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老夫人对爆竹的疑心越来越大,单衡也为此被她扰的焦头烂额。
衡儿啊,你信祖母一言,那女子并非善类。
“祖母多虑了,我了解爆竹。”
“衡儿,你太心善,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她如幼时撵在他身后喂饭一般苦口婆心。
“祖母,孙儿自小便讨不到自己想要之物,
别的孩童有泥雕,有糖人,有风筝,
而我却只能日日被关于书房。
长大后,我想去习武,却被父亲送进宫去伴读,
皇子尚可练习骑马射箭,我却只能在一旁观战。
如今,我想将心爱之人留在身边,祖母却也要逼迫我赶走她?”
“不...不是...”
单老夫人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胳膊。
她相依为命的孙儿,她如何不疼?
“你想要哪家姑娘,祖母自亲自给你说去,
只是这个丫头要不得啊,她来路不明,心机叵测。”
“爆竹不过是个孤儿,年幼被卖进丞相府,
何来来路不明一说?”
“衡儿....”
“祖母不必说了,孙儿心中有数,祖母不喜爆竹,
孙儿便不准她来祖母这,我知道祖母指盼孙儿光宗耀祖,
在祖母眼中,孙儿未来之妻即便不是王孙贵族,也必然是门当户对。”
“那你怎么想?你也知道爆竹的身份和品行是入不了单家大门的!
衡儿,你不是迂腐之人,更不是愣头小儿,你岂会不知?”
“孙儿知道,可孙儿心中只有她一人,容不得旁人,
还请祖母不要再阻拦,今后之事今后再说吧!”
“什么叫今后之事今后再说?你一杆子是要把亲事支到何年何月去?”
单老夫人瞧着一直对她言听计从的孙儿,却为了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
一次又一次的忤逆她,心中真是又气又急。
她不是没想过泼盆脏水给爆竹,将那小贱人关押大牢以绝后患,
只是她也清楚自己孙子的脾性,只怕到时会伤了祖孙俩的和气。
算了,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我如了你的愿,将你困在府里,
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隔日。
“什么?你不想做妾?”
单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的女子。
“那你想如何?做正室?”
倒还真是小瞧了她。
她气的一拍桌子,吓的身旁的丫鬟抖了三抖。
“爆竹不曾妄想....”
“你不要名分?”
她竟有些糊涂了。
“我只想陪在公子身边,没想过太多。”
“你能一辈子没名没分的跟着他?看着他娶妻生子却不吃味?”
“今后之事今后再说吧。”
“什么?又是今后之事今后再说?”
单老夫人险些被她气晕过去。
如今的年轻人都是怎么了?
说的话她怎么都听不明白?
傍晚,单衡回府便匆匆进了书房,两个时辰也未再出来。
爆竹站在长廊外轻轻叩了叩门。
“进...”
她轻轻推门而入,见单衡拿着一封信愁眉不展着。
“怎么了?”
她问。
“无事。”
单衡将信翻过来扣在桌上,看着她正端着晚膳。
“你也没吃?”
“在等你。”
“一起,我们去房里。”
单衡站起身,正欲接过食盘。
“不必,我来就好。”
“你又不是下人,还与我客气。”
单衡宠溺的抢过盘子,走在了她前头。
“今日祖母又找你了?”
“嗯。”
她淡淡点了点头。
“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还是以往那套说辞。”
“别放在心上,祖母年纪大了,关心则乱。”
“其实,我倒觉得单老夫人与老夫人,还颇有些相像。”
她忽然勾起嘴角。
“哪里相像?”
“絮絮叨叨的样子....”
她调皮一笑。
“上了年纪的人,大概都是如此。”
单衡将她最爱吃的竹笋夹到她碗中。
见她不吃,抬眼瞧去,却见这丫头正盯着他的脸入神。
“在瞧什么?”
“自然是瞧你。”
“我有什么可瞧的?”
单衡笑道。
“你这双眉眼,无论是蹙着还是舒着,都格外的好看。”
“所以你是瞧上了我这双眼?”
单衡难得与她玩笑起来。
“自然不是,这双眼若不是长在你脸上,再好看我也不会喜欢。”
“这饭菜也没放糖,嘴巴倒像抹了蜜。”
单衡笑道。
“快吃完早些歇息,明早我带你出去。”
“出去?去哪儿?”
她兴致勃勃的凑了过去。
“去沁琅谷。”
“真的?你明儿得空?”
爆竹心中一喜,她来单府数月,还一次都未曾出去过。
“去不去由你。”
单衡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回了书房。
“当然要去。”
爆竹喜上眉梢,能去悠然绝美的沁琅谷,还是与心上人一道,
她怕是乐的睡不好觉了。
果真,一整夜她都没歇息好,倒不是心系着与单衡出游之事,
而是在梦境中,她发现那张龙椅上渐渐消失的那条龙,竟然只剩下了一个头。
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第二日一大早,她强打着精神与单衡去了沁琅谷,却在单衡在溪石上弹琴时,
终是不争气的睡了过去。
一曲作罢,单衡望着趴在他腿上睡的不亦乐乎的女子,
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昨晚叫你早些歇息,偏是不听。”
虽是如此说着,却是体贴的为她遮住了头顶的日头。
一双明眸盯着她的侧脸,舍不得离开半分。
看着女子熟睡的侧脸,他耳边又响起了祖母的话。
是啊,他不能忤逆祖母之意,爆竹嫁不进单府,
而他又不愿将就仕途,委屈了心上人。
这丫头向来聪慧,从不在他面前提及名分之事,
她不争不抢,却也不会任人踩踏,
做妾不能,做妻亦不能,他究竟该如何是好?
爆竹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待她醒来之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我竟然睡了这般久?”
她十分抱歉,却还是没忍住打了哈欠。
“还没睡够?”
他的腿都被她枕麻了。
“够了....”
她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的笑道。
“我也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不过梦里还听见了你的琴声,甚是动听。”
她狗腿的恭维道。
这丫头,向来说谎都不打草稿,
自己在发现她睡着后,便停止了弹琴,
她倒在梦里还听见了....
单衡也没拆穿她,只温柔的抚了抚她的脸。
“走吧,天黑了路不好走。”
他站起身来,却忘记被她枕麻了的腿,
不由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还好身旁的爆竹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
四目相对,眉眼相望。
山谷上空飞过了几只喜鹊叽叽喳喳的瞧着热闹。
随后,她吻了他的眼睛。
“公子,马车备好了。”
侍卫木泊越走越近。
爆竹慌忙的放开了环着他的手,站回到了一边。
“走吧....”
单衡倒是波澜不惊,只脸颊带了丝红晕。
“你也太不矜持了吧?”
她望着他的背影,对自己埋怨着。
从沁琅谷出来,马车拐上了小路,
却不慎与前方冲过来的一路人马狭路相逢。
马车夫来不及勒马,险些将马车一头栽进田地里。
“喂,你们骑马不看路吗?”
木泊下车后指着最前头之人骂道。
爆竹掀开帘子,正瞧眼前几匹马上骑着几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
再瞄到他们腰间的佩剑和靴子里的匕首,一看就是练家子,颇为不好对付。
“诶,莫要冲动。”
她伸出手拍了拍木泊的肩膀:
“对不住了各位,我家少爷有急事赶路,不如请各位行个方便,
这条路窄,马车无法相让,挡在这里只会耽误了各位的功夫。”
黑衣人们忽然对视了几眼,将马骑到了一旁。
“多谢....”
她坐回到马车中,对单衡摇了摇头。
马车重新上路,她掀开侧帘,一直盯着那几个人走远,
“怎么了?”
单衡瞧她的脸色凝重。
“这几人看着有点怪,不像是奚遽人....”
“哦?何以见得?”
“他们手背上有图腾....好似在哪里见过....”
“异族人?”
单衡也皱紧了眉头。
“罢了,先回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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