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域大漠的西北边缘,龙翼大陆最大的拉玛山脉腹地,师殊族人居住的树顶木屋中,我一个人静静的回想着几天以来的经历。
自从我拿出水无极上师给我的那颗珠子,师殊族族长待我如至贵的上宾,热情无比。
师殊族是一个很团结的民族,有自己顶礼膜拜的师殊大神和传承的图腾,人与人之间真诚和睦,亲如兄弟姐妹,他们在拉玛山脉古树顶结庐而居,抛却一切物欲红尘,远离俗世名利场,日听林音,夜仰星空,食野果,猎走兽,修密功,自给自足,无限的接近着自然。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们这样的人,没有半点的矫揉造作,率真直爽,笃定执着,个个生命丰盈,精神饱满,对原生态的生活充满了感恩之情。
如果说之前我对生活毫无定位,被动的、仇视的、随波逐流的艰难前行,那此刻我又重新有了憧憬,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没有利欲熏心,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仇恨,没有悲苦,与自然毗邻而居,栉风沐雨,自由自在,呼吸甘露,倾听松涛溪潺,卧岩塌木,掬水以淋头,那是怎样一种禅意的境界啊!
总有一天,我了却一切恩怨,与凡尘再无半点牵连,誓将此地巢云松,餐霞憩谷壑,醉酒眠巅崖,茕茕孑立,与清风明月为伴,无形无象,随心成自然。
“北星、北星,族长找你哪!”
木屋外,拉鲁的大嗓门惊醒了我神游物外的思绪。
几天以来,我深深喜欢上师殊族人的活法,更爱上了拉玛山脉师殊族人居住的这个红尘不到的叫做风坞的净土。
可惜,净土也并非一尘不染,千百年来,他们饱受苦修人的欺凌,不仅失去了几条祖辈守护的灵石矿脉,而且不时有族人被抓,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灵石赎回。可那些贪婪的苦修似乎永远无法满足,步步紧逼,胃口也越来越大。二十年前,苦修边万,先是虚情假意接触师殊族人,博得信任后,竟阴险的毒倒师殊族的精神领袖和能力最强者先知,以此为筹码,骗了近万枚灵石,却撕毁诺言,没有依约留下解药,便影去无踪。
师殊族人遍访名医,得到的是一个令人无比绝望的消息,先知索甲中的是“鬼花”之毒,无药可解。
“鬼花”之毒是龙翼大陆传说中三大奇毒之一,以“鬼花”炼制,无色无味,最为神秘和诡谲。至于“鬼花”则产地不详,形状也没人说得清楚,只有一句“鬼花鬼命”流传于世。风闻中毒者除了头脑清楚,眼睛能动之外,身体机能全部丧失,活人鬼命,睁眼等死,堪称恶毒至极。
“鬼花,离水,噬肌草”三大奇毒以“鬼花”为尊,的确实至名归。
轻轻推开木门,一只褐鼠打斜穿过,大尾巴美丽无比,摇晃着蹲在古树浓密的枝杈外端,好奇的盯着我,仿佛在怪我惊扰了它的好梦。
木屋对面的另一棵古树上,拉鲁趴在硕大斑驳的树干上,正冲我呲牙微笑,阳光下,他的笑异常的灿烂。
许是我救了他父亲的原故,拉鲁对我有着极度盲目的崇拜,他身上有很多天岩的影子,不同的是他比天岩单纯,背负的更少,宛如一张白纸。
与拉鲁相处,我找到了一种干净的情谊,没有压力,没有拘束,轻松写意,坦诚而随性。只是我早已封闭的心扉再也无法轻易的接受“朋友”的定义,欣赏藏在心中,想进一步成为兄弟却千难万难啊!
风坞重重古树中一个隐蔽的岩洞,师殊族族长塔克菲站在一个巨大的岩石平台上,穿着一身隆重的盛装,脸涂浓彩,手举镶嵌宝石的权杖,高声呼喊着,似乎在进行着一种什么仪式。他身后跪着包括拉鲁的父亲威达,大伯库尔,以及另外两个装束怪异的老者,而近二百名师殊重要族人也整齐的跪在平台之下,口中念念有词,显得虔诚万分。
一阵齐声的呐喊过后,族人有序的走到西面的内洞石槽旁,将手中盛满水的白碗,逐一倒入石槽内,然后单膝跪在族长面前,接受抚额赐福,又满足无比的走出,每个经过我的师殊族人都面带微笑,向我点头致意,仿佛没有隔阂,没有陌生,我本就是他们的族人一样。
“尊敬的小伙子,过来,到我这里来。”
族长塔克菲向我挥着手,召唤着我。
“小伙子,师殊族先知索甲蒙难的事想必你已知晓,可你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万分危急了,如果不及时获救,先知熬不过年底,而一旦先知大行,师殊族将传承陨落,覆灭在即啊!二十年前,先知中毒后,我们曾秘密派人手持师殊大神传下的佛陀梵天的信物前往青岚大陆求救,得当世本初佛叠伽大师指点,了解了奇毒‘鬼花’的来龙去脉,‘鬼花’产于青岚大陆克拉底山脉的中腹部,它长在九幽之地,历千年湿气而成,花开四瓣,其色各异,其香如腐尸,其毒无药可解,中毒者想要延命,只有一法,取百水而合,以龙涎香沁之,服食虽不去毒,但可维持现状。另外本初佛告知,万物相生相克,若想根治,只有找到传说中万毒克星的海龙内丹,‘七彩龙珠’,‘鬼花’之毒可愈。就这样,我们师殊族人一分为二,一支在拉玛山脉风坞护住先知的本体,每五年出山一次寻觅龙涎香,你救下的威达、库克、拉鲁等人就是外出找药的,不想回程突遇‘鬼沙眼’,龙涎香被吸,威达拼死护卫灵药不放,才有了以后的故事,而你今天看到的,就是我师殊族人在拉玛山脉历千辛万苦取来的百条溪流之水,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先知,都是为了生存。而另一支族人背井离乡,在海外无名之岛驻扎,苦苦找寻神兽海龙,渴望得获‘龙珠’,可至今一无所获,他们的境遇一定是十分的凄惨。”
岩洞内,随着族长塔克菲低沉的讲述,气氛凝重无比。
“小伙子,你的出现不仅仅只是救了威达和拉鲁那么简单,更给我们师殊族人带来重生的希望。”
一直当故事听的我,闻言是满脸的疑惑,塔克菲见此,只是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说道:“小伙子,我们为你开出这样的条件,第一、给你一条灵石矿脉,当然所有的采掘全由我们负责,你只管接受一年大约五千枚灵石即可;第二、与你交流师殊族念力运行方法,解你心中疑惑;第三、授你师殊大神信物,你可凭此指挥师殊全体族人做任何不违背良心的事情三次。而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借你的‘龙珠’一用,救我们的先知索甲。”
“龙珠,你是说我的那颗珠子,是传说中的‘七彩龙珠’?”我大惊失色的反问着。
一切谜团瞬间开解,我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当年白碧逼我服下离水之毒,水无极上师已经为我未雨绸缪,他一方面说只有修到育婴成功,其毒自解,实际是在鼓励我不断前行啊!另一方面让我硬扛毒发之痛,密修精神力量,扛不住嘱咐我用手紧握灵珠,可以缓解一二,实际上根本就是随时可解。这也解释了自从“不归流”中灵珠参与汲取和输送灵力之后,我离水之毒再也没有发作的原因。无极上师啊!你对我北星的这份厚重的情意,让我如何承受得起,让我何以为报啊!
师殊族族长塔克菲见我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误会的以为我在权衡利弊,他显得十分的紧张,而威达、拉鲁等人更是急得满头大汗,又不敢插言。
“小伙子,实在不行,你可以开出新的条件,只要我们师殊族有的,或是我们能办到的,无不遵从。”塔克菲诚惶诚恐的说道。
“族长,你当我北星是什么人,趁火打劫,还是借机要挟,‘龙珠’可以借,人可以救,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你不要再跟我说什么条件,否则一切免谈。”
所有人听到我的话语,都感动的热泪盈眶,塔克菲更高举权杖,大声的喊道:“师殊大神……。”
“停,停,族长,我十分尊重你们民族几千年的传承,可这件事与你们那位大神没有关系,实在要谢,你们就感谢拉鲁吧!要不是当初他的勇敢打动了我,不会有今天的缘法。”
向来讨厌动不动就感谢苍天、感谢大神的行径,“鬼老”如此,族长也如此,千篇一律,为什么人总是不敢自己主宰命运,而把它交给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悲可怜啊!
在他们一片呆愣的注视中,我掏出“龙珠”放在平台上,转身离开了岩洞。
有人说:“你爱上了一个地方,是因为你也爱上了那个地方的人。”
接下来的十几天,我渡过了自己人生最悠闲的一段日子,拉鲁寸步不离的黏着,带我看遍了风坞最美丽的风景,吃遍了师殊女人用极少的材料做出的全部的美食。所到之处,我感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真诚和热情,这些普通的族人并不知道“龙珠”的存在,也不知道我来自哪里,做过什么,他们单纯而善良,像信任拉鲁一样的信任着我,那感觉令我十分的舒服,这也许是我深深爱上风坞的人性因素吧!
从拉鲁的口中得知,天域大漠距此有二百余里,说心里话,我对天域是有所忌惮的,面对它,人的那点无力的抗争微不足道,只能加深绝望,加速死亡,能无恙的走出,我无疑是幸运的。
从这抵达潮汐城的路线一共有两条,一条是捷径,徒步穿越崇山峻岭、白雪皑皑的拉玛山脉,直达目的,可山高途诡,林密径危,就是熟悉山林犹如呼吸一样的师殊族人想做到,也几乎不可完成。另一条是绕道,沿着拉玛山脉与天域大漠的交汇处,一直向西,绕过鹰愁涧,翻过母子峰,可至潮汐城的东南门户,古镇加措。
“鬼老”说的没错,当时距离加措的确只有四天的路程,驼队往西北行进,可我却走向东北,完全弄歪了方向,不迷路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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