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越站起身来,冲着陶商深鞠一躬,朗声道:“放眼整个大汉南境,有贤明与雅量配和我主为盟者,非太平公子莫属也。”
陶商一听这话,不由的咧咧嘴。
挑盟友还得挑个风评好,名气高的,刘表这老小子也未免太虚荣了吧。
真是醉了。
郭嘉在一旁一边吹葫芦喝酒,一边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飞快的翻了一个白眼。
贤明雅量……?
陶商有些疑惑的问蒯越道:“陶某不过是一郡之长,而刘荆州坐拥荆襄七郡,这眼瞅着又要夺下了袁术的南阳郡,论及实力和势力,比陶某强了十倍不止……而且说句实在话,陶某乃是河北袁冀州的附庸,而刘荆州与袁冀州也算是结盟的交情……跟我这袁氏附庸结盟,是不是有点委屈刘荆州了?”
蒯越呵呵一笑,摇摇头:“太平公子过谦了,其实不然,我家刘荆州与公子,虽然都与袁公交好,但他毕竟远在冀州,正所谓鞭长莫及,咱们南方的事,指望袁公不上,很多事情还得是靠两家自行解决,而在长江以南的众诸侯中,能入我家刘荆州慧眼的名士雄主,观来瞧去,也唯有太平公子一人而已。”
说到这,蒯越似是突然变得有些快慰,欢畅道:“刘荆州结交盟友,看重的绝不是实力,而是重在人性也。”
郭嘉听到这,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人性?
那你家刘荆州这次可真是瞎了狗眼了。
陶商听了这话很是舒服。
刘表这个人姑且不论能力如何,但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能分得出谁好谁坏。
刘表占据荆州,实力越发雄厚,按照目前的这种形势发展,刘表成为南方第一诸侯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若是真能与他结成盟友,就目前的情况,在汉朝南境,陶家就只剩下袁术这么一个实力雄厚的敌人了。
袁术虽然败给了陶商一阵,但当中有很多的客观因素,或是说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袁术的自大,陶商的出其不意。
但战争不是每一次都存在幸运的,陶商不可能指望袁术一直不学乖。
若是往长远来看,陶商的丹阳郡,哪怕是加上陶谦的徐州三郡,在总体实力上还是差了袁术一截。
若有刘表能够帮助陶氏,一东一西,遥为呼应,互相夹击蚕食袁术,倒是也不失为一步妙棋。
温水煮青蛙,慢慢磨死他。
“刘荆州如此厚意,陶某深感欣慰,南境之地多蛮夷,地域虽广,但许多地方都是蛮化未开,正是有赖我等君子之辈携手共进,保境安民之时——刘荆州的觉悟如此之高,真乃文人雅士之楷模,陶某深感欣慰!”
蒯越见陶商如此上道,心中也是甚感欣慰。
但见这荆州豪族代表慨然应道:“君子之盟,如饮甘醪,君子之盟,如饮香泉,君子之盟,交淡如水,君子之盟,如饮醇酒啊!便正如今日刘荆州与陶府君之盟一般!”
陈登和郭嘉在一旁,听的眼皮子不由的直跳。
这也太恶心人了吧。
荆州人,都这么能溜须拍马的吗?
陶商似乎是丝毫没有感觉,只是感慨言道:“蒯先生真是个实诚人呐。”
蒯越并没有因为陶商的夸赞而表现出得意,却是突然面色一转,猛然一挥大袖,怒气冲冲的道:“刘荆州与太平公子如此风雅,可那袁术却凭着出身高贵,妄自欺凌我们,昨日联合孙坚攻打刘荆州,今日又纠集虎狼之师抢夺太平公子的金陵城,实乃是禽兽行径,猪狗不如!……难道儒雅之士和太平君子,就得任凭这等不讲理的蛮夫随意欺凌吗?如此行径,在我襄阳蒯氏这边,就通不过!”
陶商竖起大拇指,赞同道:“太特么对了!不答应!”
蒯越重重的点头,道:“对,不答应!说什么也不能让姓袁的把咱们这些好人欺负喽!”
陶商一脸笑意的走上前去,拉起蒯越的手,将他拽到厅堂内悬挂在木屏上的皮图之前,开怀道:“蒯先生,咱们君子之间既然臭味相……既然是志同道合,结成了同盟,那姓袁的在江南,就是咱们君子之辈所共同不齿的野蛮之徒,咱们俩家早晚要会代表天下的君子雅士们共同对付他!既然如此,那不妨现在就来分一分袁术的地盘?如何?”
郭嘉和陈登闻言皆是身形一晃,差点都没跌倒在地上。
左一个君子,右一个雅士的……这刚几句话啊,就开始要分刮人的城池了?
还君子之盟,如饮香泉?……你俩这分明是在饮袁术的血好不?
蒯越看着地图,似是有些犹豫:“袁术的势力极强,分他的城池……凭你我两家目前的势力,怕是灭不了他吧?”
“谁说现在了!”陶商笑呵呵的拍着蒯越的肩膀,道:“我是说等以后有机会的,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咱们先提前分好赃……”
“咳、咳、咳!”蒯越闻言不由的一阵咳嗦。
“陶某的意思,提前规划好,总是好的!这盟结的,大家心中也踏实不是。”
蒯越呵呵干笑两声,点头道:“太平公子真乃仗义之士,诚不欺我,什么事都摆在台面上!跟公子这样的君子结盟,我们荆州人这心里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呀。”
郭嘉冷冷的看蒯越的背影,心道:你们荆州人今后既痛且快的日子还多着呢……慢慢熬吧孙贼!
陶商一指南阳郡所在的地方,对蒯越道:“南阳郡本属荆州辖境,乃荆州七郡之一,归属刘荆州,实乃是顺理成章之事,而同样的,九江郡和庐江郡乃是扬州的下辖,如此便应归陶某所有,至于豫州的颍川郡和汝南郡,与我徐州的沛国相临,若是能归于我父亲的治下,也是好的……”
说到这的时候,陶商的话音明显越来越小了。
因为他发现蒯越看向自己的目光,跟刚才相比,明显有些不太一样了。
至少不是那么友好了。
“蒯先生有什么高见吗?”陶商心虚的笑了笑,咨询蒯越。
蒯越深深的看了陶商一会,沉默良久,方才慢悠悠的道:“太平公子,袁术下辖有五个郡……按照您的意思,你陶家得四个郡,我家刘荆州得一个郡,是这意思不?”
陶商重重的点了点头:“难道,这种分法难道不公平吗?”
蒯越闻言,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到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问问!
是个人也不会觉的这就算是公平吧?你学过九九乘法歌诀吗?
就你这样的人,也好意思叫太平公子?
我看你应该叫太皮公子才对吧。
“陶公子,我觉得你这种分法不对。”
蒯越收起了适才的温文儒雅,面露寒霜,抬手一指木屏上的皮图,正色道:“南阳郡乃是我荆州的郡县,此一点无可厚非,无需争议,但汝南郡和颍川之地,理应归于我主刘荆州统辖,一则刘荆州出身于山阳郡,地缘较近,颇是熟悉两郡民风,二则是刘荆州乃是汉室宗亲,豫州刺史现为袁术私立,并无朝廷名诏,以刘荆州皇亲帝胄之尊,遥领豫州乃是顺理成章之事……还有这九江郡,还有这九江郡和庐江郡,都毗邻于江夏郡,若是由刘荆州代为辖制,多少还是方便一些的……”
陶商差点没扑上去咬死蒯越!
自己刚才好赖不济,还给刘表留了一个南阳郡,可这蒯越竟然比自己更讲究,直接把袁术的所有地盘全都给吃了!
按照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一个郡都不打算给自己留下。
这也太特么嚣张了!什么狗屁盟友!
“蒯先生,我发现您们荆州人的结盟,好像欠缺了一点诚意啊?”陶商不满的看着蒯越,话里话外充满了不快。
蒯越的面色平静,但言语中隐隐的也似乎是有一些锋芒:“太平公子的诚意,好像也并不足够!五郡之地独占其四,盛名素著的名家公子,便是这么办事的吗?!”
“那也比你们荆州人把五个郡全都吃了要强。”
“嘿嘿,彼此彼此……”
二人双眸四目紧紧相对,空气中似是隐隐激溅出了炽热的火花。
“哎、哎、哎!二位君子,二位雅士!”
郭嘉急忙站了出来,笑呵呵的打着圆场道:“二位这是干什么呢?素质!注意一下素质啊?袁术还没死呢,为了他手里的那几个对于咱们两家还没边没影的几个破郡,大家彼此之间还不至于闹僵吧?至于嘛!你们俩刚才不是还如饮甘醪吗?犯得上犯不上呀……”
陶商和蒯越闻言顿时皆是一醒。
对啊,袁术还活着呢!
所谓的分割地盘都是没影的事。
怎么一不小心,就有点着相了呢!
蒯越和陶商小心翼翼的,彼此互瞅一眼,突然之间,双手四握,一起开怀的放声大笑。
蒯越笑呵呵的道:“对,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雅士与君子,焉能被这些许小利所惑?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比名声和雅量更加重要?”
陶商亦是一个劲的点头,赞同道:“对,对!没错,地盘算个屁,哪有君子之盟重要,盟友大如山,陶某从不稀罕什么地盘,在我的人生中,最重要的就是朋友……君子之盟,如饮甘泉也!”
蒯越连连点头:“君子之盟,如饮醇酒!”
“君子之盟,痛快呀。”
“着实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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