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后,她并未回单府,且下定决心,
再不与单衡有所牵连,即便她如今对单衡依然余情未了,
但是在命运面前,在历经今后的苦楚过后,
她曾努力坚守的那份感情,也不过成了一段错而已。
她爱的是曾经那个温雅少年,不是日后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既然她与他注定不能结为连理,便各自珍重吧...
带着流菀在集市里转一圈,却始终没有找到和自己心意的东西。
“主儿,您这都转悠大半天了,究竟想找什么啊?”
流菀被她溜的腿都快抽筋了。
“没什么,累了吗?去前边茶楼里歇歇脚。”
几人来到茶楼,她却无心听书。
要知道,中秋将至,司延琎的生辰就在眼前,
可自己却不知该如何利用这次生辰,给他一个惊喜。
他们曾约定一同过生辰,那么之后的每一回月圆,便注定意义非凡。
糕点他吃腻了,荷包手帕也不知绣过几个。
她挤破脑袋也想不出法子来,他是皇上,要风得风,
再珍贵的东西恐怕在他眼中也不过尔尔,不如投其所好,
他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情,只是她现在还给不了他,
也不想说谎欺瞒,虚情假意,即便做了,以他的城府,
怕也早看穿了她了几个来回....
不如...画张像给他!
虽说她肚子中有几滴墨水,可是画像一事却是令她为难,
不过既是为难,才更显诚意,不如就这么定了!
从茶楼出来,她不再东奔西逛,只拉着流菀买了点吃食糖果和小物件,
急匆匆的回宫去了。
入夜,司延琎正在书房批阅周折,宫人忽传单裔初求见,
待她进门时,却是双手背手,不知拿着什么东西。
“拿着什么?”
他将视线落到奏折上。
“没什么...”
她晃晃悠悠走到桌前。
“皇上还不歇息?”
“还早,有事?”
“没事,早前便回宫了,怕皇上担忧特来禀报,
不过看来是我多心了。”
“你出宫,朕担忧的是朕的百姓,
万一你追到人家门口非要与人成亲怎么办?”
“皇上!这事就不能翻篇了吗?”
她心中万般无奈。
“好好好...不逗你了...”
司延琎放下奏折,朝她摆摆手。
“来,给朕捏捏肩膀。”
“是...”
她将手中的布老虎放在桌上,屁颠屁颠的绕到了他的身后。
“这是何物?”
他望着眼前花花绿绿的玩意。
“布老虎啊!”
“这是老虎?”
他眉毛一蹙。
“今儿在集市上买回来的,不像吗?”
朕还以为是你亲手缝的,模样倒颇有些古怪。
“皇上是在嫌弃我的绣工不好?”
“凑合。”
他闭上眼睛,被她捏的有些昏昏欲睡。
“凑合?”
她撇撇嘴。
“太丑了,拿走。”
他对着布老虎挥挥手,好似瞧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又没说给皇上的,我一会拿走便是了。”
“那是给谁的?”
她居然还敢给别人买礼物?
“给公主啊,我瞧着布老虎正好能与她床头那只凑一对。”
“你可知茵儿床头那只布老虎,可是母后生前亲手缝的?”
“我清楚,她与我说过,只是就算这个布老虎不如太后缝制的珍贵。
但好歹也能给那只布老虎做个伴不是?不然一只布老虎孤单单的多可怜啊?
唯有两只在一起,今后的日子才有个盼头,皇上嫌弃的,公主可未必嫌弃。”
“拿着布老虎给我看,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一把拉下她的手,将她拽到身前。
“哪有,我又说错话了吗?”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朕说过,在朕面前有话无妨直说。”
“皇上几时准回郇車?”
她弯下身子,凑近他的脸。
“这里便是她的家,为何要回郇車?”
“果然!我先该退了!”
她抽出自己的手,拿起桌上的布老虎转身欲走。
“回来!”
他在身后命令。
“皇上还有何事?”
她停下脚步。
“翻脸倒比翻书还快。”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吩咐道:
“不许和茵儿提起。”
“若是我提了呢?”
她转过问道。
从她落水醒来看到司延茵的那一刻,心中便知晚了!
“朕自有朕的苦衷。”
他没有发火,亦没有动怒。
“我知道,我不会说....”
看着她毫不怜惜的拎着布老虎的耳朵怒气离去,他终是被她逗的苦笑出声。
在梦中,司延茵从被接进舜殤,便再也没有回到郇車,
詹孑空几次三番派使者前来,都被三言两语搪塞了回去,
直到她与司延琎决裂,意图假死出宫,司延茵都还在他身边。
看来,司延琎当初承诺册封一事,不过是个借口,
他真正的目的,是接回司延茵。
他日如此做的原因无非有二。
一来,他日两国交战,避免司延茵沦为人质受詹孑空牵制。
二来,接回司延茵以做筹码,与郇車开展不平等交易。
这帝王之心果真深似海,为了江山连自己亲妹妹的幸福都断送了。
只是他的心,也会觉得痛吧?
透过窗,望着他的剪影,她想起在梦中,
她在对单衡的失望透顶中移情别恋,爱上了奚遽所有百姓口中的仇人。
只是即便她决定与单衡断绝来往,却依然不敢向司延琎吐露情义,
她愧疚,心虚,她不配。
她曾万般后悔,进宫后没有与单衡断了干净,只清清静静的陪在司延琎身边。
她一直都在利用他,而他却对自己真心相待。
梦醒了,她还有机会,
如今,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断了她这个念想。
她要陪在他身边,即便梦中的结局并不完美,
她依然能够原谅他,只因为是她有错在先。
从司延茵的寝宫回来已是亥时,流菀伺候她躺下便要离去。
“流菀,你明儿出宫一趟,请位画师进宫,务必仔细着点,
别被太多人瞧见。”
“画师?为何?”
“去办就是了!”
她打了个哈欠,今儿真是有点疲惫。
“是...”
流菀满肚子疑惑的出了门,这主子一天一个鬼点子。
自从请来画师,单裔初便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连司延茵都好几日未见到她,去醉酝宫寻她,却见她满手笔墨,
纸丢了满地。
“究竟在画什么?”
她探头望去。
“公主怎么来了?”
“来瞧瞧你近来究竟在废寝忘食些什么?这可是麻雀?”
她见画中一只麻雀单脚立在枝头。
“你看得出?”
作画的女子眼笑眉开。
“怎看不出来,你画的很是传神。”
“我画的是我自己...”
“你自己?为何是只麻雀?”
司延茵不解。
“我本就是只麻雀啊!
既没身家背景,也无样貌品行,如今幸得皇上垂怜,才飞上枝头。”
“那也得是只彩雀才行...”
司延茵上前点了点彩墨,在画中勾上几笔,顷刻间灰雀便成了彩雀。
“彩雀....”
一旁的单裔初盯着彩雀,忽然皱紧眉头。
这彩雀图,竟与梦中的彩雀一模一样。
她不由得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你怎么了?”
司延茵瞧她神色有些慌张。
“没什么...”
她晃过神来,祥装平静。
想不到这彩雀图,却是自己亲手所画。
“瞧公主这笔法,定是有些功夫。”
“幼年时学过几年,后来便搁置了..
对了,你还没说,到底要画些什么?”
“我说了,公主可千万别与你皇兄提起。”
“我皇兄?”
“他就快过生辰了,我想给他画副画像。”
“画像?这对于初学画画的人来讲可是极难...”
“所以我才不眠不休啊,不求出神入化,只求七分相像。
“只是皇上日理万机,到现在也没有请画师为他画过一副像,
我连个能临摹的东西都没有....”
“临摹?对了!我那有一张皇兄的剪纸小像,不过是四年前在崝姜出宫时,遇到一位民间高人给剪的,
虽说是剪纸,却也是栩栩如生,我们兄妹都各自二人留了彼此的小像在身边。”
“公主可否拿过来让我一瞧?”
“自然可以,不过你可得仔细,别弄坏了。
我可一直宝贝着呢,在郇車时都舍不得别人碰。”
一提到郇車,却又想起了狐狸:
“也不知他近来如何...”
她喃喃自语。
是不是依然辛苦朝政,忙于安抚党派之分。
单裔初知道她又思念起了詹孑空,赶忙转移话题召唤道:
“公主快过来,帮我瞧瞧这彩雀图还有什么不足之处。”
“好...”
司延茵又坐回到画前,仔仔细细的为她提着建议。
而一旁的单裔初却是神游天外。
自己的往后有了计划,可是司延茵之事却是半分也搭不上手。
司延琎这般做,她能理解,只是司延茵与她也有情意,
她着实不想看着这对比翼鸟被拆散,毕竟她心里觉得,詹孑空对司延茵却是真心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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