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憔悴的面容,说明了他现在心中正在极度纠结之中。
如此,怪不得他的小圆脸会变成小长脸呢。
其实陶商很能够理解他,赵云初出茅庐,年纪尚轻,有一腔忠贞的报国之情和建功立业之心。
正是一展壮志抱负的好年纪呢,和自己现在一样。
他是河北人,又是一名武将,最为崇敬的,想来就是那位多年来一直率领白马义从,镇压外族的白马将军公孙瓒。
估计在赵云看来,能够投靠到北地枭雄公孙瓒的麾下,对于年轻的他来说,想必一定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毕竟,公孙瓒在一定程度上来讲,可以说是北方武人的标杆。
可惜的是,一腔热血终于是比不过政治斗争。
为了生存与权谋,为了可以得到名正言顺执掌幽州的州牧官位,公孙瓒以四千万钱和赵云,与陶商做了交换。
一个憧憬着自己的热血青年,就这样被公孙瓒犹如卖贱肉一样的给处理掉了。
试想以赵云这样心气高昂的人,如何会不沮丧?这是一种深深的伤害,比给他三刀还难受。
公孙瓒的这种行为虽然很让人恼火,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其实也并没有做错。
他也是为了生存,为了胜利,为了战败袁绍,割舍赵云,对于公孙瓒来讲,也是一种付出,单从他能派遣这个年轻人领兵来援助徐州来看,公孙瓒对赵云还是或多或少的抱有一些期望的。
所以说,他此举亦是无奈。
人生,每时每刻,或许都会充斥着这种无奈吧。
“子龙兄弟!”
陶商笑呵呵的向着赵云走了过去,一把拉住了赵云的手,显得很是亲近。
“陶某最近太忙了,都没功夫跟子龙兄弟见面,这才刚刚将天子的近臣送走你就来了,正好!陶某这有些要事得跟你商量一下。”
赵云虚弱的笑了笑,低声道:“陶太傅要跟云说的,可是欲留云在徐州五年光阴,相助府君训练东南骑兵的事?”
陶商没想到赵云说的这么直接,先是一愣,方才道:“田国让已经跟子龙兄弟都说明白了?”
赵云惨淡一笑,僵硬的点了点头。
“子龙兄弟……你不愿意留在我这里?”陶商试探着问赵云道。
赵云苦笑一下,摇了摇头道:“云自打入仕以来,所碰见的人中,对云最为器重的,无外乎陶府君……陶太傅对我的看重和情谊,云尽皆看在眼中,心中亦是深为感激。”
陶商闻言疑惑的道:“子龙兄既然不讨厌陶某,那为何不愿意留在这里帮陶某呢?需知我绝不会亏待子龙你的。”
赵云沉默了一会,方才徐徐道:“赵云并不是不愿意留在徐州,只是我这心中想不明白,亦是不甘心……云自打投奔到北平郡之后,对公孙太守可谓忠心耿耿,临阵不退,逢战必先,且从无疏漏,可是,为何公孙太守对云,却无一点留恋之意?甚至连书信或是军令都不愿意给我下一封……只是让田豫口头与云阐述!”
陶商这才听明白了,赵云这小子是因为不明所以的事而被弄的有些自卑了。
这属于心理问题,得略作疏导。
陶商清了清喉咙,对赵云道:“陶某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屁孩叫做孟子,孟子的家住在一个坟圈子旁边,天天晚上那坟圈子鬼哭狼嚎的把孟子吓的直尿炕,后来孟子他老娘就高价在城内的市集商圈附近买高档房,但那地方旁边住的都是各种小富豪,风气非常糜烂,孟子的老娘一看这地方还是不行啊,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竟是咬紧牙关在城内学宫的附近给孟子买了一间学区房……从那以后,受到周边良好环境的影响,孟子变成了一个勤学上进的好孩子……”
赵云听这故事听的直牙疼。
好好的一个《孟母三迁》,愣是让他讲成了这幅鸟样。
陶商继续对赵云道:“正所谓海观河伯,也有可取,天视井蛙,也有别悟……离开了原本的环境未必就不可行,天下之大,比原本所居好的地方也未必没有,所谓视之又能,不自以为能,视天下人人为师,自甘为徒,不耻学人,于是能人明日变更能,强人自成强中手,子龙兄又何须仅仅只把目光聚焦在公孙太守一个人身上呢?这个天下大的很!”
赵云呆愣楞的看着陶商,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
少时,方见赵云明悟道:“好一个能人明日变更能,强人自成强中手……螳螂伺蝉自障叶,可以隐形,与其自怜自哀,云倒不如图强做事,干一番大事业于天下人看!届时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陶商笑着拍了拍赵云的肩膀,道:“这才是常山赵子龙应该有的志气!”
二人正说话间,又有裴钱进帐向陶商禀报,说是太史慈请见。
少时,太史慈进了帐内。
一进帐,便见太史慈恭敬的向着陶商一拱手,道:“太傅,慈已经向孔北海致辞,陈说欲往扬州见刘使君,以报当日刘使君相邀之情,今日特来见礼。”
陶商闻言一喜,笑道:“子义言下之意,是想随陶某一同返回金陵城?”
太史慈重重的点了点头,道:“目求离朱之明,耳索师旷之聪,慈与太傅相处数月,深觉受益匪浅,天子一事,府君将陛下安置于范县,不予掌控,更是超脱于天下诸侯之上,此等忠臣君子,慈原先从未碰到过……慈此番辞官,愿随府君去金陵城,如蒙不弃,从今往后,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陶商听这话听的浑身舒坦,心中不知为何竟然蹦出一种少有的桀骜飞扬之感。
他压制住略有些激动的心情,思虑了一下,回身从武器架上拿下了那柄倚天剑。
陶商走到了太史慈的面前,将倚天剑交到了他的手中,道:“这柄剑,和子龙兄从夏侯恩身上缴获的青釭剑乃是一对,青釭剑已经由子龙兄佩戴,这柄倚天剑,就交给子义执掌!”
“这!”太史慈顿时一愣:“此物未免太过贵重了吧?”
“宝剑配良将,此剑在陶某的手里,并无多大用处,可若是交给在战场上驰骋的英雄,最是相得益彰,子义还是不要推辞了。”
太史慈天生也不是个矫情的人,见陶商说的这般郑重,也不再推辞,他欠身伸手,接过倚天剑。
看着太史慈接过了倚天剑,陶商来回扫视着二人,突然豪言道:“今日得蒙两位猛将皆愿留在我金陵城,再加上咱们仨个意气相投,陶某突然有了一个好想法,就是想值此时机,我与两位兄长结为异姓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知子义和子龙意下如何?”
“结为兄弟?”
赵云和太史慈顿时愣住了。
在这个时代,彼此义结金兰倒也是没什么。
但重就重在这个身份。
陶商乃是天下知名的太平公子,如今又当上了太傅,而赵云不过是冀州之地的一名武夫,出身门第并不是很高,太史慈昔年虽有官职,但也是早以抹为白身。
以陶商今时今日的地位,别说是太史慈和赵云这样的身份,就是豪门的士族子弟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跟他轻易搭上关系的——更别说是义结金兰了。
赵云低着头,没好意思搭腔。
太史慈则是拱手道:“太傅,如此行径……是不是有些过了?慈的身份,若与太傅结拜,只怕是僭越。”
陶商摆了摆手,笑道:“有什么过的?能跟你们两位豪杰结为兄弟,乃是陶某的荣幸。”
“但我的身份?”
陶商眉头一挑:“我观你们二人也应该是和陶某一样,不顾及世俗偏见的好汉子,怎地也对这身份门第之事这般看重?着实是落了下乘!”
一听陶商这么说,太史慈和赵云不由的在心中大家感慨。
温温如玉的君子,心胸广博的丈夫,说的或许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吧!
少时,却见赵云拱手,朗声道:“承蒙太傅不弃,云愿与太傅义结金兰,从今往后,同甘苦共患难!”
太史慈亦是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慈便也不推诿了……听说当年刘关张在涿郡桃园三结义,其后三人皆成名,此故事流传天下,如今慈与子龙和太傅结拜,这结拜的地点,却不可选的差了!至少不能弱于刘关张才是。”
陶商摸了摸下巴,仔细的琢磨了一会,却是没想到什么好地方。
赵云却是突然醒悟道:“听说离这十里之外,有一片菊花园,今朝正是开的茂盛,其间美景非常,我三人不妨前往此处,在菊花园内结拜,如何?”
“菊园三结义?”太史慈闻言一喜,道:“此言甚妙!我兄弟三人日后必可流芳千古。”
陶商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了。
人家刘关张是桃园三结义……听着多有感觉。
自己可倒好,这算是什么?
菊园三结义?
在这个时代听起来,倒是没有什么。
可若是千年之后,太史慈,赵云,陶商的结拜事迹一旦在史书上记载……那后世的那些碎嘴子会把他们三个称为什么?
菊花三兄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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