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都县府的县令目下虽是在臧霸的下辖管理,但也只不过是因为被臧霸将琅琊郡和彭城切断开来,不得不虚与委蛇,实际上阳都县令还是属于陶氏所直管,况且一县之尊一般都是被举孝廉而任命的士族子弟,岂会轻易服气臧霸这个贼寇出身的二货骑都尉?
听说太平公子来到了阳都县,还亲临县令府,阳都县令连滚带爬的跑出来迎接,热情的就差三步一拜,五步一叩了。
被县令迎接进了县府的厅堂,阳都县令请陶商居于上位,陪着笑道:“太平公子莅临阳都县,小县着实生辉,不知公子此来,却是所为何事?”
陶商摆了摆手,道:“县公,陶某也不跟你说客气话了,咱们快事快办,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别的,是专程来挑诸葛玄的毛病!”
一句话,直接把厅堂内的县内陪坐的诸吏员给说懵了。
“专门挑诸葛玄的毛病?”阳都县令似是有些不明就里:“诸葛玄能有什么毛病?”
“那得问你啊。”陶商笑盈盈的看着他:“诸葛玄自打去年回阳都城后,可有干过什么臭不要脸的事?”
“这个……”阳都县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虚弱的道:“他也没干啥啊,挺消停儿的。”
陶商脸色一沉,不满道:“没干什么?那可不行,这个他必须要干!”
阳都县令没有想到陶商一到县府,就给他送了这么大的一份见面礼,适才能够得以迎接刺史长公子的兴奋劲儿此刻全都一扫而光。
这小子不是雅号太平公子吗?
那怎么一到这来就要挑事?
阳都县令此刻哪只眼睛也看不出这是个太平人。
“那个,公子……我这,实在是找不出他什么毛病。”
陶商闻言一皱眉,道:“他不贪墨?”
阳都县令陪着笑道:“诸葛玄在回咱阳都之前,乃是荆州属官,贪不贪墨,好像都不归咱们管。”
陶商寻思了一下,又道:“他诸葛氏有没有偷税漏税?”
阳都县令使劲的摇头:“诸葛氏的田租,农课,刍、稿钱,亩敛税年年都是分文不缺的,年初县里还特别上表嘉奖,着实是挑不出什么问题。”
陶商的眉头皱了起来:“那诸葛玄强抢民女不?”
阳都县令头上的冷汗凄凄而下。
这是真要整死诸葛玄的节奏啊。
县令使劲的摇头:“诸葛玄慷慨仗义,平日里风评甚佳,从无此市井之行,况且他也是奔五十的人了,就是要抢民女,估计身体也不行的。”
陶商猛的站起身,在厅堂内来回踱着步子。
“那除了诸葛玄呢?他们诸葛氏的其他家族成员,就没一个作奸犯科的?”
阳都县令咧了咧嘴,道:“诸葛氏家风淳正,族中人作风端正,极度守礼,从无过失。”
陶商闻言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阳都县令,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诸葛世家……这一大家子人,难不成都是和尚托生的吗?
身为士族群体,却连一点轨都不出,什么坏事也不干,连个把民女都不往家抢……这日子过的也太没情趣了吧?
这样的人家,即使是士族待着又有什么意思?
阳都县令看着陶商若有所思的脸庞,半晌后方才低声垂询道:“公子,您跟诸葛玄究竟是有什么仇啊?”
陶商闻言一醒,不满的道:“县公别胡说,我跟诸葛老儿能有什么仇。”
说到这,似乎是怕县令不信,陶商又补充道:“我就是想逗他玩玩。”
阳都县令闻言实在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
逗他……玩玩?
你这逗的也真是够卖力的了。
陶商实在没辙了,转头看向郭嘉:“帮帮我。”
郭嘉在一旁端着酒葫芦喝酒,闻言不由的白眼一翻。
“这种腌臜事,你让郭某帮你,回头传将出去,你让郭某日后如何做人?我这风评还好的了?你这不是坑我呢吗?”
陶商深鞠一躬,道:“先生乃是天生鬼才,当世英杰,除了你,陶某实在是想不出谁能帮我这个忙了。”
阳都县令闻言,小心翼翼的看了郭嘉一样。
陶公子如此吹捧此人,可是自己好像没听说过天底下有这么一号能人啊?
再说了,天生鬼才兼当世英杰……就专门办挑毛病的事?
郭嘉见推辞不过,无奈的长叹口气:“计金还是要给的。”
陶商点头答应。
却见郭嘉起身,冲着阳都县令作了一揖,笑道:“劳烦县尊将诸葛氏的户籍和履历借学生一阅。”
虽然有点不太想给他,但阳都县令也不太好意思直接得罪陶商,况且诸葛家奉公守法,这小子再厉害也没辙。
随即命人将诸葛氏的户籍与税收名目送上。
看这小子一副酒磨子样,谅他也翻不起多大浪花。
少时,诸葛氏的户籍以及相关履历便被县吏呈递而上,郭嘉一边端着酒葫芦喝酒,一边随意的翻看着,眼中的眸子来回扫视,脑中则是在飞速的运转。
少时,翻到了关于诸葛瑾的那一段,却见郭嘉的手突然停住不动了。
“这诸葛瑾,已经冠礼了?”
阳都县令不知郭嘉为何问这个,点头道:“不错,约十四而冠的。其父诸葛珪去世,恐族中无人主事,故而提前了一些。”
郭嘉闭着眼睛寻思了一下,突然道:“诸葛瑾的孝期过了吗?”
“上个月刚过。”阳都县令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郭嘉的问题。
郭嘉长舒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有办法了。”
郭嘉站起身来,走到陶商的身边,低声在他的耳边寥寥数语。
陶商先是一愣,接着亦是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
诸葛玄,你等着吧!
……
……
两日之后,诸葛世家便开始了匆匆忙忙的南下迁移。
举族搬迁非同小可,本不应该这么着急,但诸葛玄见了陶商一面之后,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恨不能立刻就飞到豫章郡去,因此很多事情亦是只能从简。
他此刻只求能够快点抵达豫章,别的事情且待稳定了之后再做别图。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诸葛氏一行人在出了阳都之后,最终还是在厚丘被一队人马截住了。
拦路的将领相貌堂堂,手握一柄开山大斧。
“在下乃是丹阳郡守治下校尉徐晃,奉陶府君之命,特请诸葛公一行人前往彭城一叙。”
诸葛玄看见徐晃手中的大斧和他身后的那一队精干士卒,登时有些头晕目眩。
相比于诸葛玄的紧张,年轻的诸葛瑾却显得很是镇静,他走动徐晃面前,毕恭毕敬的道:“这位校尉,我诸葛氏现正举族南迁,事关全族兴旺,陶府君之邀,我叔侄等人,怕是不能应诺了,待翌日在江南安顿之后,我叔侄儿二人,自当前往彭城,向使君父子谢罪。”
一番话说出来之后,徐晃非但没有让路,反倒是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阁下就是诸葛瑾吧?难不成你还以为,陶府君请你们叔侄儿前往彭城,是要会客吗?”
诸葛瑾面露微笑,淡定言道:“不是会客,难不成还是要问罪不成?”
“算你聪明!”徐晃哈哈大笑,将手中大斧一挥,便见他身后的将士们纷纷涌上,将诸葛氏中人包围。
诸葛瑾面色骤然一变,不满道:“我诸葛氏在琅琊,一向奉公守法,全族中人没有一个有违过汉律,陶府君因一己之私而胁迫我等入彭城,岂能堵得住徐州诸郡士族的悠悠之口?”
徐晃面色丝毫未变,哼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诸葛瑾,本校尉实话不怕告诉你,你诸葛氏满族中人,大部分是没有触犯汉律,可惜就仅仅只有你一个人犯法了!徐晃此番前来,便是奉命拿你的!”
这话一说出来,便见诸葛瑾和诸葛玄叔侄儿二人的脸色都是齐齐变了。
诸葛玄一路小跑到徐晃面前,紧张的道:“子瑜犯法?这不可能啊!这孩子老夫平日里最是知晓!从来不曾做过什么僭越之事,这事是不是搞错了?”
徐晃正色道:“笑话!刺史府现已是证据确凿,岂能弄错!”
诸葛瑾此刻的面色显得极为不快。
“这位将军,还请勿要折辱于我!”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诸葛瑾的身后,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哥哥,且先别跟这位将军争辩了,事已至此,除了往彭城去一遭外,咱们已是别无他法。”
徐晃顺着声音瞧了过去,却见站在诸葛瑾身后的,是一名看似只有十岁出头的孩童。
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一身白色的皂服,干干净净,文质彬彬的很是惹人怜爱。
诸葛瑾一皱眉头,低声道:“二弟,跟你没有关系,回车上去!”
那孩子并没有因为诸葛瑾的不高兴而有丝毫退却,依旧用稚嫩的声音劝他:“哥哥,那位陶府君既然敢说你有罪,想必咱们确已是让他抓到了什么把柄,闹将下去对咱家人没有好处,眼下只可顺势,不可胡来的,不然,吃亏的还是咱家中人。”
徐晃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来回扫视着诸葛玄和诸葛瑾,嘲讽道:“许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见识还不如一个孩子?诸葛瑾,没听见你二弟说的吗?眼下只可顺势,不可胡来!”
诸葛瑾的脸色忽红忽白,心中似是极度挣扎,半晌之后方才转头看向诸葛玄。
诸葛玄叹息一声,知道此事已经无法可解,只能前往彭城,随即道:“还请将军引路。”
徐晃将大斧一甩,朗声道:“好说!诸位,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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