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泛白的月牙还挂在空中。
文雪旗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狗叫了两声,接着就是三声布谷鸟叫。
她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穿上鞋子就往门外跑。为了第一时间出发,她昨晚合衣而睡,眼下几秒钟就冲了出去。
小龙早已等待门外,他的头发上和眉毛上,有一些雾水,看样子是等了一整夜。
他指了指前方的小路,两人很有默契的没出声,沿着那小路,追上了一对快步走的男女。
他俩手牵着手,行色匆匆,直奔昨天的小林子而去。
刘大磊在那林子里放了一辆大梁自行车,现在家家户户都在拆迁,他不敢光明正大的进村子,就把自行车藏在了这。
到林子之后,柳笑笑就迫不及待地扑到他身上去,又亲又抱,跟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刘大磊有些烦躁的把她推到一边去,指使她赶紧上车,别被人发现了。
柳笑笑倒也不恼,笑呵呵地坐到了后车座上,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眉梢眼角全是笑。
刘大磊隐约听到点动静,警惕地观察了一下身后,却发现一群野狗正饥渴的望着他。
他正纳闷时,那群野狗已经扑了上来,他手忙脚乱地蹬上自行车,夺命狂奔。
原来,文雪旗把那截子手臂抹上了一些猪油,提前嘱咐了人在林子里藏着,等刘大磊来了,就把那半截的手臂,弄他车上去,让野狗来生吃活吞了他。
不料,刘大磊这反应力还不错,竟然第一时间冲了出去,逃过一劫。王八羔子,看样是被狗追多了,有经验了。
到底是忙着逃命,慌不择路,眼前有哪条路就走了哪条。
小龙立马带着文雪旗,绕路走了另一条,他同样准备了自行车载着她。
刘大磊走的那条路一样可以去县城,只不过要绕两个圈子,柳笑笑是当地人,自然知道走了远路,一甩开野狗,就连忙指使着半路改道。
借着这个机会,文雪旗和小龙先一步到了镇子口,他俩猫在石碑后面观察着。
他们到来时,刘大磊那货已经气喘吁吁,柳笑笑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给他扇风。
她笑的很幸福,眼睛全眯了起来,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破晓的晨光,打在她满是憧憬的脸上,她是那么的年轻美丽,又神采奕奕。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渴望幸福,渴望家庭,渴望被爱。
一看到她这个笑容,再想想上一世,那些人对她犯下的罪恶,文雪旗就觉得刘大磊罪无可恕,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刘大磊表情有些不耐烦,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看样子交易的地点不在这里。
两人继续跟踪,一路跟着他们来到县车站,县车站就是短工劳动市场。
大早晨,正是民工找活的高峰期,车站外面挤满了拿着铁锨的人。
文雪旗跟踪不到位,眨了几下眼,就把人给跟丢了,还是小龙厉害,始终紧紧的盯着他们,招呼了她一起过去。
他们看到小龙把车子停在一边,让柳笑笑在那看着,自己则东张西望的点了一根烟。
柳笑笑从包里拿出两个煮鸡蛋,剥了一个递到他嘴边,那狗日的咬了一口,似乎是被鸡蛋黄噎着了,暴怒的打掉了剩下的半个鸡蛋。
柳笑笑有些懵,应该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刘大磊又赶忙抱着她哄骗安抚。
不一会儿,他们身边就停了一辆面包车,那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那大概就是柳笑笑上一辈子,誓死也要保护的那个人了。
那人有些中年发福,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肥裤子,气色养的不错,看起来有40出头,据说是一个乡村医生。
柳笑笑说,那个人好吃好喝的待着她,从没打过她,他很爱她,她也爱他,她不愿意去让他去坐牢,想跟他过日子。
她当时哭得那样撕心裂肺,跪在地上求文雪旗帮她,文雪旗差点就心软了。可那个中年男人,却在柳笑笑偷跑回去以后,烧光了家里所有的东西,要带着她一起殉情。
这样的人,你告诉我他爱你?
他爱他妈个鸡!
自私自利,自以为是。
欠阉割的畜生!
中年男人递了一个黑色皮包给刘大磊,他打开了,却没把东西拿出来,只舔着手指,眯着眼睛,对着钱包点了半天,然后嬉笑着与那男人握了握手。
接着,他把柳笑笑叫过去,让柳笑笑上了那辆面包车。
柳笑笑还以为这是去扬州的车,乖乖的上车后,发现刘大磊并不上车,她有些纳闷,叫了一声,那个中年男人却紧紧地捏住她的手腕子,粗暴的把门关上了。
柳笑笑愣了一下,一瞬间明白了什么,震惊,痛心,又绝望的看着她心爱的男人。
眼泪夺眶而出,她挣扎着要逃出去,却被那人一拳打在了肚子上,瞬间痛的没了挣扎的力气。
而刘大磊眯着眼睛抽烟,嘴里还哼着小曲,对着面包车一顿冷笑,不知道是笑自己赚了多少钱,还是笑柳笑笑这个傻逼丫头。
他心情极好,风骚的上下扭着屁股,提了提裤腰带,心满意足的去骑车,却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两个小青年,还都凶神恶煞的盯着他。
还没来得及跑,那俩青年已经将他打倒在地,一个让他鼻青脸肿,血污满脸,另一个抢走了他刚得的黑色皮包,还有那俩自行车。
他们动作如此之快,以至于周遭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面包车刚启动,小龙安排的人就把车拦了下来,在这车来车往,人流不断的劳动市场,安插几个带着家伙的人不要太简单。
小龙一脚踹碎玻璃,打开了车门,将柳笑笑拉了出来,送到文雪旗怀里,对里面的男人一顿毒打。
小龙可是在拳头刀口上活下来的人,打哪最痛,打哪最狠,打哪技能让对方受尽折磨,还能对身体的伤害降到最小,最多搞个轻伤不入重刑,他比谁都清楚。
车厢里除了惨叫,再也听不到别的。打完人还不够,又把车给砸个稀碎,拽出来那男人给柳笑笑磕了十个头。
拐卖妇女是违法犯罪的事情,那中年男人自然不敢报案,把这事全记在了刘大磊的头上。
而人财两空的刘大磊,也因为自己干的是违法犯罪的事,不敢报警说遭遇了抢劫,只能自认倒霉。
他还不知道人已经被救下来了。
柳笑笑趴在文雪旗怀里嚎啕大哭,被陌生人抓走的恐惧,让她精神崩溃,而刘大磊对她的贩卖,踏碎了她无限美好又甜蜜的梦境。
这双重的打击,使得她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哭吧,有多少伤心和委屈全都哭出来。
在以后你就会知道,这世界上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永远不要轻信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男人。
在以后你就会了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是老祖宗给我们留下的至理名言。
在以后你就会明白,幸福只能是自己给自己的,你想要的幸福必须要亲手去创造,而不是寄希望在别人身上。
文雪旗安抚着她,截了一辆车,将她送回家去,把那黑色包也一并给了她处置。
她尊重柳笑笑的意思,没有报案,以防止在村里的名声败坏。不过心里早已有了别的打算。
小龙一直蹲在门外抽烟,等文雪旗出来,告诉他柳笑笑已经睡下后,他才点了点头,把一个黑色塑料袋递给了她。
文雪旗当然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不用刻意,只保持平常的呼吸,都能闻到浓烈的腐臭味,她的心再一次沉了下来。
车站附近到底人多,小龙他们也不敢大打出手。刘大磊除了挨了一顿打,也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做坏事的代价未免太低。
“刘大磊那个畜生,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大闺女。上一次他就打我的主意,这一次又直接把笑笑姐给坑出去了,下一次还不知会伤害谁。真希望他烂在家里,一辈子都出不了门,免得再祸害人。”
小龙沉默的听着她发狠,脚下用力,重重地捻灭了烟。
柳笑笑的事情得以解决,文雪旗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安稳了不少。
逃过了这一劫,笑笑姐的日子肯定会比上一时好很多。
她在工厂的办公室上班,仅凭着这一条,在村里镇上的,就能找个不错的对象。
以后安安生生的,过平凡的日子,再也不用像上辈子那样悲惨凄苦了。
文雪旗想,她无权决定柳笑笑该怎样走过她的一生,但是这个已知的劫难,无论如何都要帮着她解决。
倘若更改了人的命运,将会遭受天谴,那么她心甘情愿担这罪责。谁让这个人是她的笑笑姐。
解决完这一条,还有一件事等着她去办,她拎着黑色塑料袋,直奔大勇家而去。
本想借着它引诱野狗咬死刘大磊,不料刘大磊命大逃掉了,那这手臂就要物归原主了,哪来的,就要回哪去。
没错,哪来的,就要回哪去。
中午的时候,一水村传出了一件大事。
说是大勇家煮了骨头,给大勇她妈月子期补身子,没成想,一家人欢快吃饭的时候,突然从这锅里捞出了一条带肉的骨头。
大勇家买的是剔肉骨,这番能捞出来一块肉骨头,那叫一个高兴,仿佛捡了一百块钱一样。
两口子不舍得吃肉,赶紧给了宝贝儿子大勇吃。
你们猜怎么着?
这肉骨头啊,味道不对,大勇怎么着也不吃。
两口子不舍得肉浪费,就一人一半啃了,刚啃了几口就觉得不对劲了,这肉明显臭了,而且肉虽然肥,却很细腻,不像是猪骨头上的。
再说了,他们买的成年猪骨头,哪有这么细的骨头,尾巴虽然比它细,但是尾巴的肉腻歪啊!
再仔细看下去啊,这肉骨头上,怎么形状还有点奇怪啊。
你看这样子,往外四处分散着骨头,不像是蹄子,倒像是小手,还是6个指头,
跟前些日子,他们扔的那丫头的手一模一样。
看样子,是这丫头心有不愤,死的冤枉,找上他们来了。
大勇她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当时就吐了;大勇妈更是夸张,白着脸吐着沫,晕了过去。
一家人求爷爷告奶奶的,请了个婆子过去。
那婆子说,这是惹了南山狐仙娘娘大怒,要先整鸡整鱼猪羊供奉,还要烧五千块钱的票子去,让娘娘消气。
然后再找到那孩子小魂儿,用扫帚扑了魂,送她去托生,平了她的怨气。
女婴扑魂,必定其母其姊亲为,所以,这事儿又落到了那个,口吐白沫的大勇妈身上去。
那小媳妇白着脸,战战兢兢的走在大汪的尸体堆上,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浓烈的腐臭味,使得她战栗又恶心。
她用扫帚扫着让黄纸剪成的小人往前走,那小人却怎么也不愿意动。她有些急,恐惧的双腿直打颤,手上猛然用了一下力,那小人就被她按在了扫帚底下,动弹不得了。
她手忙脚乱的拿开扫帚,突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吓得她一下跪在了地上,抱着头啊啊大叫了起来,就像疯了一般。
文雪旗冷笑了一声,丝毫不同情她。
这女人现在还在月子里,可一定要落下严重的病根啊,不然,多对不起那个死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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