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的道师把话扔下就走了,不忘抛出个看戏的神色。
小叫花子敢肯定,这个记事的活计,怕不是烫手的山芋!
方脸的见圆脸的已将前话径自说死,只得端详起大叫花子,边打量着说:“你叫花飞是吧!”
大叫花子忙道:“是,道爷。”
方脸:“可识字?”
大叫花子:“只识得白文,且认不全!”
方脸点头:“那正好,你跟你妹白天帮着倒泔水,得空帮着记事,晚间没处落脚就住下来。后头还有间空屋子,紧挨着的那间住着位费婆子,平时少个着用,跟她一说,无有不应的。”
小叫花子忙拽起大叫花子,泪目道:“谢道爷提携!”
方脸却没了先前的得意,看着他俩,眼神颇有闪烁,直引着人往道观后门入。
小叫花子存了疑惑:确认过眼神,不算坏透的人!他是心虚呢,还是愧对呢,亦或是良心不安呢?不消思量,她故意道:“道爷,怎么不走正门?”
方脸的沉声唬她:“现下焚烧纸马钱粮,在场俱是还愿的香客,且都是尊贵人。你们一身的难闻气味,把他们腌臜了可怎么好?引得观主不悦,别说走后门,连差事都黄了,也是有的!”
大叫花子先告罪,佯装责难:“好容易得了这么个管吃管住的所在,你还不消停,连枯草根子都寻不着的日子,你是没过够吗?”
小叫花子没了言语,方脸见他说的气急,挥手劝开:“小孩家家的,可怜见的,哪里知道厉害?好好说予她就是了,把差事当好,蜜里调油的日子海了去了!”
大叫花子饶是推搡她告饶,小叫花子依着行事。方脸并不拿大,反同她说笑了几句。
绕了一路,这座道观虽谈不上十分宽敞,胜在小巧别致。随意看去,树木山石皆在,修剪打理得十分妥帖。
一颤巍巍的婆子踱步而出,看着小叫花子的脸庞像淬了毒的模样,从头到脚地过了一遍,调侃道:“方一贴,您不在前头治病射利,还走了个后门,连带上俩花子,难不成专为泔水来的?”
小叫花子暗笑:方一贴?就着长相,不算埋没了姓氏。
方一贴正色道:“费婆子,这是元道师点名让看顾的,全仗着他记事了!”
费婆子听记事二字,忽地一怔,朝着他手势比划的方向,不过一癞半头的大小子。虽不待见,也忍不住觑了大叫花子两眼,冷清道:“哪里找的,一身的腌臜!”
方一贴犹自正色:“送上门的,要口羹茹,被元道师瞧见,发了一回善心。”
见费婆子待要理论,方一贴不耐烦地说:“元道师说定了的,让他俩就此处安顿,你只管好生照应,余者不消你操持!”
言毕,他转身离去,不忘摸了把糖莲子与小叫花子细吃。
费婆子讨了个没趣,恹恹的,缕了缕散乱在锥髻边的散发,赶蚊子似地说道:“随我来吧,先洗个澡,去了味儿再说!”。
不远处,方一贴忍不住回头,看着俩叫花子的背影,心道:不是我想你们死,谁叫你们为了口吃,找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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