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雾蒙蒙,远山若隐若现。
吱的一声,我推开了猎户家的捆木门,一个人缓步于崖坡之上,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我痴痴的凝视着沉沉雾霭中的吉岭山脉。
它有龙翼山峦的粗犷,也有青岚群峰的俊秀,唯美之外,更有一种直入人心的空灵。
这里的雾也很有特点,淡妆浓抹,层次分明,那一条一条的雾带,或深或浅,或远或近的围绕着群山,把它装点的异常的深邃,如梦似幻。
“师兄,神殿在即,你的心可有所感?”
梵妃雅静静的站在我的身侧,一抹清香袭来,让人恍惚。
“对我来说,这里距离龙翼,只有一山一海之隔,近乡情怯,我反而感觉到一种孤独。妃雅,经此一别,不知能否有缘再会,北星在此,向你道一声珍重。”
“师兄,雅儿不知你来自何方,不知你过去的故事,甚至从来没有走进你的记忆,你的心。如此‘珍重’,你不觉得苍天虽旷,大地虽茫,而你,对雅儿太薄吗?”
闻言我心底一颤,回身望着梵妃雅已泪水初萌的双眼,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确无情的近乎冷酷。
“拒人千里之外”,是一把双刃剑,即伤别人,也伤自己,寂寞,是一种心苦,何必如此啊!
我有些激动,目光灿如繁星,我伸出了手,梵妃雅没有一丝的迟疑,她把她的手放在了我的手中。
人影一晃而逝,我拉着梵妃雅奔向了远山的无极。
“呵呵,嘿嘿,哈哈,大哥,还是你高段,布扎服了。”
鬼头鬼脑的布扎和魅尔从另一间木屋中钻出,俩人一脸的诡笑,想法无比的龌龊。
踏着峰崖树巅,奔向朝阳之光,天地都在我和梵尼的脚下,抵达青岚近三年的时间,我第一次放开身心,几乎全无保留的让她进入我的记忆,幸福、伤痛、别离、耻辱、梦想、仇恨、死亡、新生、收获,我几乎事无巨细的向她倾吐,对她诉说。
除了我的初恋,我与水柔的故事只字未提,我永远认为,最深的思念,最深的爱,只能珍藏在灵魂的深处,珍藏在心灵的彼岸,不能与人分享。
梵妃雅十分的动情,她陪我疾驰,陪我盘坐于可窥朝霞的山顶,陪我流连于曦雾弥漫的谷底,她陪我笑,她陪我哭,陪我感慨命运的跌宕起伏,陪我唏嘘苍天的无情……。
不管未来的聚散别离,不管未来是敌对还是朋友,最起码我想她明白,北星并非薄情之人。
这样一个雾霭、流霞、朝阳的晨曦,梵妃雅与我心手相牵,像两个来自异域的自由精灵,穿梭于层峦叠翠的云海山峦之间,穿梭于色彩斑斓的古木原林之隙。
金子般的阳光撒入,空旷幽深的大山结满了晶莹的璀璨,我讲完了自己的故事,我把我的心留在这里,留在了梵妃雅的记忆中,我完成了牵手之旅,给了她一个有情的交代,接下来我们将无牵无挂的面对人生的风雨,各自踏上属于彼此的不同的宿命。
直插云海的额士峰峰顶,我终于见到了大梵天神殿。
没有意外,也没有感叹,它与我心中的设想十分的契合,几间木屋,一间苍桑而古老的殿宇,比师殊神庙还斑驳,这就是誉满青岚,无比神秘,至贵至上的大梵天神庙。
四位风采各异,气度非凡,古拙质朴,不出世的老僧伽一字排开,盛装相迎。
“一心不染,灭罪河沙,梵尼戡乱,功德无边。神奇的孩子们,欢迎你们来到大梵天神殿。”
说话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的长髯老僧伽,他是青岚大陆当世本初佛叠伽圣师的首徒,四大弟子之一的古吉尔。
“参见大师。”他们几个无比郑重,规规矩矩的施礼,包括痞性的布扎和鬼马精灵的秋歌。
“免礼,免礼,来来,入室叙话。”
他们四个都在用神识观察我,其中一个黑须的还不怀好意,看来此行不太平静啊!
一间净洁的木屋内,古吉尔等盘膝于蒲团上,他们抬手示意我们坐下,可梵尼没坐,其他几人就更不敢坐了。
我却没有客气,抬腿极其自然流畅的坐于木门边的一把木椅之上。对于我来说,他们不是师者,没必要弄得毕恭毕敬的,一切随心就好。
“你就是龙翼人北星?”
那个黑须的终于发话了,他的目光亮如曜阳,没有波澜,没有气势,没有压力,却有一种心灵的桎梏,一种灵魂的禁锢,在张扬,在凸现……。
“心无迹,梦远魂深;心念动,天张地驰”,这属于心灵邀约和精神印记攻击的范畴,极其凶险,动辄魂飞魄散,往生于无影无形,神修不到一定的级数,断然无法明悟。
这个老僧伽怎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必有因果,面对大梵天神殿,我一直留有一线机缘,一直在隐忍,恩怨自然有,却不至于到生死搏命的程度。这种情况根本不在我的预想之中,他不是在立威,更不是想让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这是想要我的命。
木屋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异常诡异,梵尼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先兆。
这等打压是我无法容忍的,我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全部的意识沉浸在神识之中,我同样祭出了心灵的力量,向他邀约,向他挑战。
无形的心灵力量在对撞,在较量,在纠缠,它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能量激荡,却奇凶绝险,生死一瞬。
叠伽四大弟子的另外三个都晓得正在发生的一切,他们一水的闭目垂眉,时刻关注着这场心灵鏖战的进程。
这个黑须的老僧伽是个罕见的绝世强者,与亿凡相比也毫不逊色,我远不他的敌手。不过他太自大了,他选错了立威杀敌的方向,以精神和心灵对战正是我的强项。“植灵”四千年的记忆让我通晓了许多不属神修领域的秘决,“心灵鏖战”就是其中的一种,我无惧于他。
木屋内,气氛更加的凝重,那三个老僧伽个个面沉如水,这场心灵鏖战已经演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他们没有想到一个异域人居然精通无上玄奇的“心灵秘术”,他们更没有想到一个异域人会拥有如此强大的神识,这远远超出了预料。
作茧自缚,一切选择都将付出代价。
一口鲜血喷出,我整个人异常的颓废,紧跟着那黑须老僧伽也是一口鲜血喷出,他顿时开始萎靡不振。
我与他双双心灵重伤,可鏖战还在持续,必须有一个人往生,这就是代价。
古吉尔大师站了起来,他焦急无比,又素手无策,情急无奈,他向远方发出了心灵的呼唤。
嘭的一声,我和黑须的同时向后弹飞,同时震碎了木墙,跌出了屋外。
“大哥!”“师兄!”
梵妃雅和布扎刚想扑出,却发现自身被禁锢了,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包括救人。
伤上加伤,我意识到这副臭皮囊已经不重要了,精神主导一切,想活命,必须无所顾忌的以强大的心灵赢得这场鏖战,否则我将成为一个无魂、无心、无神识的行尸走肉,永远沉睡在黑暗之中。
大梵天,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那就别怪我北星心狠手辣了。“我心无畏”,我以无上的坚毅,发动了永不回头,悍不畏死,玉石俱焚的“心灵风暴”。
那黑须的也知最后时刻来临了,他寄出一抹心灵暗语之后,便掀起了惊天狂澜,疯狂出击。
“唉!”一个心灵的声音响起,宛如一声炸雷,险些震散了我的三魂七魄。
不好,危矣!我的心灵风暴遇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海,这难道是那个黑须老僧伽的心灵力量,差距太大了,我绝对是九死无生。
咦!不对,它…它只是阻挡,没有攻击,它向我传达着和平的讯息,包容,柔和,谦逊,它像极了一个有情的母亲,像极了一个慈祥的师者,它轻轻的把我的心灵风暴推回了我的心,让我逐渐的平静下来,逐渐安宁下来。
“云何为嗔?谓于有情乐作损害为性。古吉尔,你领着吞弥、达修退下吧!群佩坚赞,欲得净念,当净其心,额峰古洞,侯你百年静修……。”
那心灵的声音还在持续,沧桑独具。
我挣扎着爬起,这一身的伤,痛彻心扉啊!
“师兄,叠伽圣师要见你。”“大哥,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拍了拍布扎的肩膀,我冲他点了点头,转而对梵尼冷声的说道:“见我,让他来。”
看着那个人挺拔的背影,梵妃雅的久久无法平静,他是一个身世凄惨,无根无萍的人;他经历坎坷,背负着莫大的恩仇;他生亦无欢,死亦无惧;他心有善恶,却蔑视神佛;他冷酷狂傲,又古道热肠,他有一颗绝不屈服的心,希望叠伽圣师可以捂化寒冰,散去郁结,给他一片心归的净土。
接下来的一个月,一间小木屋,粗茶淡饭,我闭门谢客,专心养伤。
布扎那个臭小子只来了三趟,每一趟都眉飞色舞的跟我描述他们都学了些什么,都在干什么。
梵妃雅来的次数较多,她传达了大梵天神殿的歉意,说叠伽圣师在后峰等我,伤势一旦好转,我随时都可以去。
期间梵妃雅带我去了一趟坐落在额士峰半峰腰的梵尼静庵,那里是竹林云海的世界,一间玉竹搭建的庵房迎朝阳而建,听风茗雨,煮茶蒸竹,远离了红尘的喧嚣,远离了世俗的纷扰,生活在这里,想不超凡脱俗都难。
玉竹林,一个很美的名字,一个梵妃雅心想念想的地方,我在那里与梵尼静庵的庵主净灵大师坐而论道了一天一夜,而梵妃雅如翩跹的精灵,时刻飞舞在我们的左右。谈话没有涉及实质性的问题,都是一些关乎天心、悟道、证果的废话,好在我有“植灵”的记忆,总算有惊无险的应付过去了,梵妃雅的师父几乎不属于凡人,她的确值得闻灵“为情殉道”,“半心神尼”的寂寞还会继续。
风闻布扎等人,包括秋歌,蒙叠伽圣师的恩允,他们将在大梵天神殿研习神修之法十年。可以展望,他们的人生一片光明,他们未来都将成为青岚大陆凌云绝顶般的人物。
后峰的一处高崖,我远远的看着那个沧桑独具,满脸皱纹的耄耋老僧伽,他就是誉满青岚、龙翼两块大陆的本初佛陀,他就是众生仰望的梵天大神的侍者,圣师叠伽。
他的肩膀很瘦弱,却似乎能撑起天地之脊;他风烛残年,了无生机,灵魂却无比的蓬勃;他有一双异常深邃的眼睛,如广袤的星空,神秘莫测。
这就是先知索甲嘱咐我必须要拜见的人啊!然而世事难测,谁能想到青岚一行,我屡次与三大神殿发生争执,屡次挑战神权的核心利益,若不是这个老僧伽拦着,我可能没命至此。可他为什么如此厚待我一个籍籍无名的异域小子?他有什么目的,他会是另一个阴谋的导演者吗?
“孩子,你终于来了……。”
“啊!你…你……。”
我大惊失色,原来准备好的一切说辞全部烟消云散,原来紧绷的**心态荡然无存,我刹那间明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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