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君毛骨悚然,那指甲抓挠墙壁的声音诡异至极,她贴在墙壁上才不过一会儿,便已经冷汗涔涔,头皮发麻。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竟着魔一般,敲了两下墙壁。
咚咚。
抓挠的声音戛然而止。墙壁里的东西停下了动作,一时之间,安静得让沈青君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咚咚。
就在沈青君觉得是老鼠在墙里打洞安家,窜来窜去才发出那种令人难受的声响后,墙里的东西竟然也回敲了两下墙壁。
咚咚。
咚咚。
沈青君又试了一下,果不其然,每当她敲了一下墙壁后,从墙的里头,就会有一样的动静传出,似乎是在回应她。
这可绝对不会是什么老鼠。
她走远了些看看,发现这整片墙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既没有不和谐的缝隙,也没有凸起凹陷。墙壁光滑连绵,自成一体。
没有空隙。
那墙壁里必定是个密闭的空间,有什么东西生活在里面,是不需要饮水吃食,呼吸空气的?
“啊……啊啊……啊……啊……”接连不断的呻吟声从墙壁里传来。那叫声古怪万分,声音低沉。像是拿什么东西摩擦喉咙发出的气音。
沈青君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浑身发凉。
父亲在他的藏书阁墙壁中,到底养了什么?
她咬咬牙,双手握拳,决定凿开墙壁看看。她先是跑到了柴房和小厨房物色了一些工具。
凿子,斧头,砍刀……
沈青君找来了一个箩筐,将这些器具放入,拖着它们,回到了藏书阁。她抡起斧子,朝着墙上砍去,可却只划开了一道口子,便已汗湿了衫裙。
她抹抹头上的汗,这一次,并不放弃。
来这沈府之时,恰是黄昏时分,而她敲敲打打,竟已过了不少时辰。她摸了摸酸疼的手臂,深吸了一口气,一点一点剥开了残破的墙壁。
那高墙深筑下暗藏的秘密,终于初露端倪。
墙壁先是掉落了一个小碎片,从那新开的洞口中,只能窥见一片全黑。
沈青君不敢急于一时,遂只将眼睛贴于洞口,她望进无光的漆黑,先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而紧接着,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眼前的黑暗似乎暗藏了什么东西,并不只是无光灰暗的虚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又是这古怪的呻吟,连连不绝,只是这一回能听得更加清楚。
紧接着,那抓挠墙壁的声音也再度响起,似乎是那壁中人感知到了烛光,有了重见天日的希望,便开始躁动了起来。
沈青君盯着洞口久久,可是只能窥见一方古怪的黑暗。
然后,她惊诧地退后了两步,不敢置信。她终于知晓了那怪异的感觉来源于何处,在这黑暗中,并不是空无一物,她已窥见到了“它”,或许说,是“它”那全黑,没有眼白的眼睛。
那双目,冷然无光。最恶心的,是它巨大的眼眶中,只有黑色,没有眼白。初望进去,还以为只是一方黑暗,可却不知,她已和它对视久久。
“啊啊……啊……啊……啊……啊啊……”它又发出了那种令人难受的声音。
一声接一声。
可怖的记忆重新灌入了脑中,她连连后退,可双腿已经无力抬起,就好像扎根在了地上。只要一个外力施压,她便会跌坐在地。
那惊魂一夜中,说要保护她的那个人已经不在。可紧追着她,要伤害她的妖却只有一墙之隔。
父亲和她说过,那夺命的恶鬼乃是“夜叉”。它吸食人血,杀人取皮。在那一夜里,它还想要她和玄一的命。
我怕,我好怕。玄一,我好怕。
父亲还说过,他们找到她的时候,整个房间里放满了用人皮做的孔明灯。木台子上,也有刚剥下的人皮。她长睡不醒,大病了一场,也是因为它吸了她的血气。
他也说过,夜叉已被处置,不会祸害人间。
可真相却是,父亲把夜叉藏入了未央楼中的墙壁里。
这是为何?
在恍惚和惊惧中,沈青君看见她身边的一张书页上画的图里,那长手长脚,身形畸形的古怪生物与夜叉有一些相似。她将纸拾起,粗粗看了一下。
“恶妖夜叉,好食人血。一对成双,同生同死。与人有害。”
那一夜,救了她的人是玄一。
这一夜,只有我自己。我得……逃。
沈青君听到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被多次重重凿击下的墙壁,已不堪一击。一片片墙斑驳而落,身后的妖物在墙中封存已久,若是此番逃出,必要对她下手。
她踉跄着站起,连揉一揉酸疼的腿的时间都没有,便向着藏书阁的门跑去。
“啊啊……啊……啊啊……啊……”它的声音听来,虽一样低沉,可却有了一份激动,许是知道自己将破壁而出。
抓挠的声音连绵不绝,惹得沈青君心头战栗,她跑出了藏书阁,并未有丝毫停歇,就要从来时的路返回。
草木在动。
风声疾疾。
是它,重见天日,正要来杀了她。完成那一夜的杀戮。或许还会剥下她的皮。
沈青君不敢回头,可它已窜到了她的前头,就和那一夜一样,将她逼在了死角。
它双手双脚颀长无比,脸部无肉凹陷。双目全黑,没有一点白。那两颗凸出的尖牙许是很久未刺开过人的肌骨,饮血度日了,便有些钝,可却足够咬破她的脖子。
“你别过来,别过来……”沈青君退到了墙壁,已无路可逃。
它桀桀冷笑,伸长了手臂,就握着她的脖子,将她提溜了起来。它把她摔在地上,享她痛苦的呻吟。
沈青君全身都在疼,意识已经有些飘远了。她感觉自己的脖子被刺破,血水正一股股被吸食。
热量流走。
她身体冷得僵直。
“你别怕,青君,你别怕。”
那一夜,他护着她,拼死来救她。
那一夜,他和她海誓山盟,定好了要一起走遍天下。
他破戒了。
她食言了。
沈青君流下了眼泪,只是后悔,连一句对不起都来不及说。
于此关头,她有些恨父亲的欺瞒,可也最恨自己的软弱,才轻信了父亲的话。
长剑出鞘。
一把利刃刺穿了夜叉的肚。
夜叉收回了尖牙,嚎叫不已。
恍惚中,她看见一人身着白色葛布僧衣,皂色金边袈裟,立于冷月下。
手中长剑冷光荧荧。
那是她的佛。
。九天神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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