『政府』军声讨,长安守军本身也是士气高昂的。实际上,当李傕从献帝身边逮走王允的时候,他仍然是施跪拜礼的。
除此以外,王允心里还有些别的依仗,在他想来,自己近日交际的一些地方豪强,虽然古怪一些,但却实力不凡。
因此,他也明白,大汉皇庭最后的中坚,其实是既得利益的士族阶级和某些地方势力,是他们制约着董卓,是他们保护着长安,那么钱,自然也应当与其丰润。事实上,就像黄宣问的一样,到了最后,无论王允如何考量,他还是不得不迫于形势,将这笔巨资分与朝廷官宦。
黄宣眯着眼睛看着王允,手指轻轻的敲着地面,道:“以卓财物班赐公卿、将校,可乎?”
王允缓缓点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黄宣,正襟危坐,拱手道:“请赈灾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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