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挑了挑眉:“都看你的了,我是打不动了。”
“得嘞,有你这句话就好办。好了,赶紧睡罢,天都快亮了,我看你啊,铁定是吃不上早饭了,留着跟午饭一起吃罢。”苏子笑道,伸手掖了掖落葵的被角,放下帐幔,又熄了几盏灯,才关门离开。
茶花楼的血案一早就传遍了浔阳城,虽然死的都是修仙者,但善后方法却完全不同,散修们的命素来都不算命,死了也就死了,无人讨要说法,而背后有师门宗派的修仙者却又不同了,即便死的是个最不起眼的微末弟子,也会有人打上门来讨要说法,或谩骂或威胁,或撒泼或打滚,总能要出点好处出来的。
从晨起天刚亮,便有各个宗派派了惯会死磨硬泡,能说会道的掌事弟子打到茶花楼前,乌泱泱的数千人蔚为壮观,将那楼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吵嚷的脸红脖子粗,逼着茶花楼给个说法,将那掌柜给逼得直想撞墙自杀了事,可他一条命抵不过如此多条命,死了也是白死。
这桩事闹得太大,茶花楼的正头老板不露面,恐难以善了,众人从晨起耗到正午,终于等到茶花楼的掌柜再度出来,陪着笑脸儿点头哈腰,说是大老板亲至,请了各个宗门之人进楼,辨认尸身,详商善后事宜。
随后,茶花楼外清了场,不许闲杂人等靠近,约莫半个时辰后,便有小厮跑堂一趟趟的进进出出,将无人认领的尸身抬出来,在板车上摞的极高,拉去城外的化人场一把火烧掉。
从晌午进楼,一直到夜半时分,各宗派的掌事弟子才陆陆续续走出茶花楼,个个面带喜色,心满意足,的确是满载而归的模样,若非身后跟着运尸身的车马,不知情的,还真会误认为是这些人碰到了甚么喜事,竟笑得如此开心,后槽牙都露了出来。
一个圣魔宗弟子打扮的男子从茶花楼出来后,穿街过巷,转过十七八个弯后,换了一身儿打扮,从“忆旧居”的后窗户翻了进去,正好一头撞上苏子。
苏子捂着肚子,挤眉弄眼的“哎哟”一声:“这翻窗户是咱们家传的么,怎么人人都会。”
男子忙垂首敛眉,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大公子。”
苏子见男子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模样,顿觉无趣,撇了撇嘴,也只好一本正经道:“都看清楚了,那就说罢。”
男子挥了挥手,一枚留影石破空而出,落入苏子手中,随后一个人影从石头上缓缓浮现出来,只见那人脸庞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可发髻却素白似雪,泛着淡淡的银光,更诡异的是,此人双眸中有一点金色波纹,望之有头晕目眩之感。
“这是,茶花楼的幕后之人。”苏子仔细端详,将这人的模样刻在脑中,虽只是一个淡淡的虚影,但还是能感觉到威慑之力,这四座楼果然来历不凡,幕后之人也的确有鬼。
男子点了点头:“是,今日商议茶花楼血祭善后之事,皆是此人做的主。”
“除了这画像,你还察觉到旁的了么。”苏子凝眸道。
男子抿了抿唇,疑虑着微微摇头:“属下虽没察觉到旁的,可总觉得此人不像人族。”
苏子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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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蹙眉,再度望了望那人影儿:“的确,如此看下来,的确有几分像妖族。”他挥了挥手:“你如今身在圣魔宗,不易在此处久留,速速回去罢,此人的身份,本座会安排其他人去查,你不必再跟了。”
男子应声称喏,再度施了一礼,又利落的翻窗户出去了。
苏子伸手轻轻拂尽那人影,喃喃自语:“牡丹莲花水仙茶花四楼的幕后之人,是同一个人,这个人掌管这么神秘的四座楼,竟然像极了个妖族,此人不容小觑,的确应该好好查一查。”
死了无数修仙者的茶花楼血祭之事,在茶花楼幕后之人和各宗派的刻意掩盖下,渐渐平息下来,四座楼前深夜里,那绵延二里地的集市又开始了热闹喧天,人潮涌动。
谷雨前后半个月,是浔阳城中春日里雨水最少的几日,这半个月里,城中各处的牡丹花竞相盛放,姹紫嫣红的花盏密密匝匝的连成一片,如一匹匹绚烂夺目,光华流彩的锦缎,从城内铺展到城外,微风里,阳光下,徜徉花海间,花香怡人,满目娇艳。
浔阳城旧俗,谷雨的前三日,城中要举行盛大的天香会,白日赏各色牡丹,夜间观绚烂花灯,足足要热闹到半夜才罢休。
除了赏牡丹,观花灯,天香会这一日,更是大姑娘小伙子彼此相看的大日子,这一日,姑娘小伙儿们都会尽其所能的打扮的漂亮精神,让自己不在心爱的人面前丢面子。
用罢早饭,落葵掩口打了个打哈欠,此地比青州城更闲散些,她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却被苏子厉声厉气的薅了起来,要她再扮一回小丫鬟,陪着自己去赏花观灯,好好的乐上一回。
落葵扭着身子,百般的不情不愿,嘟嘟囔囔道:“我不去,天香会上都是漂亮姑娘,我去看了好羞愧而死啊,不去,我还要睡觉呢。”
“还有英俊小伙儿呢,你不去?”苏子戏谑道。
落葵摇头,斩钉截铁的摇头:“不去。”
苏子故弄玄虚的一笑:“当真不去,你可别后悔。”
落葵怔了片刻,微微蹙眉:“你这是,打算给谁下个套儿。”
苏子佯装一脸茫然,微微挑眉:“下套,下甚么套,看低我,我素来是那么下作的人么。”
落葵微微一笑,重重点了点头。
苏子斜眼轻嗤:“浔阳城旧俗,每年的天香会上要选出牡丹花王三甲,而每三年则加选三名牡丹美人。”他故弄玄虚的轻轻一哂:“听说选美人的方法格外新奇,选出来的美人更是国色天香,人比花娇,素来都是南祁国中权贵争相求娶的闺秀。这选牡丹美人儿乃是四座楼的幕后之人一手策划的,今年嘛,正好又该选了。”
这些话戛然而止,说一半藏一半,可落葵却心领神会的弯了弯眉眼,笑道:“好罢,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走一遭,去看看选出来的,都是怎样的人间绝色。”
苏子抚掌哈哈大笑:“这就对了,你也可以有样学样,学出半个美人模样来。”
落葵撇过头去轻嗤一声,任由苏子给她打扮起来,末了,还在她脸上贴了张薄透的面具,转瞬易容成了另一个姑娘,一身木兰青双绣绣球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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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长衣,露出一截葱黄百褶裙,镜中的落葵眉眼皆弯,笑容娇憨,是个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温柔姑娘。
她转眸去望苏子,只见他也往自己脸上贴了张同样薄透的面具,转瞬变成了个圆脸男子,脸圆眼圆鼻头圆,看着极有喜感。
浔阳城中的牡丹品种众多,其中更不乏牡丹名品二乔,赵粉之类,而选出来的牡丹美人,也取名自牡丹名品,其一名叫魏紫美人,其二叫姚黄美人,其三叫欧碧美人。
自古选美人儿,不外乎才貌二字,从脸庞眉眼到唇齿头发,从肌肤到身段,无一不精细,就连手和足都有极为详尽的要求。至于才,则比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可选牡丹美人却没这么容易,除了要看才艺和相貌,还要看与同时选出来的牡丹花王三甲是否相和,若是不相和,即便艳压群芳也是无用的。
浔阳城多水,一条数丈宽的河流从西边儿的高山流下,在城中蜿蜒流过,最后汇聚到城西外的一望无际的江河中。
这条河将这座城池分割成了南城和北城,城中架起数之不尽的桥,连接起南城北城,舟船往来也十分便利。
河流上最为富丽壮观的便是那座玉带虹桥,这虹桥历经千年风雨而不倒,据说是大有来历之人主持建造的,花费了巨资和大力气。
千年来,不管城中如何沧桑巨变,玉带虹桥的两端,始终是城中最为繁华兴旺的所在,桥的这一端是长长的风雨连廊,沿着栏杆,摆了一溜桌椅,人们闲暇时,便会在这里吃茶听曲闲聊。
而河的另一端则是一半搭在岸上,一半浮在河面的巨大高台,装饰的富丽堂皇,极尽奢华,平日里这高台上琴声悠扬,曲调婉转,歌舞俱佳,引得路人频频驻足。
今日选花王三甲和牡丹美人便在这高台上开始,一盆盆牡丹花摆满了高台外侧,别处选花王,都是从盛放的花里选,可浔阳城选花王,端上来的却都是含苞待放的牡丹,着实令人称奇。
苏子站在河沿儿,眸光丝毫没有落在那些娇艳的牡丹花上,只定定瞧着一个个娉婷姑娘走过虹桥,走上浮在河面上的高台,他啧啧笑道:“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不羞愧么。”
落葵捧了一包瓜子,嗑的兴起,没工夫与苏子斗嘴皮子,只嗤的一笑,去瞧倒映在水中姹紫嫣红的牡丹影儿。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会弹琵琶。”落葵竟没与自己的斗嘴,苏子诧异的转头望了望她,笑道。
落葵继续嗑瓜子,把瓜子壳塞到苏子手里,漫不经心的哼道:“那又怎么了。”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然你也上去选一选,探一探这些人的底。”苏子循循善诱的笑道。
落葵没有上当,只挑唇一笑:“是你要去一探究竟的,又不是我,要选你去选,你扮成姑娘,可比我俏多了。”
“可我不会弹琵琶啊。”苏子挑眉。
“你会犯贱,哦,不,是耍剑。”落葵奚落道。
苏子摇头:“我怕吓着他们。”
落葵沉凝片刻,眼风一错,在那高台的主座上,扫到个天青色的身影,格外眼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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