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充红了狄云枫的眼,他的意识变得尖锐,意念变得薄弱,外道魔念趁虚而入,彻底支配身体!
“我要你偿命!”他极怒,仙武之力同开,拔出鬼刀便寻着凶手残留的气息追了上去!
凶手如一道黑影,急速穿梭在昏沉的极昼之中,能有这般速度,他修为必定不会低于不死骨!
狄云枫心中只有杀念,掠过之处砖瓦横飞,纵使那黑影急速逃窜,但在他眼中亦是个必死之人,哪怕追逐到天涯海角也绝不会放过
就此,二人相互角逐了半个时辰,狄云枫与黑影相距越来越近,但就在这时,黑影突然变相往皇宫内逃去,且速度一点也未减慢!
皇宫中戒备森严,若以这个速度闯入必定会遭侍卫拦截。狄云枫硬着头皮,既然凶手敢闯,他又何不敢鱼死网破?他已等不及,手中鬼刀脱手而出,势要将那黑影在皇宫前截杀!
却见,黑影竟在皇宫前停了下来,距离尚远,瞧不清他的面部如何,只见他双手掐诀,“唰!”一声,不等飞刀袭去,黑影身散如墨色四溅,寒风一吹消失的无影无踪!
狄云枫脸色阴沉到发黑,鬼刀再回手时,连黑影的气息都已经淡了。他声音极寒,轻轻吐两个字:“分身……”
分身如烟,来去自如,杀人后,消散无形。
狄云枫收起刀,眼神锐利如锋,他轻声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坛酒,酒为入口便已伶仃大醉,他蹒跚着,徒步走往大理寺……
—————
三日后,很平静的三日。
赵统并没有再来找大理寺的麻烦,反之还托人送来了十万两,十万两是小钱,但礼轻情意重,甚至还在某种意义上与狄云枫达成了战略合作伙伴的关系。
大理寺卿与赵家没了风波,那么白鹤楼的人自然也就收敛了许多。她们为何收敛?只因沧月的死与狄云枫有关,当时冷清的大街上只有狄云枫陪在沧月身旁,顺理讲道,狄云枫嫌疑最大。
三天,春香楼里的人来了七八回,白鹤楼的政客也造访了大理寺两三回,春香楼里的姑娘都是来问缘由,板着脸来,哭着脸回去,沧月是个好姐姐,没有她春香楼也活不了多久。
白鹤楼的政客们同样板着脸来,却是黑着脸离开的。狄云枫没给他们好脸色看,若不是木心在一旁劝说,他早已怒火滔天。
几日来,狄云枫的性情愈加不定,他像是一只喜怒无常的老虎,侍卫们不敢再像往常一样畅所欲言,生怕半句话不对,惹了他发怒。
如此,大理寺在压抑中渡过了又一个轮转。
七日后,黑夜将近
的前一刻。
狄云枫秉烛执笔作画,桌上画卷,是一张绝色容颜,沧月与画中女子只有八分像,剩下两分是她无可描述的独特气质。
画像已成,再多添墨水也无法修饰,狄云枫轻叹,放下笔,起身走上书楼阳台。凭栏看东方。
青冥幽幽一古都,灵魂摆渡黄泉路,只恨容颜相识太晚,别是才泪目惊心。
“我为何要问她这些事!”
狄云枫悔恨,一巴掌拍在围栏上,掌印入木三分!
“咻咻!”疾如风来,玄卿与王良一齐从天而降,悄然落在狄云枫身旁。
王良浅行一礼,从怀中取出一只黑色卷轴交给狄云枫:“前辈,关于组织网的一切信息全都已刻录在上面,你过目。”
“好,谢谢。”狄云枫收下卷轴,并未多看,只道了声谢。
“白大人进了组织网后,我曾特意嘱托‘寂’组织中的好友接待你,他的信息,以及位置全刻录在卷轴里,若白大人有需要,可去寻他。”王良再留一句话,转身离去。
王良走后,玄卿也取出一只玉简递上,并道:“根据白大人提供的信息,七日来我做了许多假设,全都记在玉简中,大人查看。”
狄云枫接过玉简,轻声道:“辛苦你们了。”
“若大人无事,我先告退了。”玄卿也要走,走得还很急。
“你们都怕我?”狄云枫的凝眉问道。
玄卿惨淡地笑了笑,如实道:“整个大理寺中,恐怕也只有木少卿不怕白大人你了。”
狄云枫摸了摸自己的脸,自问道:“我有这么可怕?”
玄卿摇头道:“我脸上有一道疤,纵然我自己觉得它并不可怕,但走在大街上人们都会对我避而远之。白大人心里有一道疤,给人的恐惧甚至比我脸上的刀疤还重。”
狄云枫又扪着自己的心,不经意间他竟然感觉不到心跳了。
玄卿长叹:“唉……白大人心中的疤痕应该是很早就已留下的,只是亲眼看见了太多无能为力的事,心伤未痊反而越裂越开——我急着走并非是怕白大人,而是我知道,当白大人看了我的玉简后,会心碎。”
玄卿此话不是预言,而是忠告,他踏空离去,独留一人原地伤神。
狄云枫突然厌倦了一切,包括那所谓的人际关系。他不屑一笑,走入书房坐下,倒一杯酒,重新将烟草点燃,只等烈酒烧喉、烟草辣肺,才将意识侵入书简之中,可还未看上两息——“啪!”玉简被他一把掐碎!
“果然是你。”
看破而不说破的人,要么是仁智君子,要
么是痴心爱人。
狄云枫闭眼沉思片刻,再睁眼时,目光已坚定不移,他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下这七日都未曾离开过的书楼。
……
……
“咵——”房门被推开,狄云枫直走床边,一个匍匐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木心正在房中秉烛备案,她一见狄云枫疲软归来,赶忙上去查看:“你怎么了?”她坐在床边,替狄云枫揉肩捶背。
狄云枫变出一把刀,举在手中道:“这七日以来,我每每闭上眼就会做噩梦,梦见有人会来杀我,”他当着木心的面将刀藏在枕头下,翻身时一把将木心抱在怀中,笑道:“近几天忙着查案,冷落了你,你不会生气吧?”
木心瞥了一眼狄云枫枕头下的刀柄,眼睛弯弯一笑,反问道:“这几日来你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狄云枫摇头叹道:“毫无线索。”
“那个沧月不过是个风尘女子,你何必为了她煞费苦心?她又不是你的情人,也不会像我这样伺候你。”木心妩媚动人,边说边褪衣裳。
狄云枫出奇地平静,任由身上的木心如何挑逗他都以平静的姿态对待。
“你今日是怎么了?”木心见自己热情扑了空,有些疑惑。
“我今天有点累了,改日吧……”狄云枫半仰起身子,替木心把衣服穿好,躺下道:“我先睡了,明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木心并无怨言,解下青丝扣,轻轻入君怀,拉过被褥,闭上眼睛,随狄云枫一起进入梦乡。
半夜三更。
蜡烛已燃烧殆尽,只剩两盏壁灯苟延残喘,放中一片昏暗。
木心猛然睁开眼,明亮的眸子犹如两颗夜明珠,她微微扭过头,冷漠地瞧着枕边人,眼中没有一丝情感。
狄云枫浑然不觉,呼吸均匀,美梦香甜,木心深入他枕下,一点一点儿地将那柄本是用来防卫的匕首挪出。
她好一阵子才取出刀,刀刃光滑锋利,在昏暗的房间中格外耀眼!
她双手握住刀柄,对准狄云枫的心脏,三番五次地落下抽回!
她的手在颤抖,目光在发颤,内心亦在挣扎。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若有幸再与眼前这个男人喝上一杯合卺酒,会不会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这柄刀。”狄云枫突然开口吐出三个字。
木心浑身一颤,左手把刀藏回枕下,右手却夺过刀横在狄云枫脖子上!
“这柄刀非常锋利,即便是我的武极体也能一刀刺破,也就是说你真的可以一刀杀了我,”狄云枫缓缓
睁开眼,悲伤的眼神叫人心碎,他失望地看着木心的眼睛,有气无力道:“我真的很累了,不如你一刀结果了我也好,你少了麻烦,我也多了痛快。”
木心慌了神,赶忙扔去手里的匕首,支吾解释道:“我……不,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我不知道……”她的泪花儿已在眼眶中打转,说流就流了下来。
“你若坦诚,我便不会再厌恶你,可你还在装,直叫人恶心!”狄云枫将木心从自己身上抽离,大有一刀两断之意!
“白莫离,你为何要这么对我!”木心心已伤。可,木本无心,何来伤心?
狄云枫冷声道:“我不是傻子,你也甭把我当傻子,你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现在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木心唇咬出血,怒目含泪,问一句:“你不要我了?”
“你不用再自欺欺人,你杀赵永可以,他罪该万死!可你为何不放过沧月?难道仅仅因为她的几句话?”
“我没有!”木心想重回狄云枫怀抱示好——“滚开!”狄云枫反手掐住木心脖颈,一把摁在墙上,双眼已怒成血红。
“大理寺地牢第三层根本就没有关押什么冤魂恶鬼,那上面的铁索也是你从外面打开的,我进牢房时侍卫们都说你走了,可就在我要打开那扇门时你却及时出现在我跟前,我问过诸葛天,你在与我争吵后并没有走出鬼牢;你快我一步探查赵永,就是为了勘察现场好实施你的暗杀计划……你当时就躲在地牢第三层,等所有人把精力都用以对抗赵武时,你便可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杀人!”
木心本是委屈的,可听完狄云枫的一席话,她那副令人心碎的模样也逐渐消失,她狡黠地望着狄云枫,问道:“你可别忘了,赵武来袭的那个夜晚我一直都陪伴在你身旁。”
狄云枫冷声道:“的确如此,正是你这个不在场的证明让我怎么也不愿去怀疑你。可直至七日前,沧月被人杀害后,我瞧见你的分身之术,恍然明白了一切——你快我一步让老山带进地牢,其一是为了勘察地形,其二则是留下分身潜伏,待杀了人之后,分身印记解除,重回本尊摆脱干系。”
“我怎么能这么聪明……”木心轻声一叹,下时又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她身子轻轻一震,将狄云枫反摁在床上——“刺啦!”她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白皙的胴体,指着满身的吻痕道:“看见了么?这些都是你的杰作,我把一切都给了你,而你,呵呵呵——我倒要看看你的狼心狗肺究竟长成何样!”她猛然暴戾,手成一把刃直插狄云枫的心窝!
狄云枫武力骤出,仅用一
只手便遏住木心的手腕,冷笑道:“若不是你伪装成七七的模样你认为我会碰你?”
“你这个衣冠禽兽!”木心唤出一柄剑,凌空下刃,狄云枫则念力微起,将原本散落的匕首唤来,轻而易举地便当下木心的杀招。
“你始终不是她,我始终不爱你。我也不追究你从何来,目的如何,因为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查出来。”
狄云枫浑身一震,念气大盛,将木心推下床去,寒声入骨,道:“现在,滚吧。”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口中的柳七七是谁,但我记忆开始便是这副躯体,货真价实的躯体,我不是谁的替代品,也不是你的胯下玩物,呵呵……”
木心惨淡一笑,裹上自己已撕烂的衣襟,披头散发地往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开了门,她回眸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地望着狄云枫,期待狄云枫能召她回去。
狄云枫闭上眼,眼不见,耳不听,不愿再想任何事。
“雪纷飞哟,月儿吟,故乡遥哟,伊人殇。女人盼君归,君却两相忘,呵呵呵呵呵,女人最痴情,如纸般薄命……试问狄云枫,你又怎忍心?”
寂静的寒夜,幽怨的歌声,道不尽的无奈,严不尽的凄凉……
木心消失在自己的歌声中,时而哭,时而笑,时而喜,时而悲。
“七七!”
一股悔意油然而生,只因歌声中那“狄云枫”三个字。众人皆识白莫离,唯她知晓狄云枫?
狄云枫翻身下床,可当他从出房门时,寒风中除了悠扬凄异的歌声,哪儿还见得木心的身影?
狄云枫无力地背靠在门框上,神色颓然,眼神空洞,一夜之间他仿佛失去了所有,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患得患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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