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落山,天边的星星都挂了起来,
爆竹赶着马车却才路过邻县,离皇城还有几十里路,
“不知能否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去...”
她饥肠辘辘,随手掏出包袱里的馅饼,还放在嘴边,
便听见马车声传来了越靠越近的马蹄声。
她探出头一瞧,却是三个彪形大汉追了上来。
这身板眼瞧着比胡橡还要强壮几分。
“站住!”
一匹马挡在了马车前面。
爆竹瞧着他手中握着匕首,心中大呼不妙,
这是一个人走夜路被人给盯上了。
“小姑娘跑的还挺快,我们险些给跟丢了。”
又一个劫匪追了上来,身后背着一把砍斧。
“几位...几位大哥有何事?”
她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想起临别时,胡橡给了她一把匕首防身,
还有一瓶石灰散此时就握在她的手里。
“有何事?我们在邻县就盯上你了,瞧着你孤单一人,
特来给你做伴的,哈哈哈哈。”
调笑她的劫匪身形比其他两个略矮小些,语气轻佻令人作呕。
“不..不必了..小女子就快到了...
只不过身上还有些盘缠未用尽,几位大哥若是不嫌弃,
就把这些盘缠送与各位....”
爆竹翻出荷包来大方的递了过去。
真的动起手来,即便手中握把大砍刀,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呦,你还挺机灵,只不过...”
说话间,劫匪翻身下马,
冲着她贼兮兮的一笑:
“我们哥几个不只对你的盘缠感兴趣,还对你的人感兴趣。”
“不要脸!呸!拿了银子快些滚得了!”
爆竹在心里骂道,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早知道便让胡橡跟着了!
“瞧瞧这小脸蛋,长的真是标致,我这位大哥年近四十还尚未娶妻,
姑娘觉得可有眼缘?”
拦路抢钱就罢了,居然还想抢亲?
“哎呦,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还没出嫁,怎好当面对说这种话。”
她想着,若是他们真有意撮合,她不如假装应着,
即便跟了他们回县,到了人多的地方再想办法逃走。
也好比冒死抗拒,被人乱刀砍死在荒郊野外。
“呦,看样子你是有心同意了?”
劫匪没想到她并未拒绝,心中顿时大喜。
“那便跟了我们回去,好好商讨一下婚事如何?
不过我可告诉你,你别想耍什么花招!”
这个劫匪还不算太笨,临走时特意恐吓她一番。
“既然答应着和你们回去,怎还信不过我?”
她故扮娇羞,引得劫匪松懈。
爆竹被劫匪撵进了马车,一人赶马,
两人跟着马车一前一后的走着。
就在她坐在马车里,思虑着一会该如何脱身时,
忽然听见马车前方再次传来了马蹄声,听动静应该不下五匹。
她悄悄掀开马车窗帘借着月光探望,果然不远处十几个穿着黑衣之人正朝这边而来。
对方人多势众,拦下他们定可以与这三个劫匪周旋。
爆竹拔掉石灰散的塞子,将手稍稍伸到窗边。
借着帘子缝隙瞧着对面的马匹越靠越近,瞄准时机将手中的瓶子用力一扬,
正好扬中了其中两匹马的眼睛,连马上之人都未曾幸免,被洒了一脸的石灰。
马匹受到惊吓,翻腾几下便将马车之人抛了下来。
黑衣人制服狂躁的马匹后,很快便将马车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们伤了我们的人,你说我们要干什么?”
一名黑衣人抽出腰间的佩剑搭在了劫匪的脖子上。
“我们?我们什么时候伤你们的人了?
明明是他们自己摔下来的!”
劫匪瞧着对方这么多人,说起话来也没了底气。
“老大,马被石灰散伤了眼睛。”
手下向黑衣首领禀告道。
“不...不是我们干的....”
劫匪慌忙连连摆手。
“马车里坐的什么人?”
黑衣首领冷冷问道。
“是...是...”
赶车的劫匪支支吾吾着。
“我是他娘子,怎么着?”
爆竹听出劫匪语气中的恐惧,心中别提多乐了!
她掀开帘子跳下马车,用手指着被刀架着脖子的劫匪。
“你为何要伤我们的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质问道。
“我瞧你们不顺眼,怎么了?”
“我看你们是找死!”
“等...等等...我们不认识她!不关我们的事啊!”
几个劫匪吓的快尿了裤子,眼看着黑衣人的刀剑都要落在自己的头上。
“慢着!”
为首的黑衣人忽然呵止道。
“你说你是他的娘子?”
他一双瞳孔被月色映的漆黑,瞧的爆竹心头一紧,
这眼神很是熟悉。
“对啊!”
爆竹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别听她胡说,我们不认识她!”
劫匪们赶忙与她撇清关系。
“我们是刚刚在路上才劫住她的!”
“喂!刚刚不是还说把我抓回去成亲的?
怎么这会就不做数了?”
爆竹故意假扮气急。
“几位大哥,我们真的不认识她!都是她自己惹的祸!与我们无关啊!”
三个魁梧的汉子此刻却像是丧家之犬一般,对着黑衣人摇尾乞怜。
“劫匪?”
首领似乎明白了什么,勾了勾嘴角。
“杀!”
他对身后的下属吐出一个字。
“她,留着。”
“是!”
黑衣人抽出刀剑,三下两下便抹了三个劫匪的脖子。
爆竹到底也算见过世面,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戮惊吓住。
只是在黑衣人举刀之时,她瞧见了他们手背上的图腾。
“老大,这丫头怎么办?”
“放她走。”
“可是不怕她回去乱说吗?”
黑衣属下依然不放心。
“她不会。”
他只淡淡吐出两个字。
爆竹被黑衣人放走后,便疯狂的赶着马车往皇城而去,
终于赶在关城门之前入了城。
她知道那群黑衣人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自己身后,
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不知为何,
那黑衣首领的眼神和声音都十分熟悉。
只是...他该不会是那个人才对。
这些天虽一直忙着给戚小云找住处,可她却对崝姜皇帝病逝一事也有耳闻,
且崝姜前几日登基了新皇,正是大皇子司延琎。
他此刻应该在崝姜处理国务才对,怎么可能回奚遽自投罗网?
怕是自己认错了。
皇城五里外的小路岔口,黑衣首领目送着她的马车直奔皇城口,
才勒紧缰绳带着一众人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爆竹回到单府,第一时间便去书房找了单衡,
她思来想去,也不知该如何给他解释自己的行踪。
单衡也没多问,只是见她消瘦了一些,嘱咐要多注意身子。
看来,他已经什么都猜到了。
三日后,郇車国忽然发兵攻打奚遽边境,国中上下毫无对策,
顿时乱成一团。
七日后,爆竹还在沉浸在睡梦中,
梦里,她瞧着龙椅上的龙头已消失不见,
彩雀图中的彩雀飞上了半空,门外忽然传来了厮杀暴吼,兵器碰撞之声,
她颤抖着身子慢慢推开门,眼前却是一片刀光剑影,
血肉横飞的景象。
转过身去,那间封印她多时的密室,却幻化成了一座宫殿,
宫殿之中的龙椅上,正坐着一个身穿龙袍之人。
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只有你,才能救他...”
“救他?他是谁?”
爆竹疑惑的朝着空气问道。
难道,他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只是下一刻,自己刚刚转过身,
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什么事?”
她险些动了怒气。
“爆竹姑娘快出来,出事了!”
“出事?”
她赶忙披上衣裳开了门。
“出了什么...”
“崝姜国的军队攻入皇城了!”
门外的丫鬟急的嗓子都哑了。
“什么?”
“老夫人让所有人都去后厅躲着!”
“崝姜国....”
难道,她回城那晚遇到的黑衣人真的是他?
后院,单府上下都挤在柳梛阁中。
“大门关上了吗?崝姜士兵进不来吧?”
老夫人追问着管家。
“关上了关上了,门外有咱们的官兵把守着。”
管家安慰道。
“那也不成啊!都被人家打进家门口了....”
老夫人哀叹着。
“不怕的,崝姜是个小国,地方不如奚遽大,
军队不如奚遽多,威胁不了咱们....”
管家蹲在单老夫人身旁安慰道。
“老夫人,单公子呢?”
爆竹焦急的问道。
“进宫了...”
单老夫人摆摆手,见她还是一脸愁容,又开了口道。
“不用急,他在宫里还是安全的,崝姜军队攻不进皇宫。”
纵使这般,她心中的大石头依然落不了地。
那个梦似乎在预示着,这奚遽的江山,真的要易主了。
果然,才过了午时。
街道上大乱,管家本想隔着大门去听听动静,
刚迈上台阶,两扇大门忽然被用力撞开,一帮士兵冲了进来。
大门外的奚遽兵们有的躺在地上,有的抱头蹲成一排。
大街上有菜农推着采篓子四处喊叫:
“不好了,郇車军队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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