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顿了顿,太息道:“谁承想圈外的人也一个一个犯了病,竟还成了势,苯教主无法,只得秘密将那些人处置了,可仍旧不见效,现下能遮掩的法子都用尽了,只得往您这里希图良方。”
元道师摆手:“前事我尽知,可几位都晓得,我虽有几副海上方,可终究不是正经的杏林中人,活不了死人,肉不了白骨的,没得反添了倒忙。”
将道爷附和:“正事呢,诸位与我师父的交情匪浅,知他为人,十分不能的事断断不好胡揽。”
夺道爷跟着分说。
方道爷默而不语。
妇人左侧的男子徐徐开口:“是的呢,交情匪浅,彼此知根知底的,亏得我们口风严实,不然叨登开去,可就事儿大了!”
元道师登时语塞,此人是赤条条地恫吓他,逼他就范。
将夺二位亦然。
唯方道爷悠哉,他半点不掺和,乐得一旁看戏。
妇人右侧的老者见他脸上不好看,笑道:“苛察布,你也冒失了不成,人元道师同我们有过多少助益,你岂能不知,怎好如此疾言厉声。”
妇人亦嗔怪:“正是呢,这些年,海量的银子流水似的入了这大王庙,自是不归到官中,尽归了元道师的口袋。他可是实诚之人,能不襄助一二?才刚不过是虚言,元道师定会尽人事,帮咱们把局势稳住的。”
元道师虽有十分的恼怒,可却不好不敢也不能轻易发作,只淡淡地说:“我尽力施为,其他的只能听天命了!”
将、夺二位道爷,晓得师父生了大气,可也不好帮腔,只能和着稀泥,舔着脸道:“说了半日的话,几位嘴巴都熬干了,进些茶点可好?”
妇人先道:“那敢情好,没日没夜地赶路,饭都没得好生吃过,正想口干净吃食。”
预备伺候的葫甲和葫未会意,往下厨房传话。
才进来便被阵阵的香味勾起馋虫,葫未忍不住道:“影蛮,你小子倒会脱滑儿,我俩就等着你们上点心茶果了。”
葫甲倒是安静,可俩眼直勾勾盯着花粉:“这个小姑子面生的很!”
影蛮向花粉说道:“这是葫甲,葫未,你管他们叫师兄便是。”
花粉心头冷笑:狐假虎威?她不冷不热地说:“师兄们有礼,此前未曾谋面,失礼处万望容谅!”
葫未认真看她,也纳罕道:“这小师妹生得倒是伶俐,我竟不知咱大王庙还有这等颜色。”
影蛮咳了咳:“她阿容是负责记账理事的,圆道师作主安插进来的,她则是道师祖定下的茶博士。”
二人忽地露出一丝惋惜,又道:“前头还等着你们的茶点呢,小心伺候,约莫着道师同香客不对付,里头说话热辣辣的,别失了手教他们白白撒气,不值多了!”
花粉见他们说得真切,也不算奸滑,才露出个好点儿的脸色:“晓得了,谢师兄提携。”
花粉捧着花茶物件,影蛮等人手一个攒盒,相继入了茹温堂。
二葫仔细一看,原来是个跛足的女娃,想着她跟她阿容今后的遭际,在心底不停太息。
妇人见为首的小姑子虽有不足之处,却生得雪肤花貌,心里着实喜欢,便道:“呦,好个可人的丫头,大王庙真能藏人,我可是头一回照面。”
元道师笑道:“这是新来的,她阿容单管记账理事。”
妇人不禁感慨起来,朝她摆手:“可怜见的,过来!”
花粉正紧着摆盘布箸,闻此言,便朝元道师看去,元道师对她这一举动很是满意,心道:这丫头有分寸!面上却故意责怪:“糊涂东西,到底新来的,比不得经历过调教的,人香客点你,你就上前去讨赏就是,还认真等我点头?”
妇人忙打住:“您老这话评得不公,这丫头才是懂规矩的作派,比不得那起子捧势力的,专会卖乖耍滑!”
花粉佯装胆小:“奴家才捧出玉盘,供吃糕安箸,就这么走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下的没皮没脸,跟夫人要化布施呢。”
语毕,众人一阵发笑,好一会儿才止住。
妇人旁边的老者也不禁赞诩:“大智若愚,是个有造化的!”
花粉趁他们嬉笑的当口,已把吃食统统码好。
妇人搛起一块撒了糖粉的黄澄澄的花糕,细细咀嚼,笑道:“花瓣做得?”
花粉:“妇人兰心,一吃就能说出关窍。”
妇人被恭维得十分受用,拿手指假意撮向她:“油嘴的丫头,还不分说分说?”
花粉:“这是秋蕙披霜,上面撒的是茯苓糖粉,膏体兑了人乳,合在一起食用,最是养人。”
妇人拍手,同元道师夸口:“与您结识了许多年,这大王庙来了不下百次,从没见过比这丫头更伶俐的茶博士。”
元道师也是意外之喜:“哪敢当,不过小孩家胡闹,偶尔入了您眼,众人担待罢了!”
老者才去了半盘的粉软花饽,指名问道:“那这个劳什子叫个啥?满嘴噙香的。”
花粉:“这是春梅绽雪,取梅花花瓣,和了竹沥水,混进松瓤和糯米粉,又勾兑了些蜜露,鲜甜却不腻味,还能促进脾胃蠕动,几位风尘仆仆而来,必是餐风宿露,没好生吃喝,松瓤可以滑肠,吃了图受用。”
老者捻须不语,嘴角上扬不曾落下。
妇人旁边的苛察布,见大伙说得热络,也趁势问道:“这丸菓倒是对我胃口。”
老者和妇人闻言,也吃了半个,兴许才进了清甜的,现在食了咸香的,愈发顺口。
元道师也甚是钟爱,笑道:“这又是个啥?”
花粉:“这是包罗万象,面皮是鸡油和了面粉炸的,内里裹入豆沙,肉松,咸蛋黄。茗茶最能引起饥肠辘辘之感,油腻些的点心更能弥补欠缺,才不致扫了品茗的雅兴和闲心。”
一席话说得有理有节,将、夺二位道爷也不禁感慨:差点错看她了,竟有旁人没有的能耐,倒是可以在她死前好生利用一番,也不算辜负了!
影蛮知她聪慧,却不承望如此可人,心道:我的憾事,独她可襄助,看来万万不能让她阿容就此失了性命,才可拴住她的心,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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