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王庭,天竺和大食的使臣已来了几日。此刻,同回鹘使臣在戈兰殿茶叙。
“这么说,吐蕃使臣真把南诏王得罪个干净了?”
“那可不!”
“提到辰妃,吐蕃进献的,还没捆了祭天?”
“毫发未伤,好吃好喝供着呢!”
“南诏王真不愧是王者啊!”
“怎讲?”
“被绿了还能这般大度,实属不易!”
“诸位,此言差矣!”
他们几个循声看去,客曹长召树屯已走近跟前。
相互见了礼,召树屯开门见山地说:“才刚,末曹不慎,竟把诸位的话头听了进去。”
他们面上讪讪的,辛基克亚讨饶:“原想着今日午后休沐,才同几位使臣议论吐蕃的不是。没防着话头,带出了南诏王,冒犯之处,客曹长莫要计较才好!”
召树屯连连摆手:“这话说的,私底下,谁不议论两句。再者,我粗粗听着,也是向着我们缥信的,何足怪哉!”
天竺使臣拉赫曼和希沙木,双双捧起蓝釉盏,温言以对:“客曹长不拘小节,心胸开阔犹如苍山,心思澄净如同洱海。因缘际会得逢,三生有幸。”
大食使臣哈伦和贾法尔等人,齐齐说道:“在中原的时候,他们常以茶代酒,今日我等也效仿一回,愿客曹长满饮此盏。”
召树屯痛快吃尽,茶盏将将放下,荃尔贞已凑上前来。托由萍和托布婷各捧着贴花髹红盘案,里面盛放着奶茶,枣醴,果馔和糕点。
马蒙的鼻头动了动,乐呵道:“父亲,他们竟然会做枣醴!”
隆术亨特朝他们努了努嘴,因着同托由萍等人混熟了,愈发打俏道:“才喝了希沙木打的末茶,正想口热乎吃食,几位茶阿就端来这么些个香饽饽,有劳了。”
荃尔贞颔首:“难得大食进献了许多时鲜果子,就搜罗了几样,制成茶点,全仗着尝个新意!若是要谢,就谢大食使臣。”
回鹘和天竺的使臣忙做了个样子,正儿八经地道谢。
法德勒饶是严肃,也忍不住讴笑了。
艾卜见陶釉碗里盛着的桔子酪,映着碗身的葡萄纹样,饶有意趣,深受道:“茶仪有心了!”
哈伦见法德勒也要盛酪,才要跟着讨吃。
荃尔贞早端了碗杏仁茶,笑道:“早起,甄美薇就说使臣进了许多炸鹌鹑,恐要生痰。这才给您预备了杏仁茶,权且润喉。”
哈伦这才笑着接过。
马蒙嘴里嚼着面皮裹着的玫瑰饼,手里抓着奶油卷起的松瓤酥。
到底贾法尔会吃,拣了颗玛瑙枣子,不住地称快道:“内里是粳米,软糯可口,消了枣子的甜腻,着实美味。”
召树屯笑道:“又是茗儿弄鬼?”
荃尔贞点头,巴巴儿提起嗓门,故意表白:“难为她,临行前还嘱咐得这般齐全。”
使臣们纷纷发问:
茗儿系何人?
担得何事?
去得何方?
召树屯起初支吾着,被再三再四地提着话头,方肯将蛊征的事由并吐蕃使臣伤了自己护卫的事情给和盘托出。
天竺和大食的使臣纷纷皱眉。
别人还可,法德勒忙认真道:“南诏王未免宽和太过,纵得吐蕃欲壑难填,连面上的功夫也懒得周全!”
辛基克亚本就有意同召树屯一道表白吐蕃的不是,见召树屯顺利提及此处,佯装叹息:“这又算个什么,比这更出格的还有呢!”
哈伦瞠目:“把妃子睡了,护卫打了,连灭国之祸都沾带了,还不足?”
萨罗皮尔想了想:“不让用碗的事儿?”
他们听了,越发问询起来。
召树屯苦笑,荃尔贞见状,抛出一脸的憋屈,款款地说:“说来,是尔贞之过!”
艾卜忍不住道:“先莫论过失,我且问你,跟碗有什么关系?”
贾法尔等人忙忙附和。
荃尔贞继续道:“吐蕃赞普着使臣带来各色礼品,里边的兴寿碗,精致得了不得。殿内茶阿,也就是才刚提及的茗儿,同公主吾罗娜险些拿来盛放奶茶,惹得乞藏将军差点动怒。”
马蒙愈发糊涂,拧巴着脸说:“既是赏你们的,怎么不让用呢?”
哈伦点头,看着荃尔贞,恐她又说一半留一半的,让人闹心。
荃尔贞叹气:“乞藏将军怒气冲冲,说那是赞普方可享用的兴寿碗。我们南诏的缥信不过是依附的小国之主,算不得尊贵,更谈不上使用这类规制的器具。”
马蒙吐舌:“竟让南诏王如此没脸!”
拉赫曼身份殊荣,此番为的是王上的嘱托,务必摸清南诏王的心意。如倾向李唐,当即帮着断了吐蕃的盟友——南诏,向唐王献上微末的助力。否则,便是合伙吐蕃,反噬李唐,分得若干好处。
不过几日,廓·赤桑雅拉虽无可挑剔,可吐蕃使团在縻舍的举止,让他们十分不齿,心里的秤杆已经倾向了李唐。
哈伦心里忖度:戈兰殿是权贵汇集之所,茶阿的言谈,皆是旁听侧闻而来,并非空穴之风。荃尔贞的话音,诚然怨怼吐蕃。看其他使臣,也是不与吐蕃和气的,倒好做决断了!
理清这些弦外之音,哈伦佯装不愤地说:“吐蕃欺人太甚了些,真以为自己是诸方霸主,没人可以拂它意,人人都要求它赐福,跪舔不成!”
拉赫曼点头附和。
辛基克亚笑道:“想必诸位也清楚,今年,我们可汗娶了中原的天公主。她没有半点骄矜,与民亲善,有礼有节,可见中土的国风如此”
召树屯趁机道:“此言不虚,不仅中原的皇帝,就连驻守一方的节度,将军,都不是残暴不仁之辈。从来都是有商有量,惹得缥信时常懊悔,不该错附了吐蕃。”
辛基克亚见众人的心思都活络了,正色道:“话都说到这份上,我索性明言吧!”
召树屯故作结舌,目向诸位使臣,故意道:“您这是何意?”
他摊开了说:“可汗已同中原皇帝结盟,此番朝访,不过探听下南诏王的口风,若是一心归附李唐,眼下便有个筹谋要打算。”。
天竺和大食的使臣见他说得直白,也不好再装聋作哑,纷纷表白了合众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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