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呵斥一声,揉了揉胸口又开始骂:“你这妮子,看到我就跑,怎么不欢迎我来吗?”
秦小云一看是宋育才的老婆刘宝琴,低声说了一句“没有”之后,就吓得呆立不敢动。
刘宝琴穿着打扮都是城里人的模样,她白嫩的手摸着胸口,娇声娇气的说:“我今天听到秦家给大家还债呢,我爹也曾借给过秦家钱,我也来看看能不能收到借出去的钱。没想到我以来就有人想跑,看来这秦家是说话不算话吧,这是出去躲债去把。”
刘宝琴推了秦小云一把,“进去!”然后把院门给插上。
纵然是王凤英这等一辈子没去过县城,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也明白这刘宝琴是早在门口,怕他们找人,是联合宋祖荫想逼自家今日还钱的。
她几乎是哀求的说:“祖荫老哥,我们秦家在宋河村也不曾得罪你,请你高抬贵手,宽限一段时间,我们秦家定然会还你们的钱的。”
宋祖荫说:“只要你们肯还钱,多久我都没有问题,可是你们家是怎么做的,挣到钱先自己吃美穿美,根本不考虑还债,我们这些人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是一分钱一分钱攒出来的,我怕你们今天不还钱,得空儿你们一家人都跑了,我从哪里找你们要钱去。”
王凤英说:“我们在宋河村住了几辈子了,我们往哪里跑?”
刘宝琴笑着说:“凤英婶子,你可别这样说,如果天柱叔不在家,你们一家三口去找他,我们不就找不到你们了。”
反正秦家人怎么说,宋祖荫和刘宝琴都有话怼回去。
秦小飞心想,自己身上还有几十块钱,先给他们,这样能缓和一下也说不定。
“祖荫叔,我昨天发的工钱还在家里,这会不如先还你们一家吧,等我们挣到钱,我一定还给你们。”
宋祖荫说:“那你打算还给谁家?不管你还给谁家,其他人心里能愿意吗?你为啥明明有钱,装穷叫苦的?”
这话说的意思是,反正你有钱,今天必须全部还给我们。
刘宝琴说:“我有一个意见,我说秦小云有个玉挂件50块钱买的,他们家借我们家的100多块钱,就拿那个玉挂件抵押,我也不嫌吃亏。”
方才,宋祖荫还一口咬定那个语气值几百块钱,这会儿刘宝琴说值50块钱,这一伙人自相矛盾的说话,脸皮可真够厚了。
真要是值50块钱,你愿意抵押你们家的100多块钱的债,除非刘宝琴是个傻子。
秦小飞想,难道逼自己还债,是为了要小云的玉挂件?这样太大题小做了吧。
秦小云听到这话,想着能为家里分担一点是一点,取下脖子里面的玉,要给刘宝琴。
秦小飞说:“小云,你收好就是,哥会想办法的,不会让你连一块玉都留不住。”
刘宝琴笑道:“小飞,你真有志气,真是小看了你,既然你想留着玉,那就赶紧还债,能戴起几百块钱的玉,为啥换不起我们的债。”
此等颠三倒四的说话,咄咄逼人的阵仗,秦小飞气的牙齿都要咬碎了,如果不是在自己家里,如果不是妈妈和妹妹在场,他真想给宋祖荫和刘宝琴抽俩嘴巴子。
宋祖荫看秦小飞额头青筋暴起,拳头紧紧攥着,赶紧对刘宝琴示意她不要讲话。
宋祖荫说:“小飞,其实我们也不想这样做,可是谁家挣钱容易?当初你妈病重,你爹一家一户的求人,我们心里不忍,才借钱给你们,你们现在有了钱不还,我们不得不这样做。你心里要明白,欠债还钱,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分明是逼债。
手里没钱,怎么逼还是没钱还。
秦小飞稳住了心神问道:“祖荫叔,如果我们今天实在还不了你们大家的钱,你说该怎么办?是要我们一家人的命吗?”
“小飞,看你说的啥,都是一个村子的,我们能要你们家的命,那可是犯法的。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两条路,第一,我们要去派出所告你们有钱不还想赖账。
第二,你们家不是还有十来亩地,你把你手头的钱还给一家,把小云的玉器抵押给一家,加上你之前还过的,没有得到钱的,就把你们家的土地分给他们也行。”
进派出所,秦小飞是断然不会同意的,不仅仅是让妈妈和妹妹受苦的地方,更是关乎秦家人的脸面。
在这个土里刨食儿的年代中,土地是农民的生命线,没有了土地,就等于没有了生存之地。
秦小飞觉得,想要他们家的土地,才是宋祖荫正真的目的。
“我都不同意!”
宋祖荫笑着说:“年轻人,想开点,反正你们秦家也不是我们宋河村的人,你们的土地还是宋河村从集体土地中给你们划分的,你把土地让出来,不过是还给我们宋河村而已。你又不用还债了,这可是占了便宜的事情。”
秦小飞忍着心中的怒火说:“祖荫叔,我们的户口在这里,没有了土地,你让我们去哪里?”
“去哪里我那管得着,反正吧,你们在宋河村连房子都没有,去哪里都一样,关键是,你又不是秦家的血脉,你管那么多也没意思,你说是不是?”
秦小飞最讨厌别人说他的身世,一直受到宋祖荫的逼迫和屈辱,心中的怒火一直在压抑,此刻身世的话题,彻底把他压抑的怒火激发出来。
挥手一拳,秦小飞把宋祖荫打到在地上,双目如电,指着他的鼻子喝道:“老东西,逼人太甚!”
秦小飞性格一直是特别温顺的,从小到大,村里人没有见过他发脾气,没有和同伴们打过架,吵过嘴,突然之间,他像个发怒的雄狮,顿时一屋子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才是,老虎不发威,拿人当病猫了。
王凤英看到秦小飞打人,吓得惊慌失措,跑过来死死攥着秦小飞的手,生怕他再次动手。
“小飞啊,你可,可,可不能这样啊,打,打,打坏了人咋办啊?”
宋祖荫倒在地上,被秦小飞的气势吓得肝胆俱裂,半天说不出话来,听到王凤英这样一说,顿时起了坏心思。
他赶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在地上打滚,哀嚎道:“要打死人了!要打死人了!我的心真疼啊!”
秦小飞又喝了一句,“你这反应真够慢的,装病讹人也要装的像一点!你再装,我就真让你趴着永远起不来!欠你们的钱,老子没有说过不还你们,别跟我来这一套,逼人太甚,就是这样的下场。”
宋祖荫顿时脸色一惊,憋住了哀嚎声音。
众目睽睽之下,秦小飞这样做,真的变成了一个欠债不还,还动手打人的无赖了。
王凤英忍不住泪流满面。
就在此时,秦小飞家的院门被人一脚踢开,因为之前被刘宝琴插住了,顿时半扇门都掉落了下来。
膀大腰圆的宋育才身后跟着几个人闯了进来。
“秦小飞,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欠钱不还,还动手打人,眼里有没有王法?”
王凤英哭着哀求:“育才,小飞年纪太小了,他不懂事,你可别生他的气。”
宋育才哼了一声说:“凤英婶子,我知道你心疼儿子,可是我也要心疼我大伯吧,他一把年纪的被小飞打到在地上,你说我能坐视不管?”
王凤英知道是儿子错了,也不敢多说话,只是不停的流泪。
秦小飞丝毫不惧的说:“育才哥,你既然来了,我们就把话说清楚,我当你的面保证,我绝对会还欠他们的钱的,是他们不该逼人太甚,还要分我们家土地,这是不给我们家活路,我也是被逼无奈。”
“小飞,你有志气我明白,可是我该怎么相信你?我觉得我大伯说的没有错,你要是没有钱,把你家的土地分给大家,当你还债了,我和他们都商量好了,你觉得可以就点点头。然后你打人的事情我也不追究。否则,我立刻通知派出所,把你抓走,我也会向镇里申请,把你秦家的户口移到别的村子里面去。”
秦小飞彻底明白了,这都是宋育才的主意儿,想把他家的户口给迁出去。
可是他不明白宋育才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家在宋河村住了几辈人,这是他们秦家的根儿,突然之间让他们背井离乡,成了无根之人,何况秦天柱都不知道此事,秦小飞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宋育才笑道:“既然你这样执迷不悟,我只能通知派出所了。”
宋育才朝身后的一个年轻小伙儿低语几声,那小伙儿应声离去,宋育才大声说道:“今日之事,在场之人都不要离开,等派出所来了人好做个证,咱们秉公处理,依法行事。”
秦家娘三儿坐在屋里,相对无声。
宋育才站在院子里面,看着他们三人萎靡不振的样子,嘴角浮出得意的笑容。
宋育才刚当选村长的那天,他一个朋友来贺喜,晚上一起喝酒,几番劝酒下来,这个朋友透露一个消息,说他的亲戚在镇政/府工作,说镇上要发一个新文件,让每个村子评选出来村子里面最贫困的人家。
依据宋育才这个朋友的想法,乡里之所以这样做,肯定是为了给村子评级,来评定村长的作为。
宋育才仔细一算,宋河村只有两家最穷了。
一是宋麻子宋波家,一家是秦小飞家。
宋麻子死后,他弟弟宋涛跟着亲戚去南方打工去了,以后日子肯定会好,可以忽略不计。
秦家就不一样了,没有地方住,借宿在别人家里,还欠了外债1000多不说,家里还有一个不能干活的病人和一个学生,这情况可是最贫困的了。
不管怎么说,宋育才都不会让秦小飞家里拖了后腿。
因为前任村长是他爹,这任村长是他,只要把秦小飞家的情况报上去,那肯定对他们爷俩的影响都不好。
再加上秦小飞跟着宋晴天干活儿,这秦小飞家立刻就成了宋育才的眼中钉了,就找宋祖荫一商量,就商量出来方才的一处大戏。
秦小飞若是识相,自己要求迁出宋河村,那就相安无事,偏偏他执拗,只能找派出所,然后宋育才来个恶人先告状,把他们先弄到派出所,再找这个朋友的亲戚走走关系,把秦家的户口迁走。
这样,宋河村可是没有特别贫困的人家,不会给他爹宋祖辉脸上抹黑,对刚上任的自己也是面子上大有光彩。
秦家户口一旦有变动,秦小飞必然为家庭所分神,不能全力帮助宋晴天。
也能给宋晴天找点麻烦,这才是宋育才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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